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逐鹿中原:淮海战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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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聚焦徐州(8)

第二天,黄维兵团慌里慌张地仓促上路了,连粮草弹药都没有充分准备,就一路急奔而去。

为了赶时间,黄维将各军分成左右两路纵队,自己亲率一部分,由确山出发。黄维的路线是,连渡洪河、颖河,直达蒙城地区。

黄维坐在敞篷的吉普车里,大有一股“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自豪之情。另外,他也不相信“共军”会有三头六臂,能阻挡得住他的现代化兵团。

一路上,载重汽车拖着庞大的舟桥,在隆隆作响的声音中拼舟架桥,行军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人群和汽车、坦克、大炮混杂在一起,场面蔚为壮观。黄维殊为得意,仿佛扭转乾坤已非他莫属。

根据黄维东调、王凌云第十三绥靖区南移的情况,中原野战军已经作出安排,刘伯承、邓小平、李达共同向中央军委作了汇报。

为了继续牵制黄维兵团东调,刘伯承命令王近山率第6纵队实行尾追,不让黄维兵团顺利东进,同时命令第2纵队协同6纵坚决拖住黄维兵团。

刘伯承指示2纵和6纵:“要采取一切有效办法来截击、阻击东进的黄维兵团,迟滞其运动时间,以协助主力作战达到胜利。2纵应计算行程在6日黄昏以前赶到上蔡、汝南间,对敌右侧适时阻击、腰击,利用诸河流方向阻敌也需注意。”

同时,刘伯承要求豫皖苏军区地方武装和第1纵队第20旅沿途破坏道路桥梁,做好阻击准备。这已经是我军拿手的保留节目。

作战室里,刘伯承和参谋长李达等人还在研究敌情。

李达对刘伯承说:“师长,对付蒋介石的‘长蛇阵’你是很有办法的,现在老蒋摆了个‘十字架’,你打算怎么对付?”李达叫惯了刘伯承师长,一直还在用师长的老称呼。

刘伯承指着墙面地图上的敌我态势说:“你们仔细看看,蒋介石这回摆的还是他那个以不变应万变的‘长蛇阵’,只不过稍微变了点形,以徐州为界,扭起了蛇腰。我看了,我们也用不着去想什么新办法,就用我们的老办法,夹敌额、揪敌尾、断其腰。”

说完,刘伯承拿起一根教鞭,在地图上边比划边说:“军委的意图,是首先歼灭黄百韬,这是‘夹其额’。我们把黄维拖进了桐柏山,使他不能东顾,这不就成了‘揪敌尾’了。至于蛇腰,那就是徐蚌线,腰的要害部位在这儿。”刘伯承用教鞭敲了敲地图上标着宿县的小圆圈,接着说:“我们应该建议军委和陈老总、邓政委,相机攻取宿县,斩断蒋介石的‘蛇腰’。”

李达等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征求完大家的意见后,刘伯承当即起草电文。

做好部署,刘伯承立即起身前往淮海前线。更大的战斗和一幕幕精彩的好戏都将在前台登场。

八、攻击令下

徐州大战爆发在即,由于白崇禧拒绝统一指挥,杜聿明还在葫芦岛指挥撤退。而刘峙又十分糊涂难当重任,无力指挥即将爆发的徐蚌会战,10月30日由北平回南京的蒋介石万般无奈,决定于11月4日亲赴徐州。后来因为有事才临时改成由顾祝同去代他调整徐州的部署。

11月4日,徐州机场。

刘峙早早地就迎候在这里了,国民党参谋总长顾祝同在国防部第三厅厅长郭汝瑰的陪同下走下飞机,刘峙就迎了上去,陪着顾祝同先检阅了部队,才驱车直奔“剿总”司令部。看着还算整齐的部队,顾祝同除了享受只有总统才有的待遇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顾祝同马上召集邱清泉、黄百韬、李弥、孙元良等各兵团司令和所有可能离防到徐州的军长等召开作战会议,研究徐州方面的作战部署。

郭汝瑰在宣读由国防部制定的作战计划。趁此机会,顾祝同则关注着在场众人的反应。

顾祝同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他的黄埔同学、第2兵团司令邱清泉,今天他的坐相还算老实。顾祝同非常了解他这个同学,此君是从一个少尉排长一步步地升为中将兵团司令的,向来为蒋介石所宠爱。他现在可算是中央军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所以非常狂妄,一般不买别人的账。加上他那受过伤的上唇被缝了数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痕,一说话嘴就歪,越发显得满脸骄横。在国民党军中是出了名的“邱疯子”。

邱清泉出身于书香门第,所以他常常以儒将自居,但是却又非常迷信。目前他兵驻河南,总觉得商丘这个地名与他的姓氏相克,是“伤丘”的谐音。为这,他几次请求国防部要求换防,苦于没什么理由,国防部一直没批。这时,郭汝瑰正宣读到“第2兵团以永城、砀山为中心集结”,邱清泉马上面露喜色。

很快,郭汝瑰宣读完了作战部署,顾祝同脸色淡漠地提出请在座的各位发表意见。

第7兵团司令黄百韬首先站了起来,说在郯城以北地区发现解放军强大部队,可能要向他的兵团进攻。在前不久,黄百韬曾向刘峙提出过他的看法:“第一,陈毅部主力(指鲁南部分)将会合其苏北的3个纵队,夹击我部,而刘伯承部则从西南方向牵制支援我之援军,如我部被击破,那么将循序击破我各兵团,这个企图非常明显。第二,我军分布在陇海沿线,战线辽阔,备左则右寡,备前则后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惟有效拿破仑的团式集中法,结合各兵团于徐州四周,然后掌握战机,趁陈、刘大军尚未会师,便可各个击破之。”

黄百韬心情十分急切,但他的意见呈上去,久久得不到回音。

在内战战场上,黄百韬是国民党军中少有的几个能打仗的将领之一,是顾祝同的心腹爱将,曾经是顾祝同部第25军的军长。顾祝同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特地保举黄百韬当上了第7兵团司令官,而第7兵团是国民党的主力兵团之一。在豫东战役中,国民党军主力部队被我华东野战军包围,蒋介石命黄百韬率第25军前去增援,不料也陷入重围之中,死战了8昼夜才得以突出重围。为此,蒋介石亲自授予他青天白日勋章一枚,褒奖他建立的“殊勋”。见蒋介石给杂牌部队出身的黄百韬这么高的荣誉,蒋的亲信邱清泉很不服气。邱清泉认为黄百韬虽然突出了重围,但并没有救出被围的部队。自此两人失和。

在徐蚌会战之前,蒋介石为了阻止苏北地区的解放军北上和鲁南解放军南下,截断徐州、海州间交通,命令黄百韬的第7兵团集结在徐州以东的新安镇附近。

趁这次开会的机会,黄百韬再次提议:采取以徐州为中心,集结各兵团对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备战,进行深沟高垒,各兵团互相衔接的所谓“乌龟战术”。他还为自己表白说:“并不是我自己怕死,而是这样才能够持久,海州守不守并无关系。”

“不对!”邱清泉冷不丁地大叫了一声,歪咧着大嘴,很不屑地瞟了眼黄百韬说:“总座,我已抓住共军第3纵队侦察员,目前陈、刘‘共匪’已对我部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华东野战军的第3、第8、第10、第11纵队及两广纵队在鲁西,其先头部队已到曹县、城武。”

李弥也站了起来:“总座!我部也侦察到共军主力正向我逼近。”

“各位,共军真正垂涎的是徐州!”刘峙也不甘落后地抢着发言:“徐州可是‘剿总’所在地,徐州不保,群龙无首。城内必须拥有重兵才能守得住,万万大意不得!”

与会者里面,只有两个人一直坐着没吭声。一个是第三绥靖区司令冯治安,按说只有他的部队才真正处在最前沿,但他知道自己是杂牌军,历来就是当炮灰的,说了也等于没说。另一个是第16兵团司令孙元良,他出身黄埔,却不愿参加这种有伤和气的争论。

“共军”主力到底何在?他们的作战意图在哪里?大家各执一词,莫衷一是,讨论没有任何效果,只得草草散会。

会议结果认为,无论华东野战军主力何在,徐州“剿总”各兵团在陇海路上一线排列,态势总是不利,必须进行调整。于是根据10月29日何应钦提出的“守江必守淮”的方针,决定放弃次要城市,集中兵力于徐州、蚌埠间津浦铁路两侧地区,作攻势防御,以巩固长江而保卫京沪,并决定了必要时可将徐州“剿总”移蚌埠指挥,徐州以一两个军坚固守备。

当晚顾祝同返回南京,在第二天又补发了正式命令:

(一)徐州守备部队应切实加强工事坚固守备;

(二)第7兵团应确保运河西岸与第一绥靖区、第三绥靖区密切联系,并在运河以西地区“清剿”;

(三)第2兵团以永城、砀山为中心集结,并在附近“清剿”;

(四)第13兵团应集结于灵壁、泗县地区机动并在附近“清剿”;

(五)第16兵团即以蒙城为中心,进行“清剿”,掩护津浦铁路之安全;

(六)第四绥靖区移驻临淮关,以原第八绥靖区为该绥靖区的辖区,原第八绥靖区着即撤销;

(七)淮阴守备应由第4军担任……

(八)东海方面应机动作战。

顾祝同发出上述命令后,又认为在东海第九绥靖区及第44军由海上撤退有许多困难,就又下令各部兼程经新安镇向徐州撤退。第44军到达新安镇后,受第7兵团司令黄百韬指挥,一同退过运河。第九绥靖区人员到徐州待命。

顾祝同以为用少数兵力固守徐州,可以使解放军不能有效利用陇海铁路东西调动军队,且主力控制于徐州、蚌埠之间,如果解放军向徐州进攻,无论沿平汉铁路或者经苏北地区南下时,他均可集中五个兵团寻求决战,在解放军未能击破其主力以前,便可保住淮北,从而也就守住了长江。

经过这一番部署,顾祝同心里很是得意,觉得总算对老头子有个交代了。

根据这个作战部署,体现在陇海路东段,自然是海州撤守,黄百韬兵团由东段撤回徐州。海州决定撤守以后,刘峙又下命令,让原先兼程驰援海州的100军立即折回新安镇,归入黄百韬第7兵团的序列。

第九绥靖区司令官李延年接到第100军不能东调的电报后,向正驻在海州的国民党总统府少将参军、战地视察官李以匡发牢骚说:“举棋不定,亡国之征!”

海州,处在陇海路东段,是山东、江苏边界的门户,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同时,它还是一个产盐基地,素有“盐都”之称。因为能通海运,所以在军事上、经济上的地位都很重要。蒋介石已经在这个地方经营多年。

李延年的第九绥靖区在海州接到撤退的命令,立即着手准备逃跑的事宜。没想到此时海州城里已是满城风雨。原来,刘峙开有几处盐店,他怕本钱蚀掉,就暗地派亲信、机要科长周某去报信。刘峙在通知李延年之前就已经把撤退的消息告诉了海州盐行的老板,消息传开,海州城人心浮动,官员们竞相逃命,局面不可收拾。撤守海州的决定,在南京政府国防部10月29日开的作战会议上就已经作出来了,一直到11月5日前,李延年都被蒙在鼓里,他还不如一个盐行老板知道得早:李延年异常气愤地说:“刘经扶看钱财比我们的事还大,真是岂有此理!这样泄露军事机密,不败何待!”

在这种情况下,李延年深感还是早点走的好。他5日夜间接到的通知,第二天就决定要撤退,他也是怕再不早走,刘峙又突然改变主意。

11月6日,李延年开始撤退时,又接到刘峙的电报,到达新安镇后,归黄百韬的第7兵团的序列。

此时,我华东野战军经过近一个月的休整,已是兵强马壮,并开始向鲁南集结。

淮海战场在相隔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在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央军委统帅下,陈毅、邓小平指挥部,粟裕、谭震林、张震指挥部,刘伯承、邓子恢、李达指挥部三大指挥部形成了一个有机整体。中原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密切配合,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完成了对徐州守敌刘峙集团的战略包围。

此时,蒋介石根据我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将发起的攻势行动,已经判明解放军的首要目标是吃掉黄百韬兵团,便急忙命令黄百韬兵团迅速西进,邱清泉兵团、孙元良兵团及新组建的李延年兵团、刘汝明兵团向徐州集结,华中“剿总”集团的黄维兵团尽早投入徐州战场,将徐州周围的各兵团向徐州靠拢,然后再由徐州向淮河一线撤退,集中兵力于徐州至蚌埠地区,与解放军进行“徐蚌会战”。

1948年11月4日,华东野战军下达了淮海战役攻击命令。计划定于本月8日晚统一发起战斗。各部除了在自己受领任务的开进地段上,于7日黄昏前完成架桥准备外,统于6日黄昏开进。

11月5日,华东野战军主力进抵临沂、滕县一线集结待命。

11月6日,华东野战军司令部进驻临近的马头镇。当天下午,粟裕向华东野战军各纵下令:攻击!

华东野战军战斗打响后,陈毅、邓小平指挥中原野战军主力,配合华东野战军围歼徐州以东的黄百韬兵团,对陇海路的汴徐段守敌刘汝明兵团55军发起攻击,并解放了砀山,控制了郑州至黄口段铁路300多公里。

当天晚上,在徐州以东,博秋涛率我鲁中南纵队等部包围了郯城,歼灭了守敌第九绥靖区王洪九所部5000多人。

7日下午,王洪九光头赤脚、满腿泥巴,一副狼狈相,只带着少数人逃到了黄百韬的兵团部。

淮海战场上枪声骤起。

九、夺路运河

11月5日,徐州“剿总”得知我华东野战军将全军南下的消息,十分惊恐。在徐州以东的国民党各军都争先恐后地向徐州逃窜。

此时,顾祝同和郭汝瑰还没有离开徐州。为了稳住徐东的局面,顾祝同以统帅部的名义下命令,让邱清泉火速从徐西撤回徐州,李弥从碾庄往徐州撤。同时,他又召见了黄百韬,要他在新安镇再待两天,接应李延年。黄百韬心里十分生气,但顾祝同是他的靠山和老上级,又不敢当面顶撞。回到新安镇,他动不动就大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