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六月初八这日,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持着圣旨,骑着高马向大理寺卿府和大将军府去迎亲。
大理寺卿府这厢,新娘已然妆褂齐备,向父母行礼拜别。大理寺卿许博渊老泪纵横,新娘亦是梨花带雨,道“父亲,母亲,女儿多谢您们的养育之恩,今日女儿就要在此拜别父亲母亲嫁去国公府,希望父亲母亲多多保重身体,莫要挂念女儿。”大理寺卿含泪道“你从此便要勤谨侍奉,家中之事不必挂心,自己也要多多保重。”大理寺卿夫人边拭泪边嘱咐道“公婆家不必自家,一切言行皆要以夫家为上,以夫君为上,母亲相信你一定会做个好妻子,好媳妇的。”新娘许氏微微的点头答曰知道了。此时外面来人道“吉时已到,请小姐上轿”。这时新娘由弟弟引路,在喜婆的搀扶下,走出府来,上了喜轿。于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国公府出发。
大将军府这厢,新娘也已准备齐全,向父母行礼拜别。大将军路成更是不能自持,眼泪一直流下。新娘子道“父亲不必如此伤心,女儿此去又不是行军打仗,您为何如此哀伤?”将军夫人道“傻孩子,你父亲是舍不得你阿。等你为人母才知这儿女乃是父母的心头肉阿。”此时将军擦着眼泪道“好啦好啦,她都要嫁人了,你还教训她。”说着又对着女儿道“你嫁到婆家要收敛脾气,但是也莫要叫人欺负了你,知道吗?”新娘子道“女儿知道!”这时大将军的幼子道“妹妹,若是远澈他欺负了你,你就回来,哥哥替你教训他!”新娘子笑道“好呀!你若怕他欺负了我,还不如今日陪我嫁去他家!”将军夫人道“都是大人了,还是如此,你到了婆家若是如此快嘴舌,当心惹婆家人厌烦。”大将军怒道“谁敢厌烦我的女儿,老子便拆了他国公府去!”众人正欲安抚大将军之际,只听外面道“吉时已到,请小姐上轿。”于是将军的这位幼子便携着妹妹一起走向府外。来将军府的迎亲队伍便也声势浩荡的向国公府出发。
两对新人一同进府,因是今上赐婚,于是在行礼之前,便先对着圣旨跪拜,谢恩以后,请国公爷及辅国将军夫妇入座,行礼,国公府大宴宾客十分热闹,不在话下。
隔日远清远澈携妻子来向国公爷与辅国将军夫妇请安,先由远清携妻子跪着向国公爷敬茶,又向辅国将军夫妇敬茶,各人皆说了吉祥话,礼毕远清夫妇便也于辅国将军夫妇下方落座。远清夫妇便接着像国公爷敬茶,又向辅国将军夫妇敬茶,最后远清夫妇还要向长兄行礼,敬茶,礼毕以后,柔儿带着和儿与筦儿来向嫂子们问安。这时候上官氏道“来见见这是你们的妹妹们。”柔儿先行礼道“柔儿给二位嫂子请安。”和儿道“和儿给二位嫂子请安。”筦儿最后行礼道“筦儿给二位嫂子请安。”远清之妻许氏便起身向妹妹们回礼,并将准备好的礼物分别赠予柔儿三姐妹,三姐妹看着收到的小玉如意,形状甚是可爱,便道“谢谢嫂子赏赐。”远澈之妻路氏便并未起身,只是示意丫鬟也将礼物拿出来,是金灿灿的三朵桃花,便道“这是我叫人用赤金制的桃花,希望你们喜欢。”三姐妹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行礼道谢。
早上行礼过后,家中的男人们便各自入宫赴职。只留女人们在家,俗话说女人多了热闹,可是热闹久了是非也会跟着到。高氏仍是每日帮着上官氏料理这家事,筦儿下学也会到上官氏房中帮忙,有时听听管事嬷嬷们回事,听听母亲如何料理,偶尔上官氏也会问问筦儿的想法。
这日,高氏到上官氏处问安,之后道“如今两位少夫人已经入府,是否将家中事务逐渐移交给少夫人比较好?”上官氏道“你说的有礼,只是她们才刚刚入府,府中的生活还没有适应,现在就叫她们协理家事,只怕是百上加斤,再等等吧!”这时高氏又道“明日便是十五,夫人要携两位少夫人进宫谢恩,我去准备些东西夫人一并拿给箢儿两位小姐。”上官氏道“还不急,你先等等,我有事和你商量。”高氏道“夫人请讲。”上官氏道“柔儿如今也16了,我有意给她寻个夫家,你心里可有什么打算?”高氏道“夫人抬举我了,柔儿与和儿的终身,全听夫人做主。”上官氏道“之前我和老爷提起此事,老爷说到底还是寻一个本分人家,不至于叫柔儿受委屈。”高氏道“正是,自古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没有那争高的心,柔儿也不会有的,她姐妹只要寻一户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就好了,保得一世平安顺心,哪有比这个更有福气的呢?”筦儿坐在一旁,并不完全明白母亲和姨娘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将这件事记在心里,装作没听到一般,喝着茶玩着手里的小玉如意。待到从上官氏房中退出来,便拉着乳母梅氏到院中,询问梅氏“今日我听姨娘与母亲说起柔儿姐姐的婚事,她两个好像都很为难的样子?难道我们姐妹的婚事,以后都会让母亲忧心吗?”梅氏笑着回答她“你们姐妹三个倒是不会,只是你柔姐姐与和姐姐就难说了。”筦儿很疑惑的望着梅氏,梅氏便解释给她听“你柔姐姐与和姐姐实则是姨娘所出,如今许多名门只寻嫡出小姐,你们姐妹便是嫡出。外面风气如此,你柔姐姐的地位就很是尴尬了,你母亲自然替她忧心。”筦儿道“想必柔姐姐自己也很忧心此事吧!”梅氏到“你呀,才多大的小人儿,就开始操心这些个,你母亲会去为柔姐姐计划的,你只管安心就是啦!”筦儿点点头,便拉着梅氏回房了。
远清之妻许氏素来喜爱诗书,如今搬来静宜苑,景色优美,花卉茂盛,她很是喜欢这个新环境。听说筦儿与柔儿姐妹已经下学,便想着去和她们聊聊,于是唤了丫头陪她去了集雅苑。柔儿姐妹听说大嫂来了,忙出来迎接。许氏道“妹妹们无需多礼,我是闲着无聊,只等你们下学,想来找你们。我没有打扰你们吧?”柔儿道“怎会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于是引着许氏一同往筦儿的房中去了。如今的集雅苑里,一明两暗的三处房舍,明处碧桐轩里住着筦儿,暗处浣月轩与度云轩便由柔儿与和儿住着。许氏到了房中,便道“我原以为我住的静宜苑已是世外桃源,没想到还有这样风雅的地方。你们这里的松竹,比起那里的海棠桃花更是有一番风味阿。”筦儿道“嫂子住的可习惯?”许氏道“还不是十分适应,不过我会努力熟悉这里的一切的!还有你们姐妹,我虽略长了你们几岁,但却初来乍到,若是若是我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你们可要提醒我哦!”柔儿道“嫂子放心,虽不敢说是提醒,但是嫂子若是有想知道的事情,我们都会一一告知嫂子的。”许氏道“你们不要太拘谨,我们如今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还是要自在一些为好阿。”和儿道“嫂子说的正是!”这时梅氏送来茶果,四人便一起饮茶,过了一会,点心用罢,许氏又道“妹妹们读什么书呢?”筦儿道“我们在读女论语。”许氏道“从前在家中时,父亲也是请人叫我们念这个,只是我们姐妹比起女论语更是喜爱中庸和大学。”这时筦儿也道“正是,我们亦是如此。读了许久,越来越觉得乏味,我倒是更喜欢中庸之道。”柔儿道“我倒是读什么都还好,不是十分有兴趣,亦不是十分无兴趣。比起读书,我更喜欢刺绣呢。”许氏道“当真?我虽有心于刺绣,只是每每绣至繁杂之处便不知如何走针,常常半途而废了。”柔儿道“那下次我们一起研究,说不定就明白了。”许氏道“如此甚好!”四个人说笑了一会,待天色变暗便一同去上官氏处。
此时路氏到上官氏处来,上官氏请她们坐下,然后问道“你们今天倒是巧,一同到我这里来了,都从哪里来?”柔儿道“我们同大嫂从集雅轩过来。”路氏道“我从静和苑过来。”上官氏道“你若一个人无聊,只管找她们姐妹,一处玩玩笑笑,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路氏道“谢谢母亲提点。”上官氏道“明日我们要一同进宫去谢恩,你们两个第一次进宫,就早点回去准备吧。”许氏与路氏道“是,那媳妇先回去了。”之后,便从上官氏处退出来,准备回房。这时路氏道“嫂子,明日进宫,我担心不懂规矩会使人见笑,我可否向嫂子询问一二?”许氏道“好啊,那你来我这里吧。”于是二人便往静宜苑处去了。这时上官氏与女儿们一同在房中用晚膳,自不必提。
这厢,路氏随着许氏去了静宜苑,一路上曲折小径,游廊相接,比起静和苑,静宜苑确实精致不少,路氏心里暗暗有些不快。待到许氏房中,路氏道“嫂子这里,可比我的静和苑精致好多啊!”许氏道“我今天去了集雅苑,那里才是真正清雅的所在。你的静和苑不好吗?”路氏道“是吗?我倒是想去集雅苑瞧瞧了,当真是比嫂子这里还好?”许氏道“正是呢,青松翠竹实在清幽,你若去了,也定会喜欢!”许氏以为她只是喜欢园中不一样的风情景致,便如此回答她。不料如此一讲,路氏心中的不快更多,却也在还没看到实景事前不好发作,便道“我倒忘了,嫂子也是头一次进宫吧?”许氏道“是啊,不光你有疑虑,我也很是担心。说起规矩这事,我其实也很是不知所措呢!”路氏道“那不如我先回去,待三妹妹从母亲出回来,我们再去问她吧!”许氏道“这样甚好!”路氏道“如今已是黄昏,不如嫂子随我一同去静和苑吧!我从娘家带来的小厨房,嫂子也来尝尝可好?”许氏道“那便讨扰了!”说着就随着路氏向静和苑去。路氏吩咐身边的小丫头穗儿回去通知摆桌,她和许氏在后面缓缓地过去。
来到静和苑前,许氏随着路氏走进去,原来这静和苑盖在池边,小楼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池中荷花盛开,房前有两棵桂花树,散出阵阵幽香,许氏一时看呆了着精致,路氏一路走着,一路暗自生气,又见许氏呆呆的眼神,以为她亦觉得此处无聊,便口气稍冷的说道“从这里游廊过去便是我的住处了,嫂子我们快走吧!”于是许氏随着路氏又往深处走去,许氏边走边到“从前听闻二位少爷便是在此处读书,想是刚刚的小楼吧!”路氏道“是的。”这时她们已至房中,一同用膳。席间,许氏道“没想到这里竟在水边,那满池的荷花也甚是好看,妹妹这里,也是一处雅致之地阿!”路氏满心以为许氏实在恭维她,便道“多谢嫂嫂夸奖。”于是二人开始用餐,待到筦儿回到集雅苑后,仆人来报,她两个人便到集雅苑去。
路氏来到集雅苑,见苑中不过是几颗梅树,穿过小径便是松树与竹子,并未像许氏所言那般,只因路氏不解风雅,仍是认为许氏所居住处乃为上佳之所。心里仍暗暗地不开心。待到碧桐轩,路氏随许氏进来,便见到了筦儿房中的碧玉雕花插屏,又见房中所用纱罗亦与自己房中甚是不同,便道“妹妹,这里真是格外雅致阿!”筦儿忙站起来道“二位嫂嫂快请坐。”说着道“香儿,倒茶。”这时香儿正端着茶进来,说“二位少夫人请用茶。”于是二人饮了口茶,便将心中的不安说与筦儿听,筦儿便将当初母亲教给她的规矩及注意事项,说与二位听,三人又闲聊了一番,直至更起,便各自回了居所,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