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环游黑海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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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区没有一个休息的地方,所以他们不得不在驿站马车上过了8月20日到21日这个晚上。直到将近早晨的时候,他们才走出巴尔干山脉的最后的分支,到达罗马尼亚边境以外多布罗加的易于车辆行走的土地上。

这个地区仿佛是由多瑙河的一个宽大的拐弯形成的半岛,多瑙河在北方向加拉茨流去以后,又转向东边经过几个出口流入黑海。事实上这种把这个半岛与巴尔干半岛连接起来的地峡,便是切尔纳沃达与库斯当介之间的省份的一部分。这里有一条从切尔纳沃达始发的、最多只有十五至十六公里的小铁路。但是在铁路以南从地形学的角度来看和北方几乎一样,可以说多布罗加的平原又在巴尔干山脉的最后几座支脉上形成了。

土耳其人称呼这块肥沃的地带为“好地方”。这里的土地属于首个占领者。游牧的鞑靼人虽然没有居住遍,但至少也走遍了这个地方,在河的旁边生活着瓦拉几亚人。奥斯曼帝国在这里拥有一片广阔的地区,其中的谷地正好与地面相平,完全没有凸起,看来更像是延伸到多瑙河河口的一片片森林为止的高原的延续。

这片土地上的道路非常平坦,马车可以走得更快了。驿站的站长们看到用他们的马时也没有理由抱怨了,有时就算是低声埋怨也只是因为习惯了。

因此他们走得既迅速又顺利。8月21日的中午,马车在科斯利察更换了驿马,当天晚上就到了巴扎尔基克。

凯拉邦大人打算在这里过夜,让所有的人休息一下。这恰合布吕诺的心意,但是他为了谨慎起见一言未发。

第二天早晨,马车套上了新换的马匹,朝着卡拉苏湖飞驰而去。这个湖像一个巨大的漏斗,由地下的泉水汇成的湖水,又流入多瑙河。十二个小时行驶了大约二十四公里,快到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旅行者们在从库斯当介到切尔纳沃达的铁路面前正对着梅基迪埃车站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刚刚形成的城市,但已经有了两万人,而且将会变得更加兴旺。

这里的道路被一列火车拦住了,要等上整整一刻钟才可以通行。凯拉邦大人有点儿高兴,因为他不能穿过铁路到商队旅店去,他是打算在那里过夜的。

由此产生了对铁路部门的种种不满和指责,因为它不但使愚蠢地乘坐火车的旅客们筋疲力尽,而且还浪费了拒绝坐火车的人的时间。

“不管怎样,”他对范·密泰恩说,“我是决不会碰上一次铁路事故的!”

“这谁也不能预料!”范·密泰恩回答得也许不大谨慎。

“可我知道!我!”凯拉邦大人以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

火车终于在梅基迪埃车站出发了,木栏打开了,马车驶了过去。旅行者们在城里一家非常舒适的商队旅店里休息,这个城市的名字就是为了表示对阿卜杜尔-梅基德苏丹的尊敬而起的。

第二天,大家非常顺利地穿过一块荒僻的平原,到达了巴巴达,不过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来还不如连夜赶路好。第二天傍晚快到五点钟的时候,他们在图尔察停了下来,这是摩尔达维亚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这个城市里有三万到四万人:吉尔吉斯人、诺加伊人、波斯人、库尔德人、保加利亚人、罗马尼亚人、希腊人、亚美尼亚人、土耳其人和犹太人混杂地住一起,凯拉邦大人在这里很容易找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客栈,他很快找到了。范·密泰恩经过他的同意,趁机游览了图尔察,它的风景如画的盆状地形展开在一个小山脉的北坡上,远处是一个因河流变宽而形成的海湾,对面便是分成两部分的伊兹梅尔城。

第二天是8月24日,马车在图尔察前面越过多瑙河,冒险穿过由河的两大支流形成的三角洲。第一条是通行轮船的,称为图尔察支流;另一条更靠北面,穿过伊兹梅尔和基里亚,分成五条航道汇入黑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多瑙河河口。

在基里亚和边界以北是比萨拉比亚,它向东北方向延伸十五公里左右,就成了黑海海岸的一部分。

毫无疑问,曾经引起许多科学争论的多瑙河这个名字的来源问题,也使凯拉邦大人和范·密泰恩两人之间进行了一场纯属地理学方面的争论。在赫西奥德时代希腊人曾称它为伊斯特河或希斯特河;罗马军队带来了“多瑙维尤斯”这个词,是恺撒首个称它为多瑙河;这个词在色雷斯的语言里的意思是“多云”;它来自克尔特语、梵语、古波斯语或希腊语;波普教授和温迪施曼教授在就这个起源进行争论的时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有凯拉邦大人说多瑙河这个词出自古波斯语的“阿斯达努”,意思是“湍急的河流”,终于像往常一样使他的对手不说话了。

但是不管多么湍急,水流还是不能带走全部的水量,而是把河水留在凹陷的河床里,因此人们不得不重视这条大河的洪水。但是凯拉邦大人生性固执,对别人的这些意见根本就听不进去,执意赶上马车去穿越辽阔的三角洲。

他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并不寂寞,这条路上有许多野鸭、大雁、白鹮、鹭、天鹅、鹈鹕,就像是陪伴他的队伍。然而他忘记了这一点,大自然既然创造出这些涉禽类或蹼足类的水生鸟类,就不得不要有橡皮蹼套或者高跷才能在这个地区行走,因为在雨季之后涨大水的时期,这里通常都被水淹没了。

最近几次洪水使这里的土地泥泞不堪,我们必须承认拉车的马匹走起来很不适应。这条在苏利纳流入黑海的多瑙河支流那边只有一片广阔的沼泽地,其中的一条道路根本无法过人。尽管马车夫们提出建议,范·密泰恩也表示接受,凯拉邦大人依然命令继续前进,而对于他只能妥协。于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将近黄昏的时候,马车突然就陷入了泥淖之中,不可能仅仅靠马把它拉出来。

“这个地区的道路修建得不好!”范·密泰恩认为应该说出这一点。

“它们就是这样!”凯拉邦答道,“有这样一个政府它们就只能这个样子!”

“如果我们退回去走另一条路可能会更好一些?”

“恰恰相反,我们最好是继续前进,决不改变我们的路线!”

“可是怎么走呢?”

“这容易,”这个固执透顶的人回答说,“就是到最近的村庄里去找一些马来。我们睡在车子里还是旅馆里,这无关形容!”

对于他是无关形容。马车夫和尼西布被派去寻找最近的村庄,它一定很远,他们很可能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回来。凯拉邦大人、范·密泰恩和布吕诺就只好在这片广阔的荒原当中休息,就像被遗弃在澳大利亚中央的荒漠深处一样。所幸的是马车在泥淖中虽然陷到了轮毂,却没有再继续陷下去的危险。

然而夜里四周一片漆黑。大块的云层低低地聚集在一起,在黑海海风的吹送下在天空中飞驰。虽然没有下雨,浸透水的土壤仍升起一股强烈的潮气,就像极地的雾一样浸透了一切。十步以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两盏车灯在沼泽地浓浓的水汽中发出朦胧的光亮,也许把它们关掉了更好一些。

不错,这点光亮也许会引来一些不速之客。但是在范·密泰恩指出这一点之后,他的固执的朋友认为值得讨论,而讨论之后范·密泰恩的意见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聪明的荷兰人是有道理的,但是如果他耍点花招的话,本来可以劝说他的同伴让灯亮着:这样凯拉邦大人就很可能把它们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