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战火十二年之枪口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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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保定的伪军抓了一批八路伤员,伪政府决定进行公开处决。

至于这批八路伤员的来历,还得从隋进被围红花沟说起。

当时隋进向附近的伪军求援,谁也没有来,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不想占这份功。

你隋进不是厉害吗?先让你和八路拼个鱼死网破,我们再去捡现成的。

于是,秦天保把隋进救出去的当天下午,几支伪军就联合起来进军红花沟扫荡了。

他们本以为隋进已经把八路拼得差不多了,自己能捡个便宜,没想到却遭遇了激烈的抵抗。

一场战斗下来,双方打了平手,可八路军毕竟已经连着打了两天的车轮战,几乎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境地。

再打下去不仅没有获胜的可能,搞不好连队伍得拼光了。想到这里,八路军的首长艰难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是前沿阵地上的几十个伤兵说什么也不走,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拖住伪军,给大部队抢出撤离的时间。

当伪军冲上阵地的时候,这些伤兵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正准备用最后一箱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一个眼尖的伪军看到了攥着导火线的八路战士,一枪打过去将对方杀害了。

其余的伪军快速冲上去,把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伤员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为了领功,率队的伪军头目特意命令手下在伤员们的嘴里塞上布条,以免他们自尽。

保定伪政府得知消息以后,立刻着手安排公开处决的仪式,并要求所有地方的军事负责人都到保定观摩。

秦天保不屑地将这封电报揉烂扔到火炉里,对电报员说回复过去就说我没空。

隋进先是拿着这封电报破口大骂,然后陷入了沉思。他忽然心生一计,于是将自己的副官叫了进来。

第二天一早,隋进带着警卫班神气活现的坐上去往保定的火车。

紧接着,他手下最有战斗力的两个营悄悄潜出城外。

隋进的如意算盘是,既然保定要公开处决那些俘虏,八路军肯定不能坐视不理,没准还要在保定大闹一番。我就借这个机会去扫荡黑鸦岭,打他个措手不及。

为此他还用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假装自己去保定观摩以避人耳目,然后中途下车和自己的队伍会合。

否则,就以隋进的性格,怎么能去保定观摩呢?这可是他从军生涯中前所未有之大败仗啊!

秦天保对此一无所知,此刻还带着手下训练巷战攻防呢。

隋进猜的没错,八路军果然展开了报复行动。

公开处决仪式的头一天,就有三名前来捧场的伪军军官死于非命了。

最要命的是,在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下,刺客却一个也没抓着。

这一下可在保定激起了轩然大波,伪市长陷入了两难,处决仪式到底还搞不搞,不搞,传出去所有人都得说自己怕了八路,这条仕途也就走到头了;搞的话更麻烦,现在已经有三个人被八路干掉了,等明天举行仪式的时候还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再说,就以现在的情形看,明天就算搞处决仪式,能有多少人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捧场还不一定呢。如果没人来,那丑就出得更大了。

于是他只好找到日本顾问商量,得到的答复是这属于你们政府的内务,我们不便干预。

前思后想了半天,市长终于决定还是要继续搞,搞砸了是水平问题,不搞就是原则问题了。

当他硬着头皮把这个决定告诉与会的伪军头目时,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家伙却都怂了。

“你们搞出来的破事,就是死,你们也得给老子抹平了!”市长气急败坏道。

“现在情势不同了,咱们得相时而动啊。”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的军官心虚地说道。

“别他妈跟老子废话!”市长破口大骂道,“你们自己合计怎么办!明天老子听不到枪响,你们谁他妈也别想再领一个子儿的粮饷!都他妈给老子滚蛋!”

伪军头目一见市长真的生气了,于是一个个灰溜溜地逃出了会场。

唯独没有出去的是吕汉英,他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才低声说道:“市长,我有个想法。”

“你说!”市长不耐烦地回答道。

“仪式还是要办,但是推迟个三五天。”吕汉英说道。

“发昏当不了死,你就是推迟一年,八路该找你还得找你!”市长斥道。

“我的意思是,在这几天之中,咱们还能再做些部署。”吕汉英也不着急,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能部署什么?”市长不屑道,“你是能把保定的八路一夜之间全灭了,还是能把保定城全给封起来?”

“这倒不是。”吕汉英讪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想调一支兵马过来,定能镇住八路。”

“哪支兵马?”市长皱眉道。

“安成县仁和镇的守备队,秦天保的队伍。”吕汉英回答道。

“秦天保?”市长踱了两个放步,然后问道,“他人呢?把他叫过来!”

“他没来。”吕汉英回答道。

“没来?他敢不来?”市长叫道。

“安成县名义上的军事负责人是隋进,不是秦天保。”吕汉英伸着头回答道,“当然我们也给他发了电报,但是既然隋进过来了,他就只能留下看家了。”

“噢。”市长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说为什么让他过来?他能镇得住八路?”

“我听说隋进被八路军围在红花沟的时候,正是秦天保带人去救援的。”吕汉英回答道,“秦天保手下只有百十来人,却能在八路军的包围圈拉开一道口子把隋进捞出来,可想而知他的队伍有多强的实力。”

“还有这样的事?”市长若有所思地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和八路之间有默契,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毕竟他是钱怀恩帐下的红人,又把仁和镇治理得有模有样,不太可能和八路有什么交往。”吕汉英继续说道。

“这倒说不好,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市长说道,“你继续说。”

“如果让秦天保担任处决大会的安保,八路自不敢来。”吕汉英奸笑着说道,“如果秦天保真的那么厉害,八路自然怕他,因此不敢生事。如果他和八路打连连,正好把这个难题丢给他。”

“这倒是个好计策,可是如果八路还过来闹事怎么办?”市长问道。

“那就治他个办事不力之罪,报告皇军免了他仁和镇守备的职务,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趁机把仁和镇这块肥肉夹过来了。”吕汉英笑着说。

“这……”市长两眼转了几圈,然后大笑了起来,“老吕啊老吕,我看你干个小小的旅长真是屈才了,你可是有吴用之才啊!”

“那我就以市政府的名义给他发电报,让他带兵勤王。”吕汉英笑着说。

两人一番密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楼下狭小脏乱的杂役房,被正在监听的陆佐英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陆佐英今年二十六岁,是伪政府的杂务员,专管烧水洗碗、扫地除灰的工作。

他原本毕业于北平师范大学,却因为家中遭逢变故,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最后竟沦落到保定伪政府做起了杂役。

很久以前,某天姚重山来伪政府办事,正好遇到这个年轻人,几句闲谈之下发现这个杂役居然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不由感叹乾坤颠倒,使千里马辱于槽枥之间。

陆佐英见姚重山很赏识他,也大有千里马遇伯乐之感,于是两人一来二去就成了谈风论雅的忘年交。

姚重山一番打听,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遭遇,他家本来在北平算得上富庶人家,可惜北平事变后遭到了洗劫,双亲返回老家避世养生,留下他独自在这战火中求生。

于是姚重山试探着问他恨不恨日本人,岂料这个年轻人也不顾姚重山身份未明,咬牙切齿地感叹自己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甚至都想过去山里投靠八路,抗日救国。

姚重山大喜之下,又接连试探了他几回,发现他确实是个品质纯良、立场坚定的人,而且精明强干、颇有急智。

于是姚重山向他亮明了自己的身份,问他愿不愿意加入地下抵抗组织。

陆佐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终于得到了一展抱负的机会,激动得连话也说不说来,拿起剪刀在手心狠狠刺了一下,然后攥紧拳头,跪在地上庄严起誓:“尽忠报国,万死不辞!”

就这样,陆佐英就成了姚重山安插在保定伪政府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借着陆佐英常上夜班的机会,姚重山让他将窃听设备偷偷安装在所有要害部门,首当其冲就是市长办公室和会议室。

然后陆佐英就躲在专属于他的杂役房,开始了艰苦卓绝而又充满热情的地下抗战生涯。

他获取的第一个情报就是张五爷找到市长,要独揽铁路煤场的生意,还用市长掌握在他手中的把柄来要挟对方,并扬言如果不按着他的心思做,就把市长搞下台。

煤场的生意关乎建立情报线的战略,姚重山得知这个消息后便策划了对张五爷的刺杀行动。

张五爷得罪的人太多,所以他被害之后没人真正用心去破案。

然后姚重山如愿以偿得到了铁路煤场的经营权。

当陆佐英将市长和吕汉英密谋的详细情报交给姚重山之后,后者立刻发现事态严重,于是便向潜伏在保定的宋飞报告。

秦天保是他们在战略层面上最重要的成果之一,正是有了吴佳惠渗透到仁和镇的铁路系统,才让他们掌握了翔实的运输计划,并以此作为基础推算出许多重要的情报。

如果秦天保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就经营多年的地下情报网就将蒙受重大损失。

可是动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一个汉奸,这个责任宋飞也承担不住。

宋飞眉头紧锁,最终决定先斩后奏,给秦天保提个醒。

而且,他也想看看,秦天保到底有没有和黑鸦岭的八路军暗地里接触。

隋进带兵冲进黑鸦岭,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这里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瓶瓶罐罐都带走了。

隋进摸着窗台上的灰尘,看来八路离开此地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给我从里到外翻一遍,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隋进大喊道。

不一会儿,一名士兵跑过来报告他们在后院的西厢房发现了一些情况。

隋进跟着他走过去,在炕边的白灰墙上,就着微弱的阳光看见了两个娟秀的小字:义夫。

“这是什么意思?”隋进自言自语道。

“旅长,俺也不识字。”旁边的士兵回答道。

“我他妈没问你。”隋进笑骂道。

撤兵之前,隋进让手下一把火烧掉了黑鸦岭所有的房屋,一时间火光冲天,黑烟弥漫。

回到安成县,隋进给秦天保拍了个电报,把他在黑鸦岭看到的情况告诉了秦天保。

隋进一直觉得仁和镇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秦天保常年呆在那里,很有可能已经下水了,所以他发了这封电报试探秦天保。

秦天保一觉醒来,看到吴佳惠一脸愁容地站在自己面前,左右手各拿着一张纸。

“怎么了?”秦天保坐起身,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吴佳惠把两张纸扔到秦天保身上,然后说道,“都是今天早上收到的。”

秦天保先看了隋进的电报,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然后他又看了另外一张纸,脸上的神色从茫然变成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