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柔和起来,三三俩俩聚着的人安静下来,预示着重要人物的出场。
女人穿着件白色针织衫,深蓝色及膝裙,白色刺绣花纹高跟鞋,黑宝石耳钉。粉色的唇彩,大红的指甲,短发。谈不上起眼,自认也算不得不惊艳。不过,贵在优雅的气质,真正的优雅。
简单的装扮,一点也比不上在座许多人的奢华与精心。就算只是为了工作而来的我,也比她要考究。可惜,人家女主角气场太足了。有些居家的稀松平常,却不得不叫人举目凝望。
很漂亮,一点三十好几女人的可怜姿态也没有。皮肤白皙有光泽,安静的时候看着像大学刚毕业的小女生。温柔,贤惠,体贴……
我能找到的一切美好词汇,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她很幸福,在大多数人眼中:优渥的家世,美丽的外貌,高学术成就,能力超级的丈夫……
我瞟了眼有着被更多人注视着的男人,却不禁嗤笑出声。不过好在大家都注意着主角,自认没人察觉我得神经来。
男人三十七岁,已经是全球十强的Sunrise首席执行官。狗屁CEO,明明是独资企业了,还要挂羊头卖狗肉地搞民主。
十几年前的sunrise不过是不足五百人的小国企,谁能想到十年后它就成了中国第一的企业呢?那时候的张祁阳不过是众人眼中的暴发户,因为他的第一桶金是在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卖了老家北京的四合院,五百万的起始金。
要不是由着十年前正在上升的情景,就我的学历的而言还进不了Sunrise。
不得不说,是赶上好时候了。人啦,机遇很重要。要不然没有什么背景的张祁阳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个成就呢?野心外加机遇,真的成就了奇迹。
我还记得那一天在美国,俩人是在瑞特的酒会上一见钟情的。一见钟情?或许是单相思更贴切一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被所谓爱情迷晕了头脑的小女生,一头扎进了张祁阳那潭水里。
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呢?那时我也不是陷入了爱情的泥淖,和萧漠打得火热?
我不知道这位女博士到底什么想法,书都读到哪里去呢?张祁阳当时天南海北到处跑,自然是想要找到助力的,可是还没有打算出卖自个儿身体靠联姻来撑起刚起步的Sunrise。
男人嘛,年轻到不可一世。哪怕有了挫折,也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够力挽狂澜。嗯,我不否认,那时的张祁阳并不像现在这样叫人信服。不像现在这样是Sunrise的神,代表信仰的存在。可是他就是有一种魅力,叫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下去。
起初,他是拒绝的。他年轻,有头脑,有干劲。一手创办了sunrise虽然身处瓶颈,却也蒸蒸日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前进,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创造自己想要的一切。
年轻,就是这么自信。
可是徐娅荟倒是个死脑筋,总是刷新着存在感。当然,如果只是这样,哪怕长期以往张祁阳也不会感动而接受。
那年的危机来临,张祁阳好不容易发展到上万人,刚上市的Sunrise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那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萧失去了联系,开始想以一些其它的什么赶走心中的阴霾和说不清的情绪……
女人没有了爱情,就该倾注于事业。那时候公司裁员计划很快就上岗上线,如果真不到万不得已,张祁阳也不会这么做的。我自然能够留下来,那时候我是部门经理了,却直接对张祁阳负责。上面的总经理管生产部和采购,营销策划张祁阳倒是很重视,于是遇到什么都是要我直接向他汇报的。
那时候我总觉得张祁阳算是对下属好到头了,变相失恋的我脾气很不好。或许因为认识张祁阳五六年了,本性也差不多暴露出来了,便经常会因为工作上意见相左和他争吵。只要不触及损害公司利益的底线,一般情况下哪怕是冲着他,张祁阳也是不会公报私仇的。于是,讨论公关危机,销售惨况的工作上产生矛盾,事后张祁阳不仅不挤兑我,还会请我吃饭。那时候我觉得这老板挺靠谱的,很有风度和魄力。
可是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全球那么多数一数二的企业纷纷倒闭,小小的Sunrise在这弱肉强食的环境之下凭借什么生存下去呢?!
那一天晚上我和张祁阳,还有一群老员工开会到了凌晨三点。谁还会计较时间,睡眠?那时候我哭得很惨,撕心裂肺却发不出声音来。我觉得我是连萧漠离开的悲伤情绪一起发泄出来了,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Sunrise的夭折,心疼张祁阳的心血,心疼我倾注了太多热情并且给我遮掩住其它疼痛的工作……
然后,我回了家,等待着第二天新闻上关于Sunrise倒闭的新闻。等待着张祁阳宣布破产和我离职的通知。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周,收到的却是张祁阳结婚请帖。
男方张祁阳,女方徐娅荟。婚礼是在国内举行的,盛大且很热闹,权益错落,勾搭而出的产物能不盛大?管他白道黑道,商界政界的,没有不认得瑞特的徐国义。同样上海市的市长,徐娅荟的舅舅徐坤、还有陈家——徐娅荟母亲是陈家的小女儿,扎根商界数百年不到的医药世家,人总得给那么三分面子。
爱情重要吗?有些人认为没有了便是天崩地裂,有些人眼里那边是一场交易。
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我是张祁阳,我也不会放弃这样好的机会而让Sunrise就此消失在世人的眼里。有时候商场比战场还有残酷,一个国家经历战争的洗礼,或许还能有更为锐利上进的雄心。而一个企业垮了,成千上万的践踏和后来居上着犹如雨后春笋,它便再也没有立足了。
一个人可以从无到有,却不能再一次,令自己拥有之后失去的起死回生。要么信心没了,要么机会没了。
一个人又怎么会无偿地对另一个人好。贪图的可能是美貌,财富,或者是片刻安宁。也可能是寂寞了,想在这一刻,找个能说上话的人罢了。
我知道到那场婚礼时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因为危机前后那不长不短上个月的相处,我已然将张祁阳视为了朋友。他对我挺好的,虽然称不上亲密,却足以帮助我占时在工作时间上,将萧摆在第二位。不会过分胡思乱想,不会过分悲伤。
张祁阳也算是地纵容我一个小下属的放肆了,偶尔的关心还是令人有些小感动的。我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萧的莫名其妙失踪,而张祁阳是第一个听我倾诉的。那段时间,我们互吐苦水,就像真正的好朋友一样。
可惜,终究他只是我的上司,而他也只允许自己短暂的脆弱。于是,当危机解除的时候,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是朋友,他只是我的上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