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陆瘦燕朱汝功针灸医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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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5)

1963年4月29日二诊:太溪脉依然小弦,相火浮越未平,寸口脉沉细,苔薄、质稍淡润,睡眠较酣,余症如前。再拟滋肾宁神为主。

处方:肺俞(双)+,天突-,关元+,肾俞(双)+,太溪(双)-,神门(双)-,丰隆(双)-。

手法:提插捻转。

1963年5月3日三诊:睡眠较安,精神稍振,眩晕渐平,苔薄。寸口脉沉细,太溪脉转静,冲阳稍起,太冲微细。再拟滋水以降相火,宁心以安神明。

处方:肺俞(双)+,肾俞(双)+,神门(双)-,大陵(双)-,气海+,关元+,太溪(双)-,复溜(双)+。

手法:提插捻转。

1963年5月10日五诊:治疗以来,诸症均有好转,睡眠更著。连日阴雨,肺失肃降,略有微喘,太溪脉偏盛,寸口脉沉细,舌苔薄黄。再拟肺肾同调,佐以宁心。

处方:肺俞(双)+,肾俞(双)+,天突-,神门(双)-,气海+,关元+,太溪(双)-,复溜(双)+。

手法:提插捻转。

1963年5月20日八诊:喘促已平,眠象尚佳,精神渐振,梦遗已固,眩晕仍有轻微发作。左太溪较亢,余脉已平。再拟肺肾同调。

处方:肺俞(双)+,天突-,丰隆(双)-,足三里(双)+,太溪(双)-,关元+,肾俞(双)+,三阴交(双)+。

手法:提插捻转。

1963年5月28日十诊:病情良好,睡眠渐趋正常,夜间小便频数,脉濡细,苔薄,太溪转静,太冲细小。病在肺肾,当再益肾宣肺为主。

处方:肺俞(双)+,肾俞(双)+,关元+,气海+,三阴交(双)+,太冲(双)-,太溪(双)+。

手法:提插捻转。

1963年6月7日十二诊:诸症渐见轻减,相火虽有平降之势,惟因五志太过而反复浮动,脉来见缓,舌苔薄滑。再拟原方出入。建议休息,以观其效。

处方:肾俞(双)+,志室(双)+,心俞(双)-,关元+,三阴交+,太冲(双)-。

手法:提插捻转。

按:本例患者,陆师辨为肺肾同亏、虚阳上浮之证,故弃灸而用针。补肺俞、肾俞以培补肺肾;取气海、关元以益元纳气;复溜是足少阴水经之经金穴,补此一穴有兼补肺肾之功;刺天突以降气;泻神门以宁神;惟太溪一穴,陆师先用泻法,以泄躁浮之相火,待太溪脉平后,转用补法,以益肾水,此为驱龙入海、引火归原之妙用。复诊除宗前法外,加丰隆以降痰,三阴交以养阴,乃原法增损之意。至十二诊,诸恙渐平,惟因五志太过而虚火仍有浮动之象,故泻心俞。盖心藏神,而统七情,心神安藏,则五志之火亦不会妄动而为害。

(讨论) 哮之与喘,其为两证。先贤徐大椿曾云:“哮与喘,微有不同,其症之轻重缓急,亦微有异。盖哮证多有兼喘,而喘有不兼哮者。要知喘证之因,若由外邪壅遏而致者,邪散则喘亦止,后不复发,此喘证之实者;若因根本有亏,肾虚气逆,浊阴上冲而喘者,此不过一二日之间,势必危笃……此喘证之属虚者也。若夫哮证,亦由初感外邪,失于表散,邪伏于里,留于肺俞,故频发频止,淹缠岁月。”并提出“以温通肺脏,下摄肾真为主,久发中虚,又必补益中气”等治喘大法。还特别指出“按穴灸治,尤易除根”的经验。可见运用针灸方法来治疗哮喘,早已引起古代医家的重视。以上所举三例患者,按症而论,均属哮病范围。陆师治法也均与先贤合拍,足证针灸服药,其法虽殊,理论完全一致。

九、心痹(1例)

(病例) 韩某,女,28岁。

一至三诊:周身骨节酸楚已10余年,伴心悸(心率120~130次/分钟)怕冷,纳呆,面跗浮肿,手足爪甲青紫,气促胸闷,面色白,形盛质虚,久治无效。诊得寸口弦细而数,两尺无力,脐下动气急躁,虚里之动略应于衣,舌绛苔薄。此系肾气不足、宗气泄越、离火妄动、经气失宣之证。治拟固益肾元、宁心安神为先,再拟蠲痹通络续治。

处方:郄门(双)-,神门(双)-,内关(双)-,太溪(双)+,关元+。

手法:捻转提插补泻法。

四至九诊:心悸较宁,睡眠转酣,周身关节酸楚稍有改善。宗前法加减。

处方:郄门(双)-,内关(双)-,太溪(双)+,关元+,合谷(双)-,太冲(双)-。

手法:同上。

十至二十诊:周身关节酸楚大见轻减,脉来缓而有神,惟二尺仍见无力,虚里之动已不应衣,脐下动气缓而不急,面色转华。再拟宁心通络、补益肾气为法。

处方:郄门(双)-,内关(双)-,合谷(双)-,阳陵(双)-,关元+,太溪(双)+,足三里(双)+。

手法:同上。

共二十诊痊愈,恢复工作。

按:患者病痹已10年有余,痹邪挟心,而至心神不安;病久而正虚,元气耗损,宗气躁越,故心悸筑然而动。形寒、面跗浮肿、爪甲青紫者,元阳不足,心虚血脉失宜也;失眠者,心神不安也;纳呆者,火衰于下,釜底少薪也。《难经·八难》云:“十二经脉者,皆系于生气之原,所谓生气之原者,谓十二经之根本也,谓肾间动气也。”正常人阴阳协调,元气应该潜藏而不越,如果病人元阴不足,失其固摄之权,阳气偏亢,而致脐下动气躁越,动必应手而弦。《素问·平人气象论》曰:“胃之大络,名曰虚里,贯膈络肺,出于左乳下……其动应衣者,宗气泄也。”此例脐下动气急躁,是元阴不足;虚里之动略应于衣,是宗气略见外泄。故陆师治则首重益肾固元、宁心安神,而后兼顾蠲痹通络也。补关元、太溪者,益肾培元之意;泻郄门、内关、神门者,乃宁心安神之法;泻合谷、太冲以开四关;泻筋会阳陵以蠲痹通络;兼用足三里施补,培后天之本,而益上、中、下三气之源。标本兼治,故痼疾终获解除。

十、噎膈(2例)

(病例一) 邬某,女,73岁。

家属代诉,患者于前日下午起突然眩晕,肢体麻木,滴水不进,得食即吐,一昼夜达数十次,胸部痞闷,精神疲乏,闭目懒语,已有2天。脉弦大,两尺微细,舌淡苔薄腻,按神阙、中脘有动悸应指。病系中气不足,肝木犯胃,胃气不能下降,遂致得食即吐。证属噎膈,宗前人经验取中魁灸之。

处方:中魁(双)△,米粒灸,各7壮。

灸后患者自诉胸脘痞闷见松。次日随访,眩晕平,呕吐止,并能食稀粥几匙。

按:本例患者年事已高,乃因将息失宜,气火陡升,肝风时动,侮土伤津,以致食道枯燥,胃气逆上,而成此证。眩晕麻木者,均系肝风之故;脉弦大,肝旺之候;两尺微细,年高肾衰之象。患者阴亏于下,阳浮于上,此为无根之火,兼以2天不能进食,病势危重。急则治标,陆师用古人经验穴中魁灸之而愈,足证奇穴有奇效,治之中的,犹钥之投锁,每有出人意料之功。

(病例二) 张某,男,54岁。

患者素嗜酒食,久病肠胃,一发半日。今见水谷不下,食则疼痛难忍,泛吐昏厥,形瘦肉削,呼吸迫促,不能言语,脉细弦,舌有垢苔。证属阴亏火旺,风因火升,热结血燥,横侮中土,而致脾气失运,胃气失降,冲逆膈塞于上,乃成此证。治以运脾和胃、疏肝降气之法,以观后效。

处方:中脘-,气海△,脾俞(双)+,章门(双)+,期门(双)-,足三里(双)+。

手法:提插捻转。足三里行补法后,向下插针;气海灸7壮。

经治三四次后,痛止,能进稀粥;七八次后,呕止而能进食。停治3日后,精神渐佳,食纳亦旺。

按:本例患者,酒食伤脾而病肠胃,兼以年逾六八,肾气早衰,水亏于下,火炎于上,风因火升,损血侮土,是本在脾胃而标在肝木也。陆师为拟运脾和胃、疏肝降气之法,泻中脘(胃募)、补足三里(胃合)以和胃;补章门(脾募)、脾俞以运脾;泻期门(肝募)以疏肝;灸气海益肾元而降逆气,此引火归原之法。足三里行补法针向下插,使气行向足跗,此亦引气下行之术。标本兼顾,渐收治效,则知针之对病,虽痼疾亦不可轻弃。

(讨论) 《素问·通评虚实论》称:“隔塞闭绝,上下不通,则暴优之病也。”噎是吞咽之时,梗噎不顺;膈是胸膈阻塞,饮食不下;并称之为噎膈。先贤论噎膈之病因,则有张洁古“从气”之说,徐春甫“忧、食,劳、气,思”之分,王太仆“有火属热”之称,是故后世之论治者,多有从火从热立法施药。陆师认为,本病属寒属热,不可尽拘,其病或由忧思气结,生痰结块,胶着食道;或因郁而气滞,道路窄狭;也有精血不足,或火动伤津而致食管枯燥。虽膈在上焦,然亦与脾气失运、胃气冲逆、肾失生化有关。盖胃司受纳,脾主运化,肾为水火之脏、化生之本。若肾亏于下,失腐熟纳气之功;脾失健运,无施布散津之能;胃气冲逆,拒纳水谷之气,食入而引动胃家气火,故食噎不下,下而复出。而胃气之冲逆,又每与肝胆之气火有关。故陆师治疗本病,多从和胃健脾、疏肝益肾立法,后一患者的治法可见梗概。而和胃用补泻兼施之法,尤为陆师的独特经验。盖胃家之实,实在气火冲逆,故中脘宜用提插泻法,以泄邪热;足三里先用补法益胃气而佐受纳,再扶针下插,引经气向下,以降冲逆。一泻一补,是乃和胃止呕法之灵活运用。我等随诊多年,每见其针出呕止,固知陆师之功,其妙专在手法。

十一、反胃(1例)

(病例) 陈某,男,68岁。

去年6月胃脘疼痛,纳谷不香,呕吐泛酸,得食即痛,痛久则吐。经中西医治疗,疗效不显,呕吐加剧,精神虚惫。于当年2月送某医院采取支持疗法治疗。治经7个月,全身情况好转,出院回家休养。2个月后能上班工作。20天后旧病复发,神乏怯冷,呕吐更剧,不能进食。迭经中西医治疗无效,患者丧失信心,嘱家属准备后事。是日中午,余趋前会诊,询知有朝食暮吐、暮食朝吐之症,诊其脉沉迟,太溪、冲阳均濡细。此脾肾阳虚,命门火衰,釜底无薪,不能腐熟水谷。拟温补脾肾,非灸不能急挽其危。

处方:中魁(双)△,足三里(双)△,中脘△,关元△。

手法:每穴7~1l壮,灸炷如米粒大,轮流施灸,每次2穴。

经灸中魁、足三里后,呕吐即止。次日复灸中脘、关元,脘腹温暖舒服,能吃稀粥,脘痛顿减。后以中药调治,食欲渐增,10余日即能起床行走,1个月后恢复工作。

按:反胃之病,其特征为“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医通》所谓“真火式微,胃寒脾弱”也。本例患者,年近古稀,精气早衰,阳气虚惫,两脉沉迟,太溪、冲阳微弱,乃脾肾阳虚矣。昔贤张景岳云,反胃之症“虚在下焦”“除非补命门以扶脾土,则火无以化,土无以生,亦犹釜底无薪,不能腐熟水谷,终无济也”。本例意在振复元阳,温补脾肾。取中魁以止呕应急,配足三里以温中和胃,故灸后呕吐即止。次日复灸中脘(胃募)以暖中宫,加灸关元以补命火而温下元,此釜底添薪之法。故二诊而脘腹温暖,症减其半,经调理而得愈。

陆师认为,本病之因虽前贤也有邪热不杀、火炎而气多升少降之说,但临床所见,多为虚寒,故治疗重用灸法,以灸有温阳之功,能振复元气。常灸中脘、关元,对反胃者大有裨益。然须持之以恒,勿浅尝即止,方收治疗之效。

十二、呕吐(3例)

(病例一) 吴某,男,32岁。

初诊:幼年大病之后,饮食稍多即有恶心呕吐,脘腹胀满,面白肢冷。发病后则神疲力乏,口干恶寒。此次因亲友邀饮,多食滋腻之品,遂致宿疾复起,时逾三日,舌淡苔少,脉象濡弱。证属脾胃虚寒。拟温中健脾,和胃降逆。

处方:脾俞(双)+,胃俞(双)+,中魁(双)△,足三里(双)+。

手法:提插补泻,留针加温针。中魁灸7壮,艾炷如麦粒大。

二诊:针灸后饮食仍吐,但量已减少,脉苔无变化。仍宗前方加减。

处方:脾俞(双)+,胃俞(双)+,足三里(双)+,中泉(双)△。

手法:提插补泻,留针加温针。中泉灸7壮,艾炷如麦粒大。

三诊:脘腹胀满已缓,面色略有华彩,肢冷亦趋温暖,饮食渐见增量,呕吐基本已止,脉来有力,舌淡红苔白薄。治已见效,原方踵进。

处方:取穴、手法基本同二诊,去中泉,改灸中脘7壮。

四诊:呕吐消失,精神振奋,面现华色,肢暖食馨,脉苔正常。原方增减再进,以图巩固。

处方:脾俞(双)+,胃俞(双)+,足三里(双)+,气海+。

手法:提插补泻。

按:本例患者幼年病后食伤脾胃,以致土气素亏,气怯力弱,复因多食气滞,以致胃失和降,逆而作呕。脉濡、面白、肢冷神疲,一派虚寒之象。按脉论证,陆师急灸中魁止呕以治标,补脾俞、胃俞、足三里,加用温针,以温中健脾,一诊而症减。二诊宗前法去中魁改灸中泉,此亦为古人止呕之效穴。三诊呕吐基本已止,改灸中脘(胃募)以暖中宫。四诊补气海培植生气之源。循序而进,步步为营,诸症逐渐消失而告愈。

(病例二) 胡某,男,45岁。

初诊:素嗜饮酒,此次发病乃因酒后暴感风寒,陡然作吐,呕恶不已,头痛作胀,发热汗出,四肢无力。脉浮而数,苔白腻中黄。此酒后表疏,骤感风寒,表邪传里,聚于太阳、阳明之间,干犯胃腑,胃气失降,逆而上冲,遂成斯证。治拟疏解表邪,和胃降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