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打开哲学之门
12713100000002

第2章 思考世界——走向哲学(2)

反观辽军主将韩匡嗣,他受到的干扰因素表现在:第一,因幽州之胜而轻视宋军,不能克服自己的骄傲情绪;第二不能认真审视敌情,反而被宋军的诈降所迷惑;第三在宋军猛攻的时候又失去冷静,导致全军溃败。换言之,他本来对待敌人的态度就很不客观,而敌人对他施放的烟幕弹(诈降)和施加的压力(猛攻),又加剧了他的这种不客观的态度。结果他的情绪一下子就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一开始极度轻敌,不可一世;一旦敌情严重,就吓得不知所措,丢盔弃甲——这可以说就是那种用“情绪”代替“情况”的主观主义者的典型心态、典型下场。

再进一步概括起来说,要做到思想方法正确,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但主要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客观事实本身的复杂性(例如敌人造成的某些假象),二是各种各样的主观因素,包括上面说到的教条主义思想和迷信上级权威的心理、害怕承担风险的心理、悲观畏难心理、骄傲自大心理等等。

你看,只有思想,才能穿透战场上的万里烽烟,把握千军万马的生死进退,乃至把握整个王朝、整个国家的兴衰荣辱。而要让自己的思想具有这样的穿透力,又是多么不容易呀!

三、光凭经验就够了吗——“常胜将军”吃败仗的教训

那么,上面所说的那些干扰因素应该怎么克服呢?

有的人也许会说,只要我们不断地积累实践经验,就可以克服这些干扰,就可以做到有洞见,有胆识,不卑不亢,达到思想方法的正确。无须去进行什么哲学思考,去树立什么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

真是这样吗?

不容否认,要做到思想方法正确,当然离不开实际经验的积累,但更要学会正确地对待经验,驾驭经验。满城之战中,宋军的将领们如赵延进、李继隆等人,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但是光凭经验是不够的,比如辽军主将韩匡嗣贵为燕王,他难道没有作战经验吗?不可能,因为像辽国那样靠马背征战的国家,没有战斗经验的人是决不可能统率重兵的。事实上,如果不能正确对待经验,有时候经验反而起反作用,比如辽军此前幽州获胜的经验,使得他们在满城之战就产生了骄傲心理导致失败;而这次识破宋军诈降,全师而退的耶律休哥,后来与宋军交战,未尝一败,特别是七年后在涿州打得宋军名将曹彬溃不成军,成了辽国最有名的常胜将军,但后来,他自己在徐河之战中也吃了大亏。咱们也可以讲讲这个故事:

那时,耶律休哥统领数万铁骑深入宋境,目的是截断宋军供应线,击溃在河北驻防的宋军主力。辽军入境时,遇到宋朝缘边北面都巡检使尹继伦率领的千余名宋军巡逻队。尹继伦他们看到辽军来势汹汹,急忙躲到树林子里去了。耶律休哥明明看到了这群宋军,却视而不见,只管率兵从他们身边经过,直奔易州去攻击李继隆麾下的宋军主力。辽军走后,尹继伦他们从树林子里钻出来,尹继伦本来脸色是黧黑的,这会儿估计都变成红的了。他是又羞又恨,当即对部下发表了一番讲话:“弟兄们,耶律休哥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就奔了易州,这是根本不把咱们当回事啊!我们也是堂堂的大宋军人,被敌人这样轻视,试问我们当军人的尊严何在?!再说,敌人攻击李继隆大人的主力部队,如果得手,肯定返回来把我们掳回辽国替他们放牛放马;要是他们攻击不得手,回头来肯定也要将我们这一千来号人屠杀泄愤,我们就更是一点活路没有了。所以我们得跟在敌人后面,瞅准机会,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样如能成功,我们就是立下了奇勋;万一失败,我们也是为国尽忠,流芳百世,不还是比窝窝囊囊地任人宰割要强得多吗?”就这样,耶律休哥的轻敌,对这些宋军来说成了最好的战前动员。战士们听了尹继伦的话,都是慨然应命,秣马衔枚地跟在辽军后面到达易州。辽军在准备攻击李继隆之前,先吃早饭,结果,还没吃完,尹继伦就率兵从后面杀进了辽营,辽军大乱。短兵相接之际,耶律休哥被砍了两刀,骑上快马先跑了,数万铁骑在宋军前后夹击下崩溃。耶律休哥号称辽国第一名将,久经战阵,智勇兼备,掌握兵权以后,打得宋军心惊胆战。据说宋朝边境上的小孩哭闹时,只要跟他说“休哥来了”,小孩就不敢出声了。结果他一世英名,几乎就在这一仗毁掉。

这个故事说明什么问题呢?这说明,思想方法的错误,不是说你经验丰富或是才智过人就一定可以避免的。

所以还是回到我们前面说的那句话:解决问题的思想方法,都是以一定的世界观为前提的,因此,要使正确的思想方法得到巩固,也就需要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要正确地对待经验,要正确地运用自己的才智,克服各种各样的干扰因素,尽可能地避免一些严重错误,确实是需要一定的哲学理论来指导的。不系统解决世界观问题,我们即使有实际经验,这些经验也往往会很散乱,运用起来有很大的随意性:我们今天也许在某个问题上能够正确认识和处理,但是明天换了一个问题,我们就可能出错。比如耶律休哥,他在面对宋军的主力部队的时候,能够做到不骄傲轻敌,但是面对尹继伦率领的一千多不起眼的巡逻兵的时候,他就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可见他的心理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我们今天在某些比较简单、干扰比较少的问题上看得准,明天换了比较复杂、干扰因素较多的问题,也许就看不准了。比如说,我小时候有一次半夜醒来,看到阳台的墙上有个影子飘来飘去,总疑心是鬼,心里发怵,后来我拉开灯壮着胆子去看,才发现是晒的一件衣服的投影。其实我白天是不相信有鬼的,但是夜幕会让很多东西看不清楚,因此到了夜间就不免担心会有什么神秘的、超自然的东西出现。在这里我倒不是说信鬼就一定对或者一定不对,而是说,如果有了系统的、理论化的世界观,我们对这个问题就会形成一种一贯的看法:如果说世界上确实有鬼,那么晚上有,白天也应该有;如果说鬼只能晚上有,白天因为有太阳照射就没有,那就是说,鬼的存在与否,本身就取决于阳光照射之类的自然条件,那么这样一种“见光死”的鬼即使有,也不过是和那些受不了强烈阳光的海底生物一样,是一种受自然条件限制的自然事物,而并不是一种超自然的神秘的东西,那它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句话,经验诚可贵,理论价更高。而哲学就是我们能够用来总结经验、驾驭经验、锻炼思想方法的理论制高点。

四、再谈“什么是哲学”

读到这里,或许你还是有些不解:“你说的这些故事倒蛮有意思。确实,要打胜仗,或者解决其他问题,思想方法很重要。不过,你也只是说到了思想方法和世界观有关系,但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呢?所谓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又是怎么回事呢?”

看来,仅仅停留在几个故事上,是很难把一个道理真正讲明白的。佛经上说“不乘筏无以渡河,不舍筏无以登岸”,就是说,不坐船我们是过不了河的,可是如果坐在船上不下来,那就登不上对岸。可我们坐船过河不就是为了登上对岸吗?所以船只是一种手段,我们只是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登岸,因此,该上船的时候,我们就得上船,该离船的时候,我们就得离船。当我们初次涉及哲学领域的时候,不能不借助于一些形象的故事来启发我们领会一定的道理,但这些故事就像渡河的船一样,只是手段,而领会故事背后的更为深刻的道理,才是目的。如果我们只是停留在某个故事的情节上,或者只是从一个故事讲到另一个故事,那就好像停在一条船上不下来,或者不断地从这条船跳到那条船一样,是不能登上“哲学”这个对岸的。当然,这本小书不是哲学专著,并不需要你“破釜沉舟”,义无反顾地从岸边一直登到绝顶。你可以像我们游漓江那样,坐着船在江上漫游,登上岸把几个重要的风景点看一看,然后又上船——但是,如果你在阅读的时候感觉到,在某处,故事突然没有了,出现的是一些有点抽象的概念,和一段“因为……所以……”、“假如……那么……”之类的推理,那就意味着:“该下船走走啦!”

当然,如果你已经发出了前面提到的那些疑问,就说明你自己已经想要“登岸”了,那就让我们从这些故事说开去,把眼光放得更远一些、深一些吧。

我们常说“人活于世”,就是说,人活着就要和这个世界打交道。无论是工人上班、农民耕田、老师教书、学生上学、科学家搞研究、商人做生意,还是这两个故事里说的军人打仗,总之,人们所从事的一切活动都是在和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发生关系。当然,他们直接打交道的具体对象是不同的:工人面对他要加工的原料,农民面对田地,老师面对学生,学生面对学校,科学家面对实验室里的材料,商人面对他的商品和顾客,军人面对变幻莫测的战场……这种情况,往往让我们感到,大家其实都是各忙各的眼前事,谁有功夫探讨整个世界这样又玄又远的话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