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遭受灭顶之灾。
他和自己的手下正在饮酒作乐,这是黑鸦岭每天夜里必有的娱乐活动。
已经很久没人找过他麻烦了,这段时间久得足以让他放松了警惕。
赵占魁和赵占元如同鬼魅一般悄然飘到哨兵背后,然后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他们。
秦天保一声令下,几十挺轻重机枪同时朝着王坤的老巢喷出火舌,曳光弹化成一道道直线,刺进了土墙和木窗。
紧接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土匪们下意识地夺门而逃,却被迎面而来的子弹撂倒在地。
“扔燃烧弹!”秦天保低声喊道。
几十枚燃烧弹扔进场院,火光立刻点亮了黑暗。
秦天保甚至悠悠然点了支烟,看着土匪们在院子里四处乱窜,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场残酷的夜袭整整持续了十分钟,结果是毫无悬念的全部歼灭,对方甚至连一枪都没放。
秦天保站在场院里,血与火的味道让他再次找到了征战沙场的感觉。
士兵从摇摇欲坠的房子里拖出一具具尸体,把它们摆成几排。
其中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男人,他的双枪还插在腰上,脑袋却已经被打穿了。
“这家伙应该就是王坤。”赵占元对秦天保说道。
“怎么见得?”
赵占元把尸体翻了过来,把衣服扯开,后背露出一只下山虎。
“抓着几个活口?”
“十个。”
“把他们带过来。”
“是。”
没一会儿,十个衣着不整、浑身泥土的人被士兵压过来,然后跪成一排。
秦天保走过去,掏出快慢机,一枪撂倒了最边上的那个。
其他人明显抖了起来,两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去把王坤找出来。”秦天保用枪指着第二个人说道。
那个人甚至没有站直身子,连滚带爬地奔过去,从死人堆里找出了一具尸体。
果然,他找出的就是赵占元找到的尸体。
“王坤藏的东西呢?”秦天保问道。
对方狠命摇了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秦天保。
秦天保抬起枪口,对准那人的脑门。
对方吓得趴在地上不住磕头,溅起了斑斑血迹。
“那你告诉我,谁知道。”秦天保说道。
“好!好!”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污血、汗水和土渣混成的浆糊。
“去!”秦天保挥了下枪管。
那人像猎狗一样朝着那排幸存者跑去,然后扑通一声趴在其中一个人面前。
秦天保看到这个人的表情比其他人沉着得多,知道他在这窝土匪中应该算一号人物。
“说实话,我饶你不死。”秦天保说道。
“深夜偷袭,还不敢露脸,算什么好汉?”那人耿着脖子说道,“有本事你一枪打死我。”
“砰”一声,那人朝后栽去,额头已经多了一个小洞。
“给你们留条活路,别不知好歹。”秦天保喊道,“谁告诉我王坤藏的东西在哪儿,我就免他一死,否则都和他一样。”
那些噤若寒蝉的俘虏当中,有一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道:“好汉,我带你们去。”
赵占元带人跟着这个人进了主堂,没过一会儿,从里面搬出几个大箱子。
箱子里什么都有,首饰、珠宝、银元和银器,看得出王坤也是个守财奴,什么东西都不放过。
“你走吧。”秦天保对那人说道。
听到这句话,那人发了疯似的往外跑,最后连滚带爬消失在夜幕中。
“挨个毙了!”秦天保不耐烦地说道。
“好汉饶命!”其中一个人说道,“我有事禀报!”
“说!”
“王坤还有两个小箱子,在地窖里。”
“还有地窖?”秦天保恍然大悟道。
赵占元带着几个士兵跟着他去了后堂,没过多久,忽然传出了几声枪响,紧跟着枪声大作。
秦天保大惊失色,连忙冲了过去。
等他来到后堂的时候,带路的那人已经倒在地窖口,赵占元坐在旁边,不住喘着粗气。
秦天保顺着地窖往下一看,里面躺着一男三女四具尸体,身上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
“他姥姥的,吓死我了。”赵占元说道,“幸亏老子一直把那小子顶在前面,要不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老子了。”
秦天保仔细打量了眼前这具男尸,他长着一张四方脸,大额头,头发稀疏,脸上还挂着同归于尽的神色,四十来岁年纪。
“这才是王坤的真身。”秦天保一边说,一边踢掉了他手边的枪。
秦天保如愿以偿得到了王坤多年攒下的宝贝儿,两匣子金条。
同时,他也完成了钱怀恩交给他的任务,一个不留。
钱怀恩见到了这两匣子金条,也不由得两眼放光。
这些金条足足有二百两重,就算举安平县一县之财,也不一定比这些金条值钱。
“那几箱样子货,你找人清点一下,然后交到老白手里吧。”钱怀恩说道,“这两匣子金条,还有谁知道?”
“只有赵占元和赵占魁见过。”秦天保回答道。
“嗯。”钱怀恩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否则,这些金条可就是祸不是福了。”
“明白。”秦天保毕恭毕敬地点头道。
“这两匣金条,咱们把它一分为二,”钱怀恩压低了嗓门说道,“你的警备队指挥所放一半,我这里放一半。”
“我明白您的意思。”秦天保应道。
钱怀恩点了点头,将匣子轻轻盖上,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营长,我心里总有个疑惑。”秦天保走上前两步说道,“我看王坤算不上什么悍匪,手下也都是些乌合之众,他屁股底下怎么藏着这么多黄金?”
“这件事,我刚才也在想。”钱怀恩站起身,踱步转出了办公桌,接着说道,“你看这两个匣子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而成,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什么木?”秦天保问道。
“金丝楠木。”钱怀恩重复道,“在前清的时候,这种木材只贡皇家使用,一般的皇亲国戚、贝子贝勒都不敢擅用,否则就是犯了僭越之罪。”
“您说,这是皇帝老儿的?”秦天保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箱子若真是前清留下来的,恐怕就确实大有来头。”钱怀恩轻轻抚摸着匣子说道,“至少绝不是能在这穷山恶水之地能看到的。”
“那王坤是如何得到的?”秦天保问道。
“保不齐是哪支皇亲国戚的后人在逃难的时候路过黑鸦岭,被王坤一伙儿人给劫了。”钱怀恩摇头道,“昔日万人膜拜的上等人儿,转眼间也成了荒野中的无头鬼。”
钱怀恩忽然陷入了一股思潮,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命运之弦在轻轻拨动,尘世间,所有人的命运就已经写完。
“您说,到底是这金子是主人,还是人是主人?”秦天保笑道,“若说这金子是人的主人,这话谁也不信,可说人是金子的主人,却只看见人来人去,没见金子变了分毫。”
“人啊,都活得不明不白,为功名利禄奔忙,妄自辜负了大好年华。”钱怀恩叹了口气道,“可若是活得太明白,又时时刻刻熬着自己,唉,难呐。”
这时,外面传来更鼓的声音,只听更夫高亮的声音喊道:“立春雨水到,早起晚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