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战火十二年之枪口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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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日军在正面战场上的几次战略战役都没有取得预计的成果,战争的局势逐渐从攻守向对峙发展,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意识到把日本人赶出中国是有可能的。

日本没能实现全面占领中国的战略意图,相反被这场战争拖入了泥潭。由于一直没能打通从中国到东南亚的陆地运输线,日本所需的战争资源只能依靠成本更高、也更危险的海运。

美国对日本的禁运和海上封锁就像一副铁钳死死卡住了日本的咽喉,为了扳回颓势,日本孤注一掷,挑起了太平洋战争。

刘宗明看到了日军成功偷袭珍珠港的新闻,并没有产生一丝兴奋,反而陷入了担忧。

他意识到日本已经陷入疯狂了,一个国家陷入疯狂,距离输掉这场战争就不远了。

日本和美国,在他看来就是一只马蜂和一头熊,马蜂可以狠狠地刺痛熊,但是当熊被激怒,它可以轻而易举毁掉整个蜂巢。

他强烈地预感到,日本挑起的太平洋战争完全没有一丝胜算。太平洋战争失败了,东南亚战场就会跟着溃败,然后就是中国战场。

如果日本人跑了,他该何去何从?

一想到这个问题,刘宗明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按照常理来说,像他这样在战争期间投敌叛变的人肯定会被处死,就算保住性命,恐怕也得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尤其是何将军,对自己肯定是杀之而后快。

对于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其他人还没有看到日本战败的前景,所以他还有时间为自己争取回旋的余地。

其实,在偷袭珍珠港之后,重庆的上空也笼罩着乌云,很多人都认为连美国人都被日本打败了,这场战争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日军挟珍珠港之战的胜利,在中国战场上接连发动几次战役,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却依然没有获得战略层面的胜利。

于是刘宗明看得更清楚了,日军表面上看正处于极强的状态,但已经是亢龙有悔,过不了多久,就该一阴生而成天风姤的卦象了。

姤者逅也,看来他也要为着自己的前途而去四处活动,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人。

可是卦辞里还有一句话,女壮,勿用取女。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阶段可以尝试着联系某些人,但不能定下约定。

想到某些人,刘宗明脑子里首先出现了宋飞的身影。

但是逅也是有技巧的,最重要的是不能授人以柄,刘宗明左思右想,最后决定主动出击,逼宋飞自己现身。

第二天早上,他叫来秦天保,部署了一次涵盖北平全城的搜捕行动,并且在地图上画出了要重点搜查的区域,然后命令秦天保亲自带队,立即行动。

秦天保有些惊讶,他搞不清刘宗明的真实意图,也不知道刘宗明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但他还是执行了这个任务,并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果。

一天时间里,他接连起获秘密联络站五个,抓捕抵抗人士二十余名。

天色擦黑,秦天保终于完成了全城搜索,他把这些人关押在治安整治大队的营地,然后去找刘宗明复命。

刘宗明听完秦天保的汇报,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居然问起了大队伙食和制服的事情。

秦天保知道刘宗明在左顾而言它,于是应付完问题后,请示刘宗明抓到的那些人怎么处理。

刘宗明沉吟了片刻,告诉秦天保先把人扣在整治大队里。

秦天保回到家中已经是夜晚,吴佳惠迎了上来,问他今天怎么比往常回来的晚。

秦天保狼吞虎咽地扒拉着饭菜,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喝了一大口茶,把噎在嗓子里的饭菜送到胃里,然后才将刘宗明交给他的特殊任务告诉了吴佳惠和娄先生。

“刘司令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娄先生捋着胡子说道。

“您说的是,我也看出他不仅是为了抓几个人,但是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秦天保摇着头说道。

“抓的都是哪方面的人?”吴佳惠问道。

“还没来得及问,总是逃不出那几家。”秦天保回答道,然后向娄先生问道,“依您之见,刘司令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外乎三种可能。”娄先生顿了顿说道,“第一种,日军最近打了几个胜仗,你说献礼也好,呼应也罢,刘司令总要有所表示。”

“对。”秦天保点了点头。

“第二种嘛,就是刘司令认为重庆政府大势已去,决心彻底和重庆决裂。这次行动就是为了向日本人表达决心。”娄先生说道。

“嗯。”秦天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三种却是和第二种截然相反。”娄先生浅笑了一下,“刘司令眼见日本人大势已去,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了。”

“大势已去?”秦天保皱眉道,“日本人刚刚打败了号称世界第一强国的美国,据说美国人被打怕了,要和日本人和谈。况且这几天他们又接连在湘鄂战场上取得大胜,正是如日中天,怎么能说大势已去呢?“

“我且问你,日本人厉害还是美国人厉害?”娄先生笑着反问道。

“照现在的局势看,肯定是日本人厉害。”秦天保回答道。

“既然日本人厉害,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打到美国去?”娄先生又问道。

“这……”秦天保想了想,然后说道,“日本人毕竟少,恐怕占领不了那么多地方。”

“没错。”娄先生点了点头,“日本人可以在很多场战斗中打败美国,但是它永远无法赢得整个战争。因为它无法占领美国本土,美国就能源源不断造出武器,培养军人,组织军队。可是日本是个弹丸小国,资源匮乏,难以支撑持久战争。日本的武器和军人,打一点就少一点。此消彼长,纵然美国人再蠢再笨,终有一天也会打败日本人的。何况,美国原本就是世界第一强国,这次战败纯粹是被日本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到双方摆开阵势,全力以赴打起来,孰胜孰负还未可知呢。”

“原来是这个道理。”秦天保点头道,“娄先生真是高见!”

“这话不是我说的。”娄先生笑着摆了摆手,“这也是我从报纸上看来的。”

“依您之间,刘司令会是哪种心思?”秦天保问道。

“这要看他下一步怎么做。”娄先生回答道,“如果一股脑杀掉,那肯定是第一种;如果有杀有留,那就是第二种;如果不闻不问,那就可能是第三种了。”

“此话怎讲?”

“全部杀掉,那就是为了表功,即讨好了日本人,又不会过分得罪重庆。”娄先生说道。

“都杀掉了,还不得罪重庆?”秦天保问道。

“干净利落地杀掉,说明他不想继续追查,也不想折磨那些俘虏,自然就是向重庆政府表明自己不过是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娄先生回答道。

“如果有杀有留呢?”秦天保继续问道。

“那就说明他要在这些人身上做文章,继续追查此事了。”娄先生说道,“而且,能留下的肯定是出卖了同伴和组织的人,他要从这些人身上挖出更多的情报,甚至将其中一部分人转化过来。”

秦天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如果不闻不问呢?”

“不闻不问,是在等着那些俘虏的上级上门找他。”娄先生笑着说。

“上门找他?”秦天保几乎要喊了起来。

“我抓了你的人,等你上门来找我。”娄先生说道,“然后我做个顺水人情,把你的人给放了。”

“那他图什么呢?”秦天保问道。

“和对方进行接触,为自己谋取后路。”娄先生严肃地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刘司令不可能一下子收集到这么多确凿的情报,想必他早就对那些联络站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是他一直引而不发,就是为了把这张牌放到关键时刻再打。刘司令派你去做这件事,可曾向外界声张了?”

“没有声张。”秦天保摇了摇头。

“警备局其他人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秦天保又摇了摇头,“如果刘司令没有对外说。”

“参加这次行动的人可都是刘司令的人?”

“都是。”

“你和刘司令一起见过抵抗组织的负责人?”娄先生忽然问道。

“啊?”秦天保失声叫道,他想起了刘宗明在保定遇险的那天夜里,他们见到了宋飞。

“那就是见过了?”娄先生又问道。

“是的。”秦天保点了点头,“那是重庆政府军统的负责人,名叫宋飞。”

“哦?”娄先生看着秦天保。

秦天保叹了口气,将刘宗明在保定火车站遇袭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娄先生和吴佳惠。

“你今天抓捕的这些人,可是这个人的属下?”娄先生问道。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秦天保回答道。

“你现在就去,把情况问清楚。”娄先生站起身说道。

“都这么晚了……”吴佳惠在一旁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耽误不得。”娄先生摆了摆手说道。

“好,我这就去。”秦天保也站起身。

“记住,问话的时候务必要谨慎,一定要问清楚。”娄先生叮嘱道。

秦天保带着赵占元和十名卫兵赶到了治安大队的营地,凭着白天抓捕时留下的印象提出一个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人看似很沉稳,在联络站里应该有一定的职位。

秦天保把赵占元支到外面,房间里就剩下他和中年人。

“你们是哪个组织的?”秦天保问道。

中年人看了秦天保一眼,并没有答话。

“你是西山出来的?”秦天保又问道。

中年人脸上的肌肉一颤,他想说话,却又忍住了。

“宋飞在哪里?”秦天保再次问道。

对方终于说话了,他问道:“你是谁?”

“你们在北平有多少个联络站?”秦天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中年人听到这个问题后又恢复了沉默。

“五个?”秦天保眯着眼睛问道。

中年人双眼望着地面,如老僧入定。

“你们都被出卖了。”秦天保小声说道。

中年人抬起头,望着秦天保,眼中尽是疑问。

秦天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记录了五个地址。

他把纸摊到中年人面前,然后说道:“你看看,是不是。”

中年人快速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有什么想说的?”秦天保问道。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中年人问道。

“我和宋飞打过交道,我不想难为你,你回去好好想想。”秦天保低声说道。

中年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天保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秦天保回到了家中,娄先生和吴佳惠还在客厅等他。

“他们果然是宋飞的人。”秦天保对娄先生说道。

“看来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刘宗明掌握。”娄先生说道,“不过现在看来,刘司令抓他们未必抱着恶意。”

“我该怎么办?”秦天保问道。

“三哥,你可不要和那些人打交道。”吴佳惠站起身急切地说道。

秦天保看着吴佳惠,欲言又止,轻轻叹了口气。

“一动不如一静,这件事刘司令自会处理。”娄先生说道,“我们只要搞清楚刘司令的意图,做到心中有数,就不至于走错棋。”

“您说的是。”秦天保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看押这些人的守卫一定要信得过,切不可走漏风声。”娄先生说道,“否则对刘司令不利,对你也不利。”

“我已经把占元留在那里了。”秦天保说道,“所有看守都换成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