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英汉词汇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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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汉语是表意文字。词的存在形式即形位本身就有意义。这是因为汉字发源于图像,绝大多数的基本词是象形造字的结果,字有较大的透明度和理据性。人们看到字的书写形式,多少能够猜到其一点意义,如”森冶,三个木,因形见义,就是树林。也就是说,汉字的表义性使得自身的“形冶限制其意义的表达和引申,因此字不可能表示太多的意思。我们可以赋予一个词以任何的意义,但有一条原则,词义不能违背词形所隐含的基本意义。如”铁冶字,可以表达各种意思,但都得和金属有关系。如“拉冶字,提手旁表示该词意义与”手冶有关,其释义也主要是与“手冶有关的本义、引申或扩展义。一个字能表示不同的语素意义是极其有限的。正如高远(2002)说的”汉字的内部形式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拴着词义,不让它跑得太远,太自由。冶一个汉字能表示几个没有语义关联的语素主要是汉字简化、假借用字、音译选字和语素分化等原因造成的。如于汉字简化形成的:制(制定、製造)、周(周到、週遊)、面(面貌、麵粉)、游(旅遊、上游)、征(征服、象徵)、志(志愿、杂誌)、复(答復、複杂)、发(头髪、发现)、钟(锺点、钟爱)。假借用字造成的,如“端冶、”夫冶、“概冶、”容冶、“原冶在”极端冶、“夫人冶、”气概冶、“容貌冶、”草原冶词中。音译造成的,如千克、毫米、德语、法语、美元、英语、摄氏。

应该看到,外来词音译是现代汉语中产生多义词的一个重要原因。如“的冶在汉语中只是一个虚词,但在音译taxi,出现”的士冶后,出现了一大批以“的冶组成的新词,如的哥、的爷、的姐、的嫂、的票、面的、残的、打的。这样”的冶就增添了“出租车冶这一新语素。再如,”奔冶因为在音译了“奔驰冶(BENS)后,出现了“大奔冶、“中奔冶、“小奔冶、”奔的冶,结果形成了“轿车冶新语素。“恤冶在音译了”体恤冶(T shirt)后,出现了“体恤冶、”恤衫冶、“机恤冶、”时恤冶、“T 恤冶后,新添了”圆领衫冶这一语素。类似的还有“啤(黑啤、黄啤、冰啤、生啤)冶、”咖(冰咖、清咖、奶咖、泡咖)冶、“迪(迪姐、迪友、迪迷、迪厅)冶、”巴(大巴、中巴、巴嫂、巴姐)冶等。但总的说来,汉字基本上还是形义统一的。

2.1.2构词方法

汉字因形见义的特点使汉语排斥一字/词多义,而转向于造新词。我们前面提到,英语是从manu(手稿)上添加新义“打印稿冶,而汉语原先也有”稿冶(主要指手写稿),但打印机出现后,并没有在原词上增添新义,而是造出新词“打印稿冶。汉语有造字(方块字即语素的形位或外壳。汉字和词是分离的,尽管古汉语中绝大多数字就是词)和造词(字的组合即合成词)之分,英语只有造词。汉语的造字系统是封闭的,到一定时候,不会有新的字出现,而只会减少,而词是开放的,可以不断产生。因此汉语当不能有新字产生时,就只能转而通过用双字、三字组合造新词。汉语词汇发展的历史就经历一个由单音节字/词到双音节词变化的过程。古汉语中单音节词即一个语素构成的单纯词占大多数。如张双棣对《吕氏春秋》进行词汇统计(苏新春,2001),全书共有4989词,单音词2972,为59.6%;复音词2017,占40.4%。古汉语中的复音词大多数是人名和地名,如对《论语》的统计,除了人名和地名,其他词都是单音节词。相比复音词,单音节词的词义比较灵活,多义现象就比较多。如曹炜(2001)对《古汉语常用字字典》(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A 和B 字母下的词统计,发现多义词基本上都是在单音节词中。

表3单义词和多义词统计

单义词多义词

数量/比例单音节词双音节词数量/比例单音节词双音节词A 词条3914/35.9%6/15.38%8/20.51%25/64.1%19/48.71%6/15.38%B 词条17949/27.37%17/9.50%32/17.88%130/72.63%128/71.51%2/1.12%合计除231.6%12.44%19.20%68.4%60.11%8.25%仅从两个字母的词条统计表明:i)古汉语中,单音节词占72.55%(12.44%+60.11%)。ii)多义词占到古汉语词汇的68.4%(其中60.11%是在单音节词中),单义词只占31.6%。词义过多,容易造成歧义现象。如:“洁冶可表达”洗净冶、“刷净冶、”冲净冶、“刮净冶等;”正冶可表达“纠正冶、”改正冶、“扶正冶等。

古汉语时期,语音系统比较复杂,音位的组合方式比较多样化,辨义音节较多,所以,尽管古汉语是单音词占优势的语言,但同音词现象较少。只是后来由于浊音清化,辅音韵尾消失等变化,语音趋向简化,辨义音节越来越少。现代汉语普通话有21个声母,39个韵母,由此组合的有效音节411个,加上四个声调和轻声,所有辨义音节也只有1300个左右。而《现代汉语词典》收单字8795个,可见同音字的比例是很高的,一个音节所承担的汉字数量平均为6.79。当然实际上是不平均的,如bi 第四声音节有103个,fu 第二声有78个,ji 第一声音节有77个,li 第四声有82个,xi 第四声有98个,yi 第四声有90个,zhi 第四声有90个。如yi 第四声:义、艺、议、衣、异、易、译、益、逸、意等等。为减轻单音节词带来的语义负荷过重和同音词过多引起的问题,减少歧义,增添新义,增强语言表达力,汉语不得不把音节增加到两个音节,使原来的单音词成为双音词:意义、艺术、议论、衣服、异常、容易、翻译、益处、安逸、意会。音节拉长不仅使同音词减少了,更重要的是使原来单音节词的词义得到了分摊。

“人冶在古汉语有7个词义(《辞海》),在现代汉语中有8个词义(《现代汉语词典》),而”人冶与“民冶结合成”人民冶,或和“类冶组合成”人类冶,词义受到制约,而变得严谨精确,都只有1个词义了。翻开汉语词典,就会注意到原来的单音节词的多个义项现在大多用双音节词来分别表达了。如“净冶单音节词中表示“清洁冶、”剩余冶和“纯冶的三项意义,现都用”干净冶、“净余冶、”净重冶三个双音节词来分担了。“释冶的四个意义”解释冶、“消除冶、”放下冶和“释放冶用”注释冶、“释疑冶、”释手冶和“保释冶来分别表达了。古汉语的”道冶有“道路冶、”道理冶、“道义冶、”道学冶、“道德冶等不同意义,变成双音词后,它们的意义也就分开了。由两个语素组成的双音节合成词由于单语素意义的相互制约,而使得词义范围缩小,词义变得偏窄、精确和严谨起来,词语意义就有了较大的独立性。

可见现代汉语中的单义词的比例比古汉语大大增加了,前者是75.7%,后者只有27.8%。每个词的平均义项数前者1.39,后者是2.57。根据曹炜(2001)对《现代汉语词典》中的单义词和多义词的分布情况的统计,发现在词典总收词的55443个词中,单义词有44227个,占总数79.77%,而多义词仅有11216个,只占总数的20.23%。

苏新春(2001)的统计结果和邵萱婷、曹炜统计基本一致。他对《现代汉语词典》(1983年版)统计,发现在56147词条中,有42828条是单义词,占总数的76%。

尽管现代汉语中双音词的词义大为减少,但是作为构词的基本成分语素,其意义并没有相应减少。和英语不同,汉语的单音节语素在构词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可以从汉语词典是以语素作为引导条目编排可以看出。

careful淤cautious于givigng serious attention careladen淤worriedcareless 淤thoughtless于resulting from lack of care因此,我们可以把语素义项的统计和词的义项统计分开来分析(前者大多不能独立运用,只能和其他语素构成一起使用,如”器冶、“危冶必须和”木冶和“险冶合成,而后者能独立构成句法单位)。根据朱志平(2005)对汉语467个高频语素的统计,一素一义只有134个,占总数的29%,一素两义以上的有333个,占总数的71%。这统计说明,汉语的语素是多义性的。朱志平又作了个统计,调查了《现代汉语词典》中3251个双音词的义项数情况和构成这3251个双音词所涉及的1882个语素义项数情况,结果如下。

从上面的统计,我们可以看到,双音词中,一个义项的占到58.4%,两个义项以上的只有41.6%,而其中六个以上义项的只有0.2%。也就是说双音词中,一词一义占大多数,词义也相对稳定。根据数据库对《现代汉语词典》中的45606条合成词的统计,平均载义量是1.163(苏新春,2001)。而语素中,一个义项的仅有29.9%,两个义项以上的占到70.1%,其中六个义项以上的有5.4%。

双音节化不仅限制了词义,把单音节词的众多词义分了出来,而且改变了汉语构词方法,即表达新的概念和事物不再主要是在旧词上赋予新的意义,而是利用现成的语素,通过组合方式产生新词。也就是说利用已存在的单语素造新词已经成为汉语满足表达日益增长的新事物和新概念的主要方法。如采用复合类推法组成新词:试销、试婚、走穴、走红;也有用派生法,利用词缀或类词缀构成新词:戏迷、影迷、刚性、弹性;还有用缩略法:导播、导医、入世、入俗。

这些双音节词基本上都是单义性的。一般说来单音节词的词义最多,表达最灵活。随着音节增多,词义也相应减少。双音节词的词义比单音节少,三音节词的词义比双音节词少。如根据王惠(2005)对3537个名词的统计,单音节词共有198个,其中多义词94个(占47.5%);双音节词3106个,其中多义词534个(占17.2%);三音节词229个,其中多义词仅14个(占6.2%);四音节词只有4个,其中没有一个是多义词。“每个词所承载的义位数量也在递减,单音节词平均有2.8个义位,双音节词有2.2个,三音节词有2个,四音节词则只有1个。冶这也同时告诉我们,即使是构成双音节词,其义项也在增加。词语发展的规律告诉我们,一个词如只停留在一个意义上,而不发展出引申或比喻意义,其淘汰可能性就比较大。因此,即使是双音节双语素词也在增加义项。

同时,即使是双音节词,也会出现同音词过多,造成歧义的问题,如:赢利/盈利/营利,统统/通通/通统,权利/全力/权力,情谊/情义/情意,油箱/邮箱/游乡,期中/其中/期终,辜负/姑父/姑夫,一向/义项/意想/意象,议会/意会,机智/机制,气愤/气氛,及时/即时,记忆/技艺,淫雨/隐语,赢余/盈余,古董/股东,印章/印张,异乡/异香,滋味/自卫,指示/指使,中间/中坚,外县/外线,租界/租借,杂技/杂记,琵琶/枇杷,客观/客官,悠悠/幽幽,酒菜/韭菜。据张志公的《现代汉语》统计这样的双音同音词有365组,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字。

词语基本义引申义/比喻义

串联贯穿连接串通联络

出处词句、典故等的来源和根据产地,来源

摆弄反复拨动或移动摆布,捉弄

短见见识短浅自杀的委婉说法

把柄器物上便于用手拿的突出部分可被人用来要挟或攻击的短处挨打被打遭受侵略

白色白颜色反革命

出路通向外面的道路前途、发展的方向

掉价降低价格降低身份,有失身份的

也就是说,随着社会的发展,双音节词也会不能满足交际的需要,这样只能朝更多的音节发展。如改革开放来,三音节化、四音节化似乎成了造词的新趋势。苏新春(2001)对83年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的统计,双音节词占到62%,三音节词和三音节词以上的词只有19%。

但根据《新词新语词典》(语文出版社,1993年版)对建国以来出现的5300余条新词统计,双音节词只占到26.75%,三音节词占24%,四音节词31.39%,五音节词9.55%,六音节词8.30%。可见新时期产生的汉语新词在三音节以上的词数量上明显超过双音节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