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先前做了铺垫,但是当秦天保知道隋进手下已经有两千人之众,还是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钱怀恩当营长的时候,满编满员也不过五百人。三个营为一个团,两千人已经算得上一个加强团的编制了。
可是隋进从哪儿短期内招来那么多兵呢?就算有人,他又哪来的那么多钱招兵呢?
秦天保想不明白,但他立刻发现自己正处于绝对劣势。
他手上只有一百人,虽然火力强大,但面对两千人的部队,简直是蚂蚁遇到大象。
倘若现在隋进带兵出走,他是绝对无能为力的。
于是他决定去县城,看看隋进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难不成他真的学会了撒豆成兵的法子?
当他站在县城的城墙上,看着瓮城里正在操练的黑压压的人群,心一下子就凉了。
身边的隋进已经换上了校官制服,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秦天保沉吟了半晌,才问道:“你是从哪儿搞来这么多人?”
隋进笑了笑,没有答话。
这时,一名副官跑了上来,低声在隋进耳边说了几句话。
隋进点了点头,然后对秦天保说:“皇军给我送的枪械到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秦天保跟着隋进走下城墙,来到了城东的车站,看到一辆火车头拉着四节货厢停在路轨上。
士兵拉开厢门,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枪械弹药。
“报数!”隋进喊道。
“报告!步枪一千支,子弹十万发;手枪一千支,子弹五万发;重机枪四十挺,子弹四十万发;轻机枪八十挺,子弹八十万发;手榴弹一万两千枚;各类工具共计二百件。”士兵大声回答道。
“你要这么多武器做什么?要打仗吗?”秦天保问道。
“三哥。”隋进搭着秦天保的肩膀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你打了这么多年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你只有手上有枪,别人才会怕你,才会尊重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干爹和咱们大家,我现在有两千人的队伍,谁还敢欺负咱们?”
“兄弟,这事儿你应该跟我知会一声啊。”秦天保苦笑道,“你这回真吓着我了。”
隋进笑了笑,然后说道:“三哥,你把心放肚子里。我从来没想过把你手里那仨瓜俩枣,你甭担心我会把你的队伍给吞了。”
秦天保听隋进这么说,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于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当初干爹给了我六百人的队伍,现在我给他翻了三番。”隋进看着秦天保说道,“你说干爹会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秦天保说道。
“错,你错了。”隋进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干爹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生气。”
“为什么?”
“因为这些家当都是我挣出来的。”隋进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他老人家最大的心病,就是担心我们这些人有朝一日超过他。现在我干出了他干不了的事,你说他能高兴吗?”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秦天保质问道。
“三哥,我把你当亲哥才和你说这番话。其实你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可你不说,你也不敢干。”隋进说道,“当初他把六百人的队伍交给我,却把轻重武器全交给你,又把二哥的队伍交给娄先生,你说干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啊?”
“自然是为了统筹县城和仁和镇的防备。”秦天保皱眉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防备?”隋进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是防备咱们吧。”
“隋进,你这话说的,我听着可越来越心惊了。”秦天保说道。
“三哥你放心,我绝没有背叛干爹的意思。”隋进笑着说,“我只不过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后路?”
“眼下到处都在扩编,你不做,自会有别人做。等到人家把队伍都拉起来了,你再想搞出点名堂可就难了。现在皇军给我个旅长干,又给我配了这么多军火,那都是因为我手下有两千人。可是如果我没有这两千人,这些东西就运到别人那儿去了。”隋进看着秦天保说道,“到时候人家真过来占你的地盘,你想不给,可能吗?就咱们手下那几百号人,怎么跟人家斗?”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秦天保点了点头道。
“所以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隋进抬高了声调说道,“等真有一天人家兵临城下,是你顶着,是我顶着,还是干爹他老人家顶着?”
秦天保听出隋进话里话外都是对钱怀恩的不满,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跟我说说,你这些人都是哪儿招来的?”
“大街上贴的告示啊。”隋进笑着说,“凡是愿意跟着我当兵的,先赏二十块银元,月饷另算。”
“二十块?”秦天保喊道,“一千个人就是二万?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哈哈哈!”隋进大笑起来,“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兄弟,你是发了横财了?”秦天保问道。
“算是发了横财吧。”隋进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两人一路顺着官道走到了司令府门口,隋进便问秦天保要不要进去看看夫人。
秦天保心里一动,推辞道:“我今天什么也没带,空着手就不进去了吧。”
“也好。”隋进点了点头,“你难得来一回,咱们去喝两盅,然后你再回去。”
秦天保见隋进对自己毫不避讳,于是也痛快地答应下来。
他们来到了四海楼,老板见隋司令和秦队长大驾光临,忙不迭把他们请到二楼雅阁,也不待吩咐,就下去准备了。过不多时桌上便摆满了酒菜,然后老板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在房间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天保终于问道:“司令待你我不薄,我怎么看你对司令却心有不满?”
“三哥。”隋进勾着秦天保的肩膀说道,“不是兄弟对司令不满,而是现在时局变化太快,咱们一朝失手,就会陷入被动。到时候谁来管咱们,干爹吗?他老人家在天津当得好好的警备局长,能管咱们吗?就算他想管,管得了吗?最后还不得靠咱们自己救自己。”
“司令当警备局长的事儿,你也听说了?”秦天保喝了口酒问道。
“噗……”隋进一口菜喷了出来,然后笑了半天,这才略略收住。
“有什么可笑的?”秦天保皱眉道。
“三哥,你是真不知道啊?”隋进边笑边说,“你说钱司令怎么就当上天津的警备局长了?”
“我哪知道啊?”
“那都是送钱送出来的!”隋进忍不住喊了起来,“还是我去送的!”
“你去送的?你哪来的钱?”
“事到如今,咱哥俩也别瞒着掖着了。三哥,你实话跟我说,干爹是不是有匣子黄金在你那儿存着呢?”隋进盯着秦天保问道。
电光火石之间,秦天保作出了一个影响他毕生的决定。
“没有啊!”秦天保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什么黄金?”
“三哥你别逗我了!”隋进哈哈大笑起来,“两匣黄金,你一匣,我一匣。”
秦天保忽的站起身来,“啪”的一声使劲拍了下桌子,情绪激动地高喊道:“放屁!我压根就没见过什么黄金!”
隋进被秦天保的行为镇住了,他缓了缓才说道:“三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吧。黑鸦岭的王坤是你带人抄的吧,完事你带回来两匣黄金,干爹给了你一匣。我说的可有半点不对吗?”
“你……你……”秦天保伸手指着隋进,两只眼睛似乎能冒出火焰来,停了片刻才说道,“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我找他当面对质!”
隋进认真地看了看秦天保,见他似乎不像在演戏,心中也犯起了嘀咕。
秦天保看到了隋进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立刻又喊道:“你跟我说,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我现在就去找他当面对质!”
“那你跟我说,你从王坤那里都缴获了什么东西?”隋进挑着眉毛问道。
“缴获了几箱财宝啊。”秦天保快速回答道。
“财宝呢?”
“分了。”
“除了财宝还有什么?”
“没有了。”
“没有两支木匣子?”说完这句话,隋进的眼神中露出阴冷的光芒。
“木匣子?”秦天保装作回忆了片刻,然后回答道:“我好想有些印象,好像就在留给司令的那箱财宝里。”
“那你还说你没见过黄金?”隋进挑着眉毛问道。
“那匣子里是黄金?”秦天保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三哥,我跟你说了,咱们就不要相互隐瞒了。”隋进摊开手说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为了两匣黄金,咱们兄弟之间再闹出矛盾,值得吗?”
“隋进,你要是相信我,我就把这话跟你说一遍。”秦天保按住隋进的肩膀,激动地说道,“我好像见过你说的那个匣子,但我绝对不知道里面放着黄金。”
“你说的都是真话?”隋进问道。
“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秦天保坐回到椅子上,喝了杯酒,这才说道,“但是我告诉你,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一共有两匣黄金,另外一匣绝对不再我手上。你要是在我身上打主意,那真是白费力气了。”
“我可没在你身上打主意。”隋进否认道。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手上有黄金的?”秦天保问道。
“这个不能和你说。”隋进摇头道。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秦天保叹了口气道,“这么说,钱司令能够高升,就是这些黄金的功劳了?”
“一百两黄金买个天津警备局长,也不是什么便宜的买卖。”隋进哼道。
“一百两?”秦天保睁大眼睛叫道。
“是啊。”隋进说道。
“你总共有多少?”秦天保急切地问道。
“总共有二百两。”隋进低声说道。
秦天保见他这样说,暗自松了口气。这两匣黄金总共只有二百两,隋进这样说,应该是以为他确实不知情,这才虚报了数目。
“剩下的一百两,你就用来招兵买马了?”秦天保沉声问道。
“是啊,要不我哪儿来的钱一下子扩充这么多士兵?”隋进答道。
“可即便如此,一百两黄金也换不了两万银元啊?”秦天保皱眉道。
“三哥,你套我的话是吧?”隋进笑道。
“我只是好奇。”秦天保说道,“兄弟若是不愿说,咱们就不谈这个话题了。”
“和你直说也无妨。”隋进说道,“我用的是安成县的库银。”
“你……你说什么?”秦天保大惊失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