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蓝媚怎么是我们自己的事,还用不着你来品评,烈人,如果你心里有爱,就别搞得自己这么锋芒尖利,会扎伤别人,自己也好受不到哪儿去。”
“你……”
“我什么我?你上辈子又不是被狗咬过,或是怨妇脱生,你要爱离然,那你就努力去追求啊,你不是十分清楚么,离家少爷没对哪个女人钟情过,既然这样,你得不到他的爱也只能怪他无情无爱了,别无端怪到别人头上来。”
烈人深深迷恋离然几近众所周知,早就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只是,名义上她是离家二少奶奶,又不是三少奶奶,蓝媚对她心生妒意还有情可原。烈人这是冲她发得哪门子火啊。
烈人脸色灰黑交变,林妙言的话生生挑起她的软肋,动一动都会头脑充血的麻痹。脑子一瞬空白,蕴满力道的纤手已经推了出去,林妙言痛呼一声,撞倒身边的椅子,随即跌倒在地。
烈人心里一慌神,想起昨夜离然的凛冽告戒,快速闪身出去,逃似的。
林妙言痛触的匍匐在地上,画妆间内一滩零乱。
额角有暖温的液体缓缓滑下,像爬动的蠕虫,伸手触及了,竟还是血液,红艳簇簇的绽在纸面上,像花色正灼的石榴。
蓝媚一把握住从画妆间里匆匆逃出的烈人,声丝毋庸置疑地严酷:“你做了什么?你对林妙言做了什么?”
烈人不屑地瞟她一眼,意欲抽出手臂离开。
奈何被蓝媚紧紧的锁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疑问复起:“你对她做了什么?”
烈人本就慌乱的神绪还在体内微微的喘息着,对上蓝媚的冷目便更加惶恐不安。“她被我推倒了。真是没骨头,她对你那样,这还想着关心她。”大力一甩,摆脱她的钳制离开。
“去给二少爷打个电话,让她过来这里接他的二少奶奶,就说她摔倒了。”眼见服务生点头应允,又补了一句:“不要说是我让通知的。”
服务生奇怪地瞧她一眼,接着点头:“是,我知道了,蓝媚小姐。”
林妙言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首先摸了摸微微隆起又几欲不见的小腹,心中一阵唏嘘,以后可不敢再惹怒她,伤着孩子可如何是好。
林爷带着几个人手冲进来,神色一片惊悸。
“二少奶奶,您受伤了?快随我去找医生处理一下伤口。”语气中除了惯用的恭敬再无其他,好似她先前夜媚的身份皆不存在一样。
林妙言再见林爷,心生尴尬,勉强的冲他笑笑,对他的恭敬口气感到不适。
“我没事,不用麻烦了,回去处理就好了。”
林爷执意挽留:“二少奶奶还是处理完伤口再走吧,我通知过二少爷,洋行里的人说他不在,大少爷马上会赶来。”
林妙言额角生疼,彼时的嘈杂让她顿感烦心不已。
“不用了,我说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语气说不出的烦躁清冷。
话出步伐已经朝门外走去。
林爷手下意欲上前阻拦,被林爷一抬手拦住。“让她去吧!”一个人静静的想想,或许更有利于打开心里的结。
林妙言站在蓝媚夜总会的门前看秋至未至的碧空,忽然觉得委屈倔强。
以前,在这里第一个关心她的人永远是蓝媚,从此,那个昔日雨中给她送伞的女人却要因为一个男人和她永远成为陌路。刚刚的那一刻,怎叫她心里不烦躁?!
天空的云朵漫过树稍,林妙言第一次注意到蓝媚夜总会门前竟然有一株高大的槐树,夏秋的槐花开出热闹的颜色,静谧的天空下一片纷纷扰扰。
树下女子的轻巧笑颜越来越沉,眼前一黑,悠然倒下。
汤姆抱住她的那一刻胸口心有余悸地狂肆跳动着,这一刻手指轻轻划过她沾了血迹的清雅容颜。竟生起恍若隔世之感,倦怠的心狂乱不已。
原来,竟然是她,她也在这里。
先前看到槐树下那一抹仰望天空的绚丽身影,淡然,温绵,纯净而坚毅……步伐便不自觉地停住,眼前的一幕有让他的心刹时无声静寂的魔力。树下人虚妄的飘浮,又让他的心泛起疼惜。
汤姆拦腰抱起怀中女子,快速发动车子,开回英租界公馆。
凯丽指着汤姆床上的东方女子,惊诧出声:“哥,你在哪里带回来的女人?你不是去找蓝媚小姐了吗?”
汤姆一边帮床上人擦拭额上的干涸血迹,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凯丽的问题。
“在蓝媚夜总会门口捡到的,没想到竟然会在上海见到她……”
“你跟她见过?”凯丽瞪着大眼,不敢相信。
汤姆眉头一蹙,直起身子对着凯丽下逐客令:“你没事要做?那就出去晒晒太阳,别在这里问东问西的防碍我。”
凯丽嘟起红唇,咕噜一嗓:“哥哥真是偏心,对一个陌生女人这么好。”转身的刹那,又突然羞赧出声:“哥哥,你什么时候还打算去见离家那个三少爷?”
汤姆手上动作一顿,不悦地挑起眉宇。
“凯丽,离家的男子各各长得俊美如斯,灿若妖孽不假,但在上海滩也是出了名的无情放荡,绝对不是喜欢的好人选,所以你要远离他们,不能动任何心思,否则我就把你送回英国去。”
凯丽吐着小舌,一阵气馁。
“好了好了,我出去了,不打扰你了。”
心中笃定的情愫早如苇附磐石,不能转移。
汤姆从凯丽身上收回视线,再次落到林妙言身上,静观中心绪略一波折,初见时女子虽说一身寻常粗衣,但容色饱满,现在却眼见潺弱许多,一张脸苍白得不见多少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