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本杂志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说熟悉有些搞笑,明明该是陌生得要命才对。这个人真阳光帅气,米色毛衣,白色棉质休闲裤,白色乐福鞋。图片里的他就像模特一样,一点学生的青涩,十分自信的优秀。
然后我上网查了他的消息,真好……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让人难受,除了承认别无其他。
我见过他笑,看过他哭,和他打过架……
然后?我搬了家,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大学莫名其妙的国际明信片寄到我手上,我才知道他大概去了哪个城市里。高中毕业的初中同学聚会上,一个我都快记不得了名字的男生要了我的联系方式,原来是给他的。
其实联不联系有必要吗?我是个很小气的人,尽管现在想想那些幼稚的吵闹毫无意义,在互通消息却更觉得尴尬了。
我会时不时地收到他的明信片,来自世界各地的。我当时还以为他学的是人文旅游专业呢,各种秀优越感?
米兰大教堂,爱曼努埃尔二世长廊的金碧辉煌;浪漫文艺的塞纳河畔,安静清新的蒙马特高地,繁华奢靡的香榭丽舍大街这是法国;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西恩那竞技场……
当然我没有问过他在哪里读书,什么专业。我不待见他在我面前秀优越感,即使他是无心的。可是隐约间,我总是有些自卑罢了。
杉树在背阴处招摇,企图赶走一个夏日的酷暑。阳光打在雨后的梧桐树树叶,灿烂地将连绵雨日带了的阴霾一扫而空。
对于坐在电话机前,不断拨打着枯燥而重复工作的我而言,有一种近乎致命的诱惑。倏地,我突然好想回到从前,七八岁的样子。还可以顶着个乱糟糟的头发,上窜下跳、赶鸭子下水,爬树……
可是时光将我领到这条线上,只能高束黑发。耳垂上银色金属光泽的钉,淬上成熟的迹象。
这是周一,第一个假期,我坐在地铁上,翻看着无聊的微博八卦。生活,果真无聊至极。
然后,又不禁哀悼起我挂掉的概率论和运筹学,果然自作自受。
工作的日子,说不上好与坏。一天、两天。。
这是一个悠闲的上午,电话回访,正如故友的交流,真是轻松,只愿那些说能来的都来才好。
生病是已经残酷至极的事,我头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可是这是一份工作,暑假实习的操作。
温热的手贴近冰凉的咽喉,吞咽口水都有些艰难。是的,微疼。长时间的说话,声带或多或少是有些损伤的。
我想起夜晚本该沉睡时的痒意来,卡在喉咙间,惹得人不住咳嗽。不知道还要几天才能适应,我掏出手机删了前几天看完的小说。存量,只剩下一本。
忽然,我想将小小的恶作剧付诸实施,指尖飞快在座机机键上按去。
“你好,我这里是永安国际家居,我们现有。”我用沙哑的声音一本正经念着电销台词,然而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说姐姐,大周末的你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半睡不醒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啪叽一声掐断了电话。
我笑了笑,并不在意。暗自吐了吐舌头:这小妮子脾气见长吗!
于是也放下电话,卡死回访意向客户了。
你要做一个勇敢的少年人,不可为一些芝麻小事在哪儿大惊小怪。你知道,弱者在这世界上是不好过日子的。伟大的丹麦现实主义作家亨利克如是说。如是接连受挫之后,一个灰暗的下午过去。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约莫着还有二十来天暑假才能结束。
下了班给陈诗雅去了个电话,互相损落了一番后,和小伙伴们去点餐蹭WiFi了。
日子不紧不慢,说不上堕落了还是其他。
如果学习成了件痛苦的事,生活也因此度秒如年。那么,悲剧了:不是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就是深陷泥淖,不可自拔。
带来的复习资料纹丝未动,说不上愉快的暑假已然过了大半。
宿舍空调哧哧作响,厕所哗啦啦的水声是有人在洗澡。洗衣机也不死方休地转动,厨房没人做饭也不得清净。我调大电视机的音量,一边玩手机一边和身边的女生吐槽着八点档的剧情。喝光手上的酸奶,三分投篮——没中。得,我蹭蹭蹭爬下床去,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顺便去水池洗了个手,这一天算是熬过去了。
隐约桂花香,秋天到了。
天气算不上冷,毕竟十月不到,距离国庆还剩二十天。
校园又开始弥漫着那种甜腻的香味,我讨厌浓郁的味道,哪怕是香味。即使如此,我也生不出半点厌恶来。好似生命里就从未消逝过它的味道,有记忆以来。
成长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我恰下一朵小黄花,不经多想了几分。
嗅着身边这花的滋味,突然很想吃月饼。其实,是更想回家了。
又是一张明信片,中式月饼图案。忽然又想起小时候,一群小伙伴围着桂花树兜揽那些小碎花的经历。
小时候住在外婆家,那是一大片平房里。那时的邻居都十分亲密,串个门什么的家常便饭。
一条不宽的水泥路两侧,种着间距适当的桂树,相应的季节里总是格外夺目。那时自己会从硬质的叶子间强掇下,想要酿酒,想要做糕点。当然,这些最终都是无疾而终的。
然后?没了,被砍掉了。仿佛只是一夜间的事情,如今却是常见的香樟树。
我忽然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他还有没有这样的记忆。我还有,或许他已经忘了。其实想起他我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委屈,可是全没了意思。
昨天中秋节,三言两语地和爸妈通了电话,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匆忙就挂掉了。
是的,无话可说。
越是麻木了,不再有伤春悲秋情绪。下一周是金工实习,我不知道这就于我的专业而言,有什么意义。
扔下那朵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花,深吸一口气,走向食堂。那朵花很轻,滚落到略显黄的绿色中,却再也没了影踪。
又挤又热,校车虽然不似公交车,却没有窗户而显得更加不近人情地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