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容嫂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杨辉拥着程筱雨睡在一张病床上。应是怕挤压到程筱雨的伤腿吧,他的大半个身子都是悬在床外面。看他梦中也皱着的双眉,就知道他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辛苦。
她微笑着轻轻走过去摇醒了杨辉,低声说:“去旁边那床再补个眠吧。”
“嗯?可是筱雨……”
“我看着她就好了。”
“谢谢你,容嫂。不用了,我去洗个脸。”
“哎,你也太辛苦了。”
“没事。”
容嫂看着杨辉消失在洗手间的身影,心里免不了惆怅。如果她不是知道还有一个曾观晴,她也许会很欣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重情重义,知冷知热。想到曾观晴,她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近况。按日子来推算,她现在应该已经是坐月子的时候了。可是做丈夫的却还陪伴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她跟着来到洗手间的门口,小声询问:“杨先生,我能问问你,观晴怎么样了吗?”
“嗯?”杨辉转过脸,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泽。他用手随便抹了抹,再探头看了一眼程筱雨后才低声说,“容嫂,我们都外面去说吧。”
“好。”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杨辉很自然地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屡屡上升,像许许多多的问号,需要他的斟酌,判断。需要他的回忆,解读。他的脸在烟雾中忽隐忽现,如同内心中那翻滚的浪潮久久不息。
“容嫂,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犯嘀咕,认为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也的确是,对观晴……我尽的责任不够,我违背了婚姻的诚实和专一。可是程筱雨……她在心里是一个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造物弄人啊!今生既与筱雨有缘何苦让我遇见观晴?”
“筱雨是……”
“她是我在孤儿院时候唯一的好朋友,后来她给收养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
“你们是孤儿?”
“嗯。”杨辉再点燃一支烟,艰难地蠕动着干涩的嘴唇说,“我父母遗弃了我,没想到我也成了遗弃我孩子的父亲。”
“杨先生,烟还是少抽点吧,怎么说也不是个好东西。”
“容嫂,还是不要叫先生,像筱雨说的,太生分了,叫我杨辉就行。”
“好吧。”
“其实从年前开始我就没有再见过观晴,这中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意外……也许也不是意外,是一些让人想不明白的怪异事件。”
“怪异事件?和观晴有关系?”
“嗯。观晴她不见了。严格上来说就是查无行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偏偏我,还有与她有关联的人在这一段时间里都曾经接过她的好几个电话。所以我才会问你,观晴是什么时候打给你的电话。每当想起这些,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还有这一次车祸,筱雨的受伤,都离奇得可怕!筱雨她是为了救我才差点赴了阎王爷的约。”
“这……观晴她……”
“容嫂,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我本来是不信的,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是这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是没有常理可以解释清楚的。”
“杨先……不,杨辉,有些事宁其信其有吧。这世间的事必是有因才有的果。按我说,你遇上这些事的因,是因为观晴对你不忠的恨!她是个没有什么朋友,不喜欢和别人诉苦的人,太多的事积压在心里无法排解,很容易就会走上极端。你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啊!”
“世间的事必是有因才有的果……因果循环,因果报应!容嫂,这是我该有的报应吧?”杨辉看向容嫂,苦笑。“我只是没有想到……我只是无可选择……‘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
“杨辉,你也不用太自责,按我看其实你对观晴也算不错,我家老头子能有你一半我都阿弥陀佛了。我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人,但也知道惜福的可贵。你们啊,都太任性,太不懂惜福了。”
“你说得对,容嫂。也许这就叫年少轻狂吧……如果我早知道能再见筱雨,我一定不会爱上观晴。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不会有先知。”
“这叫缘分!孩子。三生石上姻缘早注定啊。”
杨辉没有答话,望着前方,不置可否。细细看去他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潮湿的晶莹。
容嫂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走回了病房。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感伤——这是两个不幸的孩子,他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