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陆瘦燕朱汝功针灸医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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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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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热厥,亦称“阳厥”,首见于《素问·厥论》,是一种阳气盛阴气虚,阳乘阴而致气机逆乱的病证。其症唐代王冰称:“气逆则乱,故忽为眩仆,卒不知人。”由于“热盛于中”,始必“热偏于身”,所以宋代朱肱指出“热厥者必身热头痛”“热气深则方能发厥”,即所谓“热深厥深”。该例患者痰浊蕴中化热,并为外邪所闭。又因注射锑剂,损伤正气,遂致伏邪陡张,厥气上逆,阳明挟湿热之邪上蒸,太阳受寒逆之气外束,寒热交争,阳邪鸱张,脏腑气乱,神明昏昧,而见上症。朱师通过全面辨证,认为患者虽厥逆窍闭,宜用开窍之法,但窍络之闭,因在痰热,苟痰热不降,则开窍必难收功,故施清本穷源之法,予清热豁痰攻邪之治。取合谷、内庭、丰隆、外关、大椎等穴,使太阳、阳明表解浊化,清阳得以伸发,郁热散而神志清矣。头者诸阳之会,患者后脑疼痛如劈,朱师根据“标本”“根结”经络理论,上病下取,以“荥输治外经”“郄治急病”之则,用太阳之输穴束骨、郄穴金门以宣络止痛。故三诊而壮热退,厥证解,头痛止,寐安纳馨,诸症痊愈而出院。

三、气厥(1例)

(病例) 杨某,女,26岁,工人。

1975年5月30日初诊:突然昏倒2小时,原有头晕、头痛、恶心、双目发黑史。第1次发作在1973年12月受刺激后,以后每遇到不愉快事或受到惊吓即发作。曾到精神病院治疗,服苯海索(安坦)、奋乃静等药有好转,但未能根治。这次于4天前开始发病,多哭、多言,语无伦次,经厂医务室注射苯巴比妥(鲁米那)、异丙嗪(非那根)等药后,连睡3天。醒后精神疲乏,往医务室复诊时,又受不愉快言语刺激,病又发作,但未昏倒。5月30日上午去车间上班,突然昏厥倒地。诊见形瘦体弱,面无华色,口噤握拳,不省人事,呼吸喘急,四肢厥冷抽搐,脉沉弦。此乃肝气不舒,气机逆乱,上壅心胸,逆阻气道,清窍郁闭而致,乃气厥之证。拟先清心开窍、顺气和营为法。

处方:人中,神庭,大陵(双),太冲(双),三阴交(双)。

手法:平针法,提插和捻转相结合,得气后留针,每隔10分钟运针1次。

针后5分钟四肢抽搐即止,10分钟后神志渐渐苏醒。人中穴先起针,其余穴位留针半小时后,神志完全清醒。诊其舌,苔薄质淡,患者自觉手足沉重疲乏。

6月1日二诊:患者步行至医务室,气息低微,语言无神,自诉头晕,纳呆,脘宇痞闷,四肢酸软,脉转细缓,苔薄白质淡。再拟顺气和营,宽中解郁为治。

处方:合谷(双),内关(双),手三里(双),足三里(双),三阴交(双),公孙(双),太冲(双),气海。

手法:平针法,留针15分钟。

6月3日三诊:头晕已减,脘宇痞闷好转,胃纳转馨,四肢尚感酸软。仍进原方,以固疗效。

处方:合谷(双),内关(双),手三里(双),足三里(双),三阴交(双),公孙(双),太冲(双),中脘,气海。

手法:平针法,留针15分钟。

隔日针刺1次,共治4次,诸恙均失。1975年10月中旬随访,正常,精神颇佳。

按:气厥之名见于元明文献。元代张从正说“暴怒而得之为气厥”,朱丹溪也说“气厥者,与中风相似”“风中身温,气中身冷”。本例患者得病于郁怒之后,以后发作亦均与情志怫郁有关,每次发病其身冷而无偏枯之症。故朱师遵古训而断为气厥。由于反复发作,正气耗伤,故见形瘦体弱、面无华色、舌质淡等虚象。朱师取人中、神庭、大陵以清心开窍,更配太冲、三阴交以顺气和营,气顺血和则五脏安定、神明归舍。临床上以整体观念出发辨证取穴,标本兼顾,是朱师的治疗特点之一。针后仅10分钟,神志渐渐苏醒;留针半小时,神志完全清醒。以后又对症针治3次,诸症痊愈。

四、呕吐(1例)

(病例) 张某,女,18岁,渔民。

1976年6月28日初诊:呕吐已5天。食入半小时即吐,不食亦吐,吐出清涎,每天数十次。脘腹疼痛,辗转不宁,头目眩晕,胃部喜热按,面色萎黄,肢体消瘦,脉沉迟,舌苔薄腻、质淡有齿痕。证系脾胃虚寒,中阳不振,升降失司而致。治拟温中和胃,降逆止呕,针灸并施以治之。

处方:①针刺。手三里(双),足三里(双),梁丘(双),内关(双),公孙(双),平针法,得气后留针20分钟。②麦粒灸。中魁(右),7壮。

1976年6月29日二诊:上次治疗后呕吐好转,胃脘痛亦减轻,出现右少腹麦氏点有压痛及反跳痛,检查白细胞9×109/L。仍守原方加减。

处方:①针刺。手三里(双),足三里(双),阑尾穴(双),内关(双),公孙(双),平针法,得气后留针30分钟。②麦粒灸。中魁(左),7壮。

1976年6月30日三诊:脘腹阵发疼痛,麦氏点有反跳痛,呕吐次数减至每天3~4次,脉沉细,苔薄白。

处方:①针刺。上廉(双),足三里(双),阑尾穴(双),梁丘(双),公孙(双),内关(双),手法同前。②麦粒灸。中魁(右),9壮。

1976年7月3日四诊:右少腹反跳痛较减,呕吐基本好转。

处方:①针刺。上廉(双),足三里(双),阑尾穴(双),梁丘(双),内关(双),公孙(双),手法同前。②麦粒灸。中魁(左),9壮。

1976年7月4日五诊:脘腹疼痛好转,呕吐已止。守上方投治。

处方:①针刺。手法同前。②麦粒灸。中脘,7壮。

1976年7月6日六诊:呕吐已止,尚感脘腹微痛。再从上治。

处方:①针刺。手三里(双),足三里(双),公孙(双),内关(双),平针法,得气后留针20分钟。②麦粒灸。下脘,7壮。

1976年7月8日七诊:呕吐未发,脘腹疼痛基本消失。守上治。

处方:①针刺。手三里(双),内关(双),公孙(双),平针法,得气后留针20分钟。②麦粒灸。足三里(双),各7壮。

此证又间日针灸3次,以巩固疗效。针穴同上。麦粒灸:中脘、下脘、足三里(双),每次1穴,每穴7壮。

按:胃气以通降为顺,胃失和降,上逆即致呕吐。《景岳全书》指出:“呕吐一证,最当详辨虚实。实者有邪,去其邪则愈;虚者无邪,则全由胃气之虚也。”《经》曰:“寒气客于肠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呕。”临床上应首先辨明寒热虚实,然后对证治疗。本病例系渔民,长期在江河中作业,寒邪犯胃,日久中宫虚寒,不受水谷。治疗以温灸、针刺并用,而获温中和胃降逆之效。朱师用麦粒灸中魁4次,针刺手三里、足三里、内关、公孙、梁丘等穴4次,呕吐即止。又针灸6次(中脘、下脘、足三里每穴轮灸2次),脘腹疼痛相继好转,而告痊愈。

五、泄泻(1例)

(病例) 王某,女,34岁,教师。

1970年7月5日初诊:大便黏薄,一日数行已5年。患者经常消化不良,大便黏稠,1日3~4次,伴少腹冷痛胀滞,四肢畏寒。有情志抑郁史,常易恼怒,平时喜食生冷之品。脘腹时而作胀,得嗳气或矢气后乃舒。面无荣色,肢体消瘦。脉搏细滑,尺弱;苔薄白、质淡,两边微红。胃为水谷之海,脾主运化精微。患者情志不扬,木郁而实,横侮脾土;喜食生冷,寒湿内滞,脾阳不振。因而运化失常,兼以久病,损及肾元,阴中少火,中焦生寒,转相因果,而成此证。拟温补脾肾,和胃理气,针灸两施为治。

处方:①针刺。手三里(双),足三里(双),太冲(双),合谷(双),平针法,得气后留针20分钟。②隔饼灸穴。神阙,气海;天枢;水道;关元。4组穴位,每次针后灸1组,每穴灸7壮。隔日治疗1次,轮流灸治。

上法治疗6次后,大便日行一次,已成形,腹痛腹胀已减。共治12次停止治疗。隔1年,患者因关节酸痛来门诊治疗,告知大便已经正常。

按:泄泻之证因,在陆师医案中已有详论。朱师认为,虽致病原因甚多,但总的来说,脾土强者,自能胜湿,若土虚不能制水,则风寒与热皆得干犯而为病。本例患者大便黏稠不成形,日行3~4次,少腹冷痛胀滞,肢体消瘦,脉细滑尺弱,苔薄白质淡,两边微红,症经5年。脾虚不运损及肾元。肾主二便,为封藏之本,真阳寓焉。火为土母,肾火一衰,无以健运三焦而熟腐水谷,且积虚者必挟寒,肝失条达者必犯胃,故治以温补脾肾、和胃理气而针灸两施,冀收同功。朱师临床对虚寒证患者,一般都主张采用温灸治疗,取效常较显著。本例取手三里、足三里、合谷、太冲以和胃理气、条达肝木,取天枢、水道、神阙、气海、关元以温补脾肾,分清别浊,体现了以上治则。积年之疾,共治12次而告痊愈,皆针艾之力也。

六、呃逆(1例)

(病例) 李某,女,31岁。

1957年11月20日下午4时初诊:2天来连续呃逆不止,滴水不下。患者平时在睡眠中常易惊觉,前日傍晚因受惊吓,到晚上8时半突发呃逆,并见左半肢抽搐,口角向右牵斜,滴水不能下咽。送某医院急诊,未能明确诊断,嘱家属转送神经科检查。至20日,因2天来不食不睡,疲惫不堪,故来我诊所求治。

诊得病者面色白,身体瘦弱,呃逆频作,口角抽动,全身震颤,状颇痛苦,脉象弦滑重按无力,舌苔厚腻。此系肝肾不足,心胆俱怯,惊痰挟风,随气上逆而致。治拟豁痰降气、息风宁神为法。

处方:肝俞(双)-,膈俞(双)-,心俞(双)+,期门(双)-,日月(双)+,膻中(双)-,内关(双)-,中脘-。

手法:徐疾补泻法,留针20分钟。

先针胸部腧穴,再针背部腧穴,留针时呃逆渐减而至平静,同时肢体抽搐、口角牵斜等症也随之解除,当时就能喝水及吞咽糕饼,5时左右嘱其回家静养。

11月21日晚上10时二诊:下午针后回家曾吃稀饭一碗,未见呃逆,后与邻居谈及当时受惊情况,触动心情,于晚上9时许又有轻微发作,家属虑其深夜增剧,即登门求治。为虑患者兼有膈寒之证,乃改用灸法以温膈定逆。

处方:膻中,巨阙,膈俞(双)。

手法:麦粒灸,先胸后背,每穴7壮。

膈俞穴至3壮时,呃逆完全停止,给以开水饼干,饮食自如,精神渐渐恢复,时已深夜11点,嘱其不要多讲话,以免寒气入膈而病再作,并回家静养。隔数日随访,未再发。

按:呃逆之为病,古代文献常与哕并称。如《灵枢·九针论》称“胃为气逆哕”,认为是寒气与新谷气俱还入于胃,新故相乱,真邪相攻,气并相逆,复出于胃,故为逆哕。后代医家乃别“哕”与“呃逆”为二病。盖哕者干呕也,有声无物之称;呃逆者气逆也,气自脐下直冲,上出于口而作声也。现代医学则称为“膈肌痉挛”。

呃逆之病因,历代医家虽众说纷纭,但明代张介宾则称“总由气逆”。盖胃主纳降,其气以下行为顺,若因阴虚火炎、劳役伤脾、伤食气滞、痰浊闭塞、寒邪入膈、久病体虚等以致火动于中,冲逆而上,皆可为呃。《内经》所谓“诸逆冲上,皆属于火”是也。

本例患者朱师辨为肝肾不足,则生气之原不能畅达;患者体多虚弱,肝气不足则胆气怯弱;肾气不足,则心神不宁,故患者善惊多恐;惊则痰生,痰随风涌,挟火上逆,震动胸膈,而见是证。朱师治以豁痰降气、息风宁神之法,泻肝俞、期门以平肝息风;补心俞、日月以宁心壮胆;泻膈俞、膻中以降气清膈;泻中脘以降胃气,兼内关以宽中利膈。故一诊而呃逆平复。再诊为虑及寒邪入膈之兼证,乃改用灸法,取膻中、巨阙、膈俞,温散胸膈之寒邪,以巩固疗效。二诊而病获愈,效如桴鼓之应。

七、黄疸(1例)

(病例) 张某,女,61岁,退休工人。

1960年9月1日初诊:肌肤、眼目发黄已7个月余,寒热时作,胸脘胀闷,右侧上腹部作痛,痛时作恶,纳谷呆滞,目黄肤黄。先在内科治疗,已服中药40多剂,疗效不显,转来针灸科门诊。症情如上,兼有小便黄赤,大便色淡,口渴不欲饮,苔黄腻中剥,脉濡滑而数。实验室检查:谷草转氨酶55U,谷丙转氨酶138U,黄疸指数36U,胆红素30.8μmol/L。此系肝失条达,脾失健运,湿浊内阻,郁遏化热,湿热郁蒸而发。治拟疏泄肝胆,培补脾土,以图其本,兼用理气之法,以佐健运。土得昭明,则津液自行,气机得运,则湿热能化矣。

处方:①阴陵泉(双),阳陵泉(双),光明(双),蠡沟(双),足三里(双),太冲(双),内关(双)。

手法:平针法,得气后留针15分钟。

②气海,中脘,胆俞(双),脾俞(双)。

手法:平针法,得气后不留针。

9月7日四诊:肌肤眼目黄色稍减,胸脘仍胀闷,右肋疼痛减轻,纳谷增加,惟大便秘结。仍守原方,佐以通腑之法。

处方:①阴陵泉(双),阳陵泉(双),光明(双),蠡沟(双),足三里(双),太冲(双),内关(双)。

手法:平针法,得气后留针15分钟。

②气海,中脘,大横(双),胆俞(双),脾俞(双)。

手法:平针法,得气后不留针。

9月12日六诊:大便已通,胸脘胀满较好,胃纳转香,目黄身黄渐退,精神渐振。仍宗前治。

处方:①阴陵泉(双),阳陵泉(双),光明(双),蠡沟(双),足三里(双),太冲(双),内关(双)。

手法: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