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工的毛工资在淡季加班少的月份,一般只有三百多(这与在职介所招工信息栏看到的七八百相去甚远),还要扣除下个月的生活费。再加上扣除15%的押金和借资。职工在拿工资时,一般都拿不到几个钱。
工资少,再加上工作艰苦,主要是飞尘对呼吸道的侵害。用那些厂里的老职工的话说,长期在这里干,人都要少活几年。也就是后来才引起社会重视,当时还没有引起社会注意的职业病。
还由于厂里不按时花口罩,平时很难借到钱,又没有星期天,工作期间纪律又很严,以及保管和谢建国等领导对职工不友好的行为(经常与职工闹架),等等原因。职工与老板的关系就逐步发展成了对立面,而且从暗斗转向了明斗。
一天晚上,老板要求职工加班,竟然出现了以陈士高为首的十几位老工人(所谓老工人,其实也只是在厂里干了几个月活的工人,因为干上一年的老工人已经凤毛麟角了)不理睬老板的加班安排,昂首挺胸地出厂耍去了,而且还把能够动员的工人都动员出去耍去了,显然这是在有意罢工。
当时,厂里虽然有三十来个工人,但是在铺床垫的工作岗位上,就要八个人,因为做床垫的机器一开动,就要消耗很多电能。如果少于八人,就会降低工作效率,浪费掉很多能源。当然六个人也可以勉强干,但不能再少了,不然就太浪费做床垫机器的能源了。
做床垫先铺一层好麻做面子,所以俗称为面麻,中间夹一些差麻,俗称底麻,上面还要铺一层好麻。在干活时手脚还要快,可以说在做床垫的机床上铺麻的人才算得上是工厂的主力军。
当时打底麻的是陈建德,因他是老板的红人,所以,没有跟着出去耍。运货也要人。总之,做床垫是一个很需要人手的集成活,至少要十多个人才能运转得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老板厂长等领导只好放下架子,亲自出马来干职工的活。由于领导少,走的人又多,选麻的人都被动员出去耍了,无人可抽调。但是面麻又缺,必须要人去打,当时,我已经学了几天,也学会了,现在又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于是厂长就把开梳毛机的任务交给我了,从那晚上起,开那台梳毛机就成了我的主要工作。
由于罢工的人多,虽然领导全部出动,人手都还是缺。不得不把煮饭的孙师傅和守门员谢师傅(守门的任务就暂时由老太公代理)也被调去凑人数,因老板想尽了办法,竟然也凑合着玩转了。这是那些罢工的人没有想到的,因而这次罢工就失败了。
可见陈士高他们在发情绪上,并不是老板的对手。
其实,厂里的工人主要是由谢老板和彭厂长的亲戚组成。本不应该搞到这么被动的。只是由于当时农忙,厂里又是淡季,很多工人都放假在家没有回厂。
这次罢工后,老板作出了惩罚措施。不仅那些罢工的人当天晚上没有工资,白天干的也给洗白。
付出洗白一天工钱的代价,向老板表示一下不满,不知有多少罢工的人认为是值得的。好像那些跟随陈士高出去玩耍的人,没有哪一个发出过哀叹声,都以敢作敢当的英雄态度面对老板的处罚。可见每个职工的心目中都窝着一团火,必须要发泄一下。
仅对罢工的工人洗白一天的工资,并不是老板处罚不够,职工不觉得疼。而是老板也不能做事太过分,因为职工在罢工之外,还可以用脚投票,选择出走。
跟随陈士高他们出去罢工的还有几位女职工。当然,那几位女职工白天的工资也都给洗白了,不过看样子,她们并不后悔,而且还显得很高兴。
可能她们想说,虽然我们这次罢工失败了,但是起码证明我们是敢于罢工的。
其实,那些参与罢工的女职工们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而是她们也有委屈需要发泄一下。她们身为女人,在争取自身乃至职工的权益上,真是表现得比我这个男人还男人。算是巾帼不让须眉吧!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深感愧疚。
虽然我没有参与罢工,但是我很佩服那些罢工者的勇气。
其实,罢工的事,在CD另一家生产同类产品的厂家也曾发生过。有一天晚上那家工厂就有一群工人在大信床垫厂门外向老板喊话。说要到这家工厂来干。但却被老板拒绝了。理由是这些人不忠于原老板,也不会忠于他的。
陈士高他们罢工,既是在发泄平时受领导欺负,和工作中的不满意的愤怒,也是在为工人们爭取权益。按理说与老板没有亲戚、朋友关系的职工都应该参加。可是工人之间也有一些小矛盾,再加上陈士高他们组织能力有限。虽然陈士高他们也约过我出去玩,但凭我的小聪明已看出他们不听老板安排加班,就是要出去罢工。
在罢工的人看来,我作为工人应该站在工友一边,不应该站在老板一边。
我拒绝陈士高他们约我罢工,并不是我是刚来的工人,还没有资格,也不是我想珍惜老板给我封的劳模称号,而是我认为,我做事要一碗水端平。
我没有参与罢工,证明了我不是一个随大流,而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我处理问题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认为对管理上有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不需要与老板针锋相对的干。
我虽然一不是老板的亲戚,二不是老板的朋友。但却有老板的收留之恩需要报答。如果一个人不懂得感恩,就会被骂为忘恩负义之人。
我拒绝跟随陈士高他们罢工,原因归总,就是要报答老板对我的收留之恩。
其实,我不仅在关键时刻给老板支撑了局面,而且还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算是报答了老板的收留之恩吧!
何以如此说呢!如果我跟随陈士高ta们出去玩耍,可能罢工就不会失败。拒绝罢工的人,虽然不止我一个,但只要看看那些留下来的人,就知道我在阻止那次罢工中起了多大的作用。不是厂领导;就是厂领导的家属,还有就是受到老板优待的陈建德;还有就是当上组长的谢建国等这些既得利益者。
由于老板调动了所有人员,才勉强组织起一套做床垫的队伍(还是缩小版6人组)。真可以说差一个都有点玩不转。当然缺我玩不转,缺少了其他某个也是玩不转的。即使勉强运转起来了,那也会露出在做床垫的流程中缺人手的破绽,那就只能算是在为加班而加班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工作效率可言,反而会落个被罢工的人暗中嘲笑的结局.
如果我参与了罢工,老板一看实在凑不够加班的人数,有可能就会宣布放弃加班。不过那样做的话,老板将在职工中大失威信.
遭遇这次有惊无险的罢工后,老板为了断绝职工再生出罢工的念头,过了几天就新招了几个工人,再加上厂里的一些以前放假回家的老工人陆续回厂,陈士高他们再也没有能力发动罢工了。
四川省德阳市旌阳区双东镇清泉村2组杨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