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同一个时空里,在她们疯狂找寻杨辉的同时,杨辉正在依循着自己的行程,坐在去宁安的火车上。
他看见列车长、列车员们,甚至列车上跟车的铁路警察在一节一节的车厢里不着痕迹的巡查,似乎在找什么人……可是,他绝对想不到的是,他们找的人竟是他!而他与他们近在咫尺,他们却看不见他。
杨辉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外面不曾停歇的霏霏细雨,窗户上笼罩着乳白色的雾霭,感觉车厢里如同水族馆似的凉意袭人。他没有忘记王水平的话——为了安全,尽量不要在火车上乱走。
也幸好他的烟瘾并不大,每次蠢蠢欲动的时候,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王水平说的孕妇自杀事件。他相信曾观晴的魂魄一定就附在这列火车上,以至于一直没有人确定她已经死去。
她的死与他在火车上遇到的惊险是巧合,还是她在自杀前早已预想好的行为,他不得而知。如果是巧合,那只是预示着世上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果是她在自杀前早已预想好的,那只能说这个看似纤弱、善良的女子,心机太过深沉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杨辉闭上眼睛打算小歇一会儿。忽然对面座位上,那个一直在妈妈臂弯里熟睡的小婴儿哭了起来,声音响亮而刺耳。似乎有着无限的委屈般,小脸都涨红了。
小婴儿的妈妈不好意思地对身边的乘客笑笑,站起来一边走动着一边轻轻的摇着,嘴里温柔的哄着。
杨辉换了个姿势,耸起了衣服的领子,再次闭上了眼睛。
可那小婴儿却像发神经一样,怎么哄也哄不住。声音慢慢地由细变大,尖锐又带点凄厉,那位年轻的妈妈有点手足无措了。旁边的乘客们纷纷在给她建议:
“这孩子会不会是饿了啊?”
“应该不会吧?我刚刚有喂他,他不肯吃。”
“那看看是不是尿湿了不舒服?”
“我上车前才给他穿了的纸尿裤,应该不会那么快啊。”
“那不好说。也许真是脏了,他不舒服啊。”
“不会吧?那我看看。”
年轻的妈妈返回座位,有点手脚无措地把孩子放在座椅上,打开了纸尿裤——上面干干净净的,清爽的很!
“都没有……”
年轻的妈妈话还没有说完,小婴孩那一泡似是憋了很久的尿尿像冲天炮一样射了出去!
而刚巧坐在对面的杨辉可算是中头彩了。热乎乎的童子尿顺着他衬衫的领口直往里灌。
“哇!”他惊叫一声跳了起来。胸口的地方像是被火烧灼一般火辣辣的痛!
“哎呀,对……对不起啊!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子……我帮你擦擦好吗?”
“不!不用了!”他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想起了那次在大巴上的奇事……他可是再也不敢与任何带着小孩的陌生女子有所谓的“肌肤之亲”了。
这该不会又是曾观晴的另一种手段吧?这个想法一经在脑海出现,杨辉的身体条件反射似的跨到了过道上,眼神中带着丝丝戒备。
“那你的衣服……怎么办呢?”
杨辉低头,只见自己胸前一片水泽。他有点无奈的耸了耸肩,说:“没事,我有换洗的衣服。”
“真是太抱歉了。谢谢你的体谅。”
他抬起头对她笑笑。不由得恍惚了一下,那双忧郁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也对他笑笑,转身去顾孩子了。
杨辉出了一会儿神,才拿起装着换洗衣服的小型旅行袋走向洗漱室。心里不由得佩服起了程筱雨——多亏她让自己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说是毕竟要停留多两天,总不能老穿一件衣服吧。
唉,还不用到宁安,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胸口的位置再次传来像是被火烧灼一般火辣辣的痛,而且比第一次更甚!
他连忙脱下脏了的衬衫,凑在镜子前一看,吓了一大跳:护身符的正面凝聚了一层小血珠,贴着胸口的那一面仿若一块烙铁炙热!难怪自己的胸口会火辣辣的痛了。
他急忙取下了护身符,原先护身符反面贴着的地方竟有了一块类似护身符大小的鲜红的印迹,上面也是凝结了一层小血珠。
“怎么会这样?”杨辉喃喃自语。心想下一次再也不能坐这一列火车了……可是还有其他班次的火车经过宁安吗?看来得好好征询一下王大哥才行。
他随手把护身符装进了裤兜里。早已忘记刚刚离家的时候,程筱雨一再提醒的话: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不要取下它!
透过窗可以看见外面天光已变的更加阴暗,雨仍在下个不停,但和刚才不同,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透过笼罩着乳白色雾霭的玻璃窗看出去,路边匆忙略过的、狂舞着的树梢像千百只魔爪不停地伸向行进中的列车。
胸口依然传来被火烧过的剧痛。杨辉忽然感觉一阵窒息,喉头干干的,硬硬的,像堵塞了什么似的,连口水也无法自由吞咽。
不行,我要喝水!他拎起袋子转身走了出去。
让他讶异的是,明明洗漱间旁边就有一个饮水机的啊!现在怎么没有了?奇怪……难道自己记错了?他摇摇头,看来只能去找列车员推的售卖车了。
可是车厢里除了乘客,歪歪扭扭靠在座位上或睡或发呆的乘客之外,别说售卖车,就连一个列车员也看不到!怎么可能呢?
他的嘴唇慢慢的变得干涸,摸上去粗糙得就像两片树皮,喉咙像塔克拉玛干沙漠一样干燥。他拼命张大嘴巴来呼吸,却还是感觉空气流不过去。
我要喝水!!这个意念驱使着他不断地往前一节再前一节车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