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辉决定再去找杨老伯。虽然杨老伯说过的话:“我俩的缘分已尽……以后……恐怕这是唯一的一次了。”在他心里并没有淡去,但他还是要去。最起码他要保证程筱雨的生命安全。这个女子已经为自己生的希望死了一次,他怎么可以再让她的重生充满了危机呢?
生命是海边细沙堆造的一座恢弘华丽的城堡,大浪袭来,如尘土溃散,回归最初来时的模样。沧海一粟,如何还能寻找曾经营造的模式?!
那一刻,他听到自己血液里的声音:如果真爱,就让她好好的活着,快乐且健康。
今夜,没有星光。雨丝密集。走在街上,浑身被一种寂静幽凉的气息包围。
杨辉的脚步有些犹疑。这样下着小雨的夜,杨老伯会出来摆档吗?还是自己直接去他的家呢?他的家,依稀里他是有印象的。那道深锁的重门,那一屋沉重的尊崇,诉说着多少古老岁月中的生命过程。
恍惚间,他径自来到了那一道记忆中古老的房子。门槛处,那一个抽着长烟管的老者不就是他要寻的杨老伯么?那明明灭灭的烟火穿透烟雨的朦胧,温暖了他彷徨的心。
“杨老伯!”
“唉,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不待见却又不忍心不见。杨辉,世事无常,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明白,也不是所有的过程都有原因。”
“杨老伯,我不需要知道太多,我只是想请您告诉我,筱雨……筱雨她会没事吧?”
“傻孩子!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杨老伯把烟管在石阶处磕了磕,眼光停留在杨辉的手腕处,脸色忽然凝重。“我给你的玉珠子呢?”
“我给筱雨戴着呢。她为了我……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很可能会变植物人。”那个叫泪的家伙又徘徊了在杨辉的眼眶周围。怜、悔、哀像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他的心。
“唉,你……”杨老伯站起身来,低头在门前石阶上来回踱着步,似是纠结了满腔的心事。
杨辉只是看着他,不敢言语。他在等待,等待这个在他心里睿智的老者给他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程筱雨无恙的答案。
半晌,杨老伯才把脚步停留在杨辉的身前。他取下脖子上的一条链子,挂在杨辉的胸前。“这个,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拿下来!千万记住。还有,不要再来,我也不会再见你。”说完,他转身推门进屋。
“可是,那筱雨呢?”
杨老伯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就重重地关上了屋门。
杨辉站在门前径自出神,心里无限怅惘。他不是很明白杨老伯的意思。筱雨,她会没事吧?!浅浅的叹了一口气,他坐在杨老伯刚刚坐过的石阶上,手默默地抚过地上粗糙的石面。有些尖利的刺痛,像是来自手上,又像是来自心里。
胸前的链子上系着一小块长方形的紫檀木做的木牌。他拿起来,上面有四个暗红色的隶书:杨家祠堂。这是一个宗族的护身符吧?他转身看向那道重重的木门,严实无缝。却透给他温暖的气息。
他的心酸涩煎熬。因着这份无声的关爱,也因着那份残缺的挚爱。这一生,也许他罪孽深重,也许他不懂珍惜,但在冥冥中受落了这许多的爱,让他何忍离去?!这一别,就是千山万水,就是永不再见。咫尺天涯的距离就是相忘于江湖的零落吧。
他再次掉泪。那些逝去的光阴啊,再也无法重头来过。所以他选择记住,记住那些生命的点滴,无论好的坏的。记住那些经过的人,无论有情的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