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重物落地的声音把程筱雨骤然由梦中惊醒。
往窗外一看,已是空灵灵的夜。外面风雨如晦。一阵急似一阵的雨水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凝了一地的水珠。
“干……”话到口边,又让她咽了回去。这样的夜,干妈怕是早已安眠,自己又怎么可以为这一点点小事麻烦她呢?
程筱雨吐了吐舌头,撑起身子,拧亮了床头的大落地灯。爬满了雨水的玻璃窗被幽暗的灯火照亮,一切显得很幽静。
她拄着拐杖来到窗边,肆虐的雨随着风的急缓星星点点的飘飞在她的身上。有点冷!
她伸出手,刚想拉回窗叶,却似乎看到窗子的下方有类似毛发的东西在飞扬。
是什么呢?莫不是黑夜中找不到巢窝的鸟儿在急雨中飘零么?她感到好奇,于是停下了关窗的手。
一个带着神秘微笑的女人脸缓缓地进入了她的视线中——是曾观晴!她手中还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婴儿,乌溜溜的黑眼珠镶嵌在惨白的脸上,射出的是恶毒的光芒。只是那张小小的脸却在微笑!神秘而诡异。
“观……观晴……姐?!”
“呵呵呵呵……你不是一直叫我嫂嫂的吗?”
“我……我……你……”
程筱雨看着眼前与她平视的曾观晴,心里既震惊又恐慌。这可是一栋高层的住宅楼,如果是人,即使有特异功能,也断不可能有本事立在这个无倚无靠的窗子外,且不需要任何的攀附。
那就是说……曾观晴她不是人?!或者说是失去正常生命的人?!传说中的——鬼?!
“哈哈哈哈……”曾观晴看着她,发出一连串阴森森地狂笑声。
随着她的笑声溢出她唇瓣的,还有血!鲜红鲜红的血顺着她两边嘴角的位置一寸一寸地滑下。她的笑声变得凄厉,她的身体越来越激烈的抖动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孔,也缓缓地流淌出两条血痕,触目惊心!
程筱雨的意识在惊恐中漂流。她的瞳孔和嘴巴均以最大的极限扩张着,仿若定格了一般。
从窗子飘进来的雨一次又一次侵袭在她的身上,湿了衣衫,湿了脸颊,湿了风中飞舞的长发。
突而其来的一道闪电划破了黑色的天空,象一条浑身带火的赤链蛇,用一阵使人目眩的惨白光芒,照着这世间隐没在黑暗里的真相。也照着曾观晴和小婴孩在雨水冲刷中正一点一点脱落的脸……像是老旧房子的墙灰慢慢地爆裂……慢慢地脱落……清晰可见的骷髅……
“啊!”程筱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撕碎了夜的平静。她整个人跌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筱雨,筱雨怎么了?刚刚是不是……”
门开处,容雪走了进来。眼前的光景让她到嘴边的问话生生的咽了回去。她急急脚走到程筱雨身边,一边扶着她一边说:“哎呀,筱雨啊,要关窗你叫干妈啊。看看你这一身湿得……这身子骨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哦!要是在病了的话,可怎么办?”
然而程筱雨的身子软绵绵的,冰冷冷的,像是一坨泡在冰水里的面团没有了温度,没有了力度,怎么也扶不起来。她圆睁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身体不住的发抖。
“怎么了?筱雨。”容雪感到事情不对头,走到了程筱雨的前面。她那惊恐的样子,灰败的脸色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一把把她冰冷的身体拥在怀里,双手用力地拍抚着说,“孩子,怎么了?告诉干妈,发生什么事了?”
程筱雨好半晌才颤抖着举起手指着窗外,眼睛机械性的对准容雪蹲着的位置,然而却感觉不到她的焦距。
“窗外?有人?”
她点头,又快速地摇头。嘴唇不停地抖着,说不出话来。接着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一滴一滴滴在地板上,声声悲切。
“来,孩子,先跟我换衣服去。什么也别怕,有干妈在呢!没有人敢欺负你。”
“哇……”容雪的话让程筱雨痛痛快快的哭了出声,她紧紧地抱住了她,仿若用尽平生的力气。
“孩子,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心就舒服多了。”
“干妈……呜呜呜呜……是,是观晴姐……呜呜呜呜……她在外面……留了好多好多的血……呜呜呜呜……还有个孩子……我好害怕……呜呜呜呜……好害怕……她一定是,一定是……呜呜呜呜……死了……一定是的。她回来找我……她回来找我……呜呜呜呜……报仇……”
“傻孩子!别胡说!你又没有杀害她,她干嘛找你报仇?”
“有……我伤害,伤害了她。”程筱雨抽咽着看着容雪,神色哀切,眼泪依然不住地往下淌。“杨辉……我不应该抢了杨辉……干妈,杨辉!杨辉他会不会有事啊?”
“好了好了,你别再想了好吗?观晴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怎么会忍心伤害你呢?也许是你心里背负的压力太大,所以产生幻觉罢了。”
“幻觉?不……不是的……”程筱雨摇着头,紧紧地握住容雪的手说,“干妈,我怕……”
“什么都不怕!干妈相信观晴不是个坏心眼的孩子,做事应该懂得分寸。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事!”容雪大大声的说。像是在向程筱雨保证她话的可信性又像是一份没有言明的劝导。
窗外风雨时缓时急,如诉如泣。敲打着玻璃破碎的眷恋,飘落着孤零的凄切,哭诉着对逝去光阴的怀念。
人生来如风雨,去如微尘啊!还有多少往事不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