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到时也自会退兵。”田文淡淡回应,心中一阵懊恼:怎会如此轻易就上了这张仪的歪当?
见惠施久而不答,张仪笑道:“惠大夫考虑的如何?”
惠施轻轻摇头,“这‘五国相王’,可并非在下说散就散的,况且,此事恐怕还需禀报我国大王,再行决定。”
“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惠大夫若是不愿答应,就此一走了之,岂不是枉费我一番好意?战火再度开启,不仅边关百姓苦不堪言,大夫恐怕也难向贵国大王交代吧?”
几句话,恰好刺到惠施痛处,他似有动容,但又摇了摇头,“纵然在下有谈和之心,但这‘五国相王’乃公孙犀首联络各路诸侯所约,在下恐怕是力所难及啊。”
张仪摇首一叹,“难道惠大夫就愿眼睁睁的看着奸臣当道,祸国殃民?”他缓缓起身,嘲讽地向惠施笑笑。
“怎可让小人乱我魏国江山?”惠施勃然一怒,伸手拿起帛书,将自己的印鉴狠狠地盖了上去。
“好!齐、楚、魏三国,从此以后,自当相安无事!”张仪收起三国盟书,举起酒器。
“那……秦国呢?”田文仿佛不经意间地轻问一句,其实颇有意味。
呵呵……这个田文。张仪暗自一惊,随即笑答:“自然是按约而行,这盟约书上也有我秦国的金印。”说毕举酒仰头而饮。
三国的权臣不过是当了一会跳梁小丑,陪着张仪演完一场他自导自演戏。
酒后,众人散去。田文走过张仪身旁,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赞叹:“难怪子暄千方百计也要找到你……”
张仪双眉微微一蹙,又饮下一杯。
这一场混战,张仪简单几句话,便将危险化于无形。秦军不仅全身而退,还让魏国送出太子至秦为质。
“五国相王”,一刹那,土崩瓦解!
月,盈盈地浮上竹梢。冷冷的俯视苍茫夜色下的犀首府邸。
“边境五百里加急来报:三日前,张仪约田文、昭雎、惠施三人在啮桑停战议和。惠施大夫就此取消了五国之盟!”
“什么?!”公孙衍闻言大怒,一手抓过侍从手中的竹简,恶狠狠的摔落在地,“他凭什么?!”
侍从战战兢兢地道:“听说……是代大王行令。”
“代王行令?!惠施绝非草率行事之人,这其中定有隐情。”公孙衍恢复了那张一直肃穆的脸,忽然沉声怒道:“张仪!”
跪在地上的侍从霍然抬头,诚惶诚恐地举起一卷书帛,“对了,大人叫属下查清张仪的来历,属下已查得。”
“又是鬼谷之徒!”公孙衍眼阅帛书,低哼一声,看到后半部分,忽然脸色一沉,“他是苏秦的师兄?”
当初与李兑、田需绸缪多时才将商鞅于死地,如今竟然又冒出来两个人!公孙衍心中一恨。
“爹!”一声清脆的呼唤打破他的沉思。
他抬眼望去,转瞬露出了慈爱的微笑,“涟漪,怎还不去歇息?”
公孙涟漪端着碗走进书房,见侍从颤颤的跪在一旁,玉手轻挥,“你下去吧。”
“是,多谢小姐,小人告退!”侍从如获大赦,慌忙离开房间。
“爹,您趁热尝尝女儿熬的参粥。”公孙涟漪端碗上前,盈盈一笑。只闻参粥香气四溢,腰间金铃轻响,沁人心脾。
“好、好。”公孙衍笑呵呵地丢下书帛,端起碗就喝了下去。
张仪,字之略……
帛书上的几行字眼吸引了公孙涟漪的目光。她略微上前半步,想看得清楚。
“啊……”公孙衍一脸满足,看着碗中的参粥已然尽数喝光,“哈哈……乖女儿,你的厨艺进步得很快嘛!”
“谢谢爹,您也早些歇息,女儿告退。”公孙涟漪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接下汤碗便离开了房间。
他是魏国大梁人,是贵族后裔,是秦国丞相,是鬼谷先生的高徒,是武安君的师兄……可竟也是爹想铲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