瓦里纳神情有些不自然,目光总是时不时地偷偷瞥向一旁的那个名叫“零”的青年。在部队启程的那一刻,他就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保持一样的速度行进着。一路上,他只是说了一句“现在我是你新的队友”便没有再开过口。
不知道零到底是什么身份的瓦里纳再三犹豫下还是没有主动开口和零交谈,只是礼貌性地对零微笑。微笑过很多次,却只是看见零完全没有变过的冰冷脸庞,瓦里纳也不恼怒,其中,或多或少有着对零的一些歉意。毕竟如果当初不是他的犹豫不决,零也不会有这些过多的麻烦,虽然瓦里纳不知道怎么零突然成了他的队友。
不自觉间,瓦里纳握紧了手中的自动步枪。
零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还是很清楚瓦里纳对他的类似于抱歉的感情,零的感情没有显露出来,大抵是因为他不会太多的表情或者根本对这些一窍不通,而零也不愿浪费哪怕一点力气去做一些表情。将自身体力都进行数据化计算的家伙或许他世界的一切都处于数据的变化之中,这种理性到变态的人根本不会懂得感情是什么。
瓦里纳的情绪对零而言,或许也只是一种数据的波动吧。
只不过,零清楚的知道,这种数据的波动让瓦里纳有意的放缓了自身行进的速度,好让自己这个没有金属外骨骼的人更为轻松一些,哪怕只是节约了一点体力,这也让零对这个家伙有着一些好感。
但是对零来说,好感的效果也只是让其可以平静地呆在一起,如果零想要杀他的话,零的速度不会因为这种好感减慢丝毫。
“你,为什么说那个男人是我杀的?”零忽然问了一句。
在运动中说话是极为耗费体力的,尤其是零这种不仅惜字如金还异常珍惜体力的人来说一般都是不可能的事。但零知道队伍差不多到可以休整的时候了,倒也不是多在意体力的问题,更何况,除了将军不会对任何人存在真正信任的零来说,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被突进兵包围的时候,瓦里纳会说出德里福斯是自己所杀的话语。
击杀嘶吼首领,那可是不错的军功啊!足以让瓦里纳的军衔升上两阶。
瓦里纳也是没想到零会突然地说话,脚下匀速迈动的步伐都乱了一下。瓦里纳转头对着零笑了一下,但看见的还是零那张好像被冰封住永远不会融化的脸。他也不介意,只是笑着说:“应该会为你争取一点机会吧……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而连累了你,而且,一开始那个人就是你的目标,我只是补了一枪,如果我再晚一秒射击的话,他就是你击杀的。”
“如果你们的连长真想杀我,这个说法会让他打消念头?”零对这小子的天真感到有些无奈。谁杀德里福斯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就算德里福斯真的是自己杀的,而自己没有罗迪洛斯那张“机票”,雅尔塔杀了自己后,击杀德里福斯的军功给谁就是雅尔塔一句话的事。
瓦里纳也没说话了,他当初认为这样会对零有一些帮助,可瓦里纳并不是傻,零这么一说他便懂了零的意思。这个青年,似乎不只是脸向冰山呢……
瓦里纳忽然想起了自己一开始遇见他的时候,自己的枪口是对准他的,而最后击杀了那十多个穿着金属外骨骼的暴民之后,自己的枪口,也是随着战友们一起对象他的。瓦里纳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他似乎懂了一点。
零忘了这个吗?当然没有,以零的记忆力,零可以将六年前自己暗杀将军时每一秒的细微给还原出来,这或许也是一种天赋。零知道这些士兵的做法站在士兵的角度是完全正确的,但是,生性凉薄还接受过摩尔比那种非人训练的零可不会换位思考。但他也理解这个,因为特工做任务时过河拆桥可并不少见。那是常理之中,情理以外的事。只不过,现在还不懂得战友情为何物的零以后会做什么可不是能预料得到事。
如果可以,零会毫不介意地送他们去与撒旦探讨人生。他讨厌别人拿枪指着他。
“而且,你不在意自己?”零又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何,零都感觉自己今天似乎有些话多了,以往,自己并不会这样。
瓦里纳愣了愣,他似乎还真没想过这个,自己吗?好像弟弟死了后,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找不到了,所以也就没怎么替自己想过了。例如这次毫无任何犹豫地将击杀嘶吼首领的功劳给送了出去。
瓦里纳望了望天,似乎在瓦兰灰暗的天空中看见自己弟弟的脸,嘴角原本礼貌性的笑容变得真心起来,这也是,在瓦利托死后第一次真正的笑吧,因为啊,为他报了仇了。
零怔了怔,这个笑容,他见过类似的。克里斯塔和将军谈及那个名叫西西伯利亚的地方,也出现过这种笑容,真的,好像……
“我永远不知道,我等来的,是明天,还是来世。”瓦里纳笑出了声,“这是我爸爸写出的句子。他是个诗人,但就是因为他只是个诗人,所以他没能保护好我的妈妈和他自己。所以我和瓦利托都选择了参军。不过他是个称职的父亲,救出了我和瓦利托。”
他的笑容,稍稍的带了些黯然。
“可我不是个称职的哥哥。”他说,“所以啊,在不在意都无所谓了,反正也说出口了,反悔更会倒霉。万一指不定多久我就死了,要着军功也没用了。不过,我可不会死,瓦利托不希望我死,而且,既然他等到的是来世,我等到的,就一定是明天的。我会创造一个和平的明天,给他一个美好的来世!”
零沉默了,不善言辞的他更不会安慰别人,他也只是静静地望着天空。
谁都不知道自己等来的是明天还是来世,但零知道,将军等来的,会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