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话,周阿仁神色有些黯然,沉默了一下道:“我爷爷死了。现在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
“哦……”卫富庆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的父母呢?”
“我是爷爷捡回来的,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那你也没找找他们?”
“爷爷说,就是在晶江一片庄稼地的路边捡到我的。我也去找过了。哪里还有庄稼地,早就盖起高楼大厦了。上哪找去?”
“也是,这几年城市变化太快了,好多原来的老地方都没了。”卫富庆说到这,又宽慰地道:“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在这住下来了,就慢慢找。常言道,工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但愿如此吧。”
“师傅,我的车胎扎了,给我补补。”
“哎、哎”
卫富庆应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周阿仁见他要有生意上门了,也不便再打搅他了,跟他打了声招呼便回家了。
好多日子没有动笔练字了。现在胳膊既然没事了,周阿仁便又操起毛笔,拿过那本《魁化宝典》照着上面的字练了起来。
这不写不知道,一写下一跳。刚刚写了一个字,周阿仁自己都感觉进步了不少。他拿着自己写的那个字,和《魁化宝典》上的字好好地对比了一下,感觉已经有七分形似了,也开始有些神似了。
这让他信心大振,更加卖力地练了起来。很快他便沉浸在了忘我的状态中,将所有的烦恼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练到兴奋处,嘴里还哼起了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小调,竟然连卢竹竹开门进屋都没听到。
“你干什么?这么高兴。”
卢竹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吓了周阿仁一跳。
“你怎么进来一点声都没有,把我吓了一跳。”
周阿仁说着,站起身来,转头见卢竹竹正面带微笑地站在自己身后。
“怎么没声音?你当我是鬼呀。明明是你干坏事太投入了,还怨我了。”卢竹竹娇嗔道。
“我哪干什么坏事呢?我是练字呢。”
周阿仁为了表白自己,转身拿起那本《魁化宝典》在手中扬了扬。
“什么书?拿来让我审查一下。”
卢竹竹向周阿仁伸出一只白嫩的纤掌。
“好好好,请卢大主任审查。”
周阿仁笑着将那本《魁化宝典》恭恭敬敬放在卢竹竹手中。
卢竹竹接在手中,看到封面上那四个大字,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声,“《魁化宝典》?”
“是啊。”
周阿仁点了点头,往前凑了一步,低头和她并肩一起看了起来。
“这是武功还是字贴?”
卢竹竹说着话,朝周阿仁那边一扭头,正好敢上周阿仁也扭头看她。她没意识到周阿仁和她凑的那么近,两个人嘴险险撞在一起,吓得她“妈呀!”叫了一声,连忙往旁边错了两步,如玉般的俏脸顿时染上了一层薄的红霞,大发娇嗔道:“你干什么呀?你!”
周阿仁也未想到会这样,当下大窘,脸胀得通红,吭哧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讪讪地笑了笑。
“给你的破书,好好练的你字吧!”
卢竹竹见周阿仁不说话,更是生气,一把将那本《魁化宝典》拽到周阿仁的怀里,转头气乎乎地调头就走。
周阿仁连忙叫了两声,“竹姐,竹姐。”结果听到的只是“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周阿仁连忙追了出去,伸手用力拍了几下卢竹竹卧室的门,喊道:“我不是有意的,真的。”
正要再拍,呼的一下,房门开了,周阿仁掌下一空,险险拍到卢竹竹的脸上,吓得他连忙收住掌势,急忙缩了回来。
卢竹竹杏眼圆瞪道:“你还想打我是怎么着?”
“不是的。不是的。”周阿仁连忙摆着双手。
“我谅你也不敢!拍什么拍?喊什么喊?生怕外面听不到,是吧?”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想听,告诉你,你要是再拍、再喊的话,我立刻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砰”的一声,卢竹竹再次把房门关上。
周阿仁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
第二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程方回来了。周阿仁跟他一打听,公司发的那个红包果然在他那。从程方手里接过那个红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不是现金,而是一张晶江大卖场的购物卡,不禁疑惑地问:“你们也是吗?”
“当然。你以为专门给你一个人准备的。”程方笑了笑,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尽管外形一样,可里面的货却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哟。”
“这还有区别?”周阿仁傻乎乎地问。
“那是自然了。每个人多少可都是老板亲自定的,别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不过也不对,好象经手的会计应该知道。除此之外,就没人知道了。呵呵……”
程方笑了两声走了。
卢竹竹似乎还在生周阿仁的气,今天这一天,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没跟他说过闲话。周阿仁每次想主动找个话题,都被她冷冷地挡了回来,让他感觉讪不拉的。周阿仁一个山里来的孩子,本来就有点自卑,脸皮又薄,可不象城里的许多孩子,脸皮练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厚实。
接下来的几天,周阿仁和卢竹竹的关系一直这样不阴不阳的。周阿仁回到住处,干脆就一头钻进自己的卧室练字。只有沉浸在练字之中的时候,他才会暂时忘记这些烦恼,有一种快乐的感觉。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上这种练字了。
终于熬到周末了,周阿仁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起床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揣上公司发的那张购物卡就出了门。
他想去看看羊树志。自从那次两个人分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本来周阿仁不想再去打搅他的。可是又想到羊树志一直很照顾自己。也很想报答一下他。正好现在有张购物卡,就想买点礼物送给他,也算是小小地回报他一下吧。
因为两地距离比较远,并且一会儿还要去晶江大卖场,因此,周阿仁这次算是破例没有骑他那辆“宝贝”车,而是坐公交车去的。
周阿仁是掐着点来的。他知道这个点,饭馆里是人最少的时候。饭馆里的人变化不大,基本都认识周阿仁,大家见了面不免打招呼,然后互相问候几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通嚷嚷,惊动了老板夫妇。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阿仁吗?看样子是发了大财了吧?怎么有工夫来我们这鸡毛小店了?”老板娘酸溜溜地翻着眼皮走了过来。
“是啊。阿仁,你去哪了?听树志说,你去工地了。”老板走了过来问。
周阿仁的屁股刚坐下,连忙又站了起来,朝老板笑了笑道:“我是来找树志的,顺路也看看大家。看看树志下午有时间没有?”
“原来是顺路看看我们呐?树志有时间,没时间的,你想干什么呀?”老板翻了周阿仁一眼,扭头看了看旁边的羊树志,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板毕竟是场面上的人,生怕周阿仁下不来台,瞅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然后朝周阿仁笑了笑道:“阿仁,你别往心里去。你也不是外人。你也知道,她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来一趟不容易,快坐,坐。别站着了。你到了这,就跟到了家一眼。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就在这随便吃点吧。”
周阿仁一起床就赶过来了,确实还没吃饭呢。听老板这么一说,笑了笑道:“老板还真让你说着了,我确实还没吃饭呢。”
“没吃呢。那正好。在这随便吃点。那谁,”老板说着一指厨师道:“你去后面整两个菜,”然后转头,又对周阿仁说:“今儿,就算我请客了。以后不论什么时候,想吃饭了你就过来。”
老板娘听到自己的丈夫居然要请客,当着这么的多人,又不好当面反驳,侧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你以为,你这是什么地方?人家阿仁现在是干大事的,人家能看上你这小地方?是吧,阿仁?”后面一句,已经转向了周阿仁。
周阿仁怎么听这话,怎么不是味,笑了笑道:“老板娘,你又拿我的开玩笑了。我哪能干什么大事啊?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的,就是凭把子力气吃饭。”
羊树志知道周阿仁是好心来看自己,不想把场面闹得太僵,忙笑着换了话题问:“阿仁,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呢?”
“哦。我想问问你,如果下午你不忙的话,想让你跟我去趟晶江大卖场。”周阿仁对羊树志道。
“去哪干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是好事。”
“哟,还有什么保密的,怕说出来让我们知道啊。”老板娘突然插了一句。
“好了,好了,小孩子们的事,咱们大人就不要瞎掺和了。树志啊,既然阿仁好心好意地来找你,等忙过了中午这一阵,你就跟他去吧。记得早去早回就行了。别耽误了晚上的事。”老板摆了摆手道。
“表叔,放心吧。我一定尽快赶回来,保证耽误不了晚上的事。”
羊树志兴奋地走到周阿仁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一凉一热两个菜很快端上来了。凉菜是个素什锦,热菜是个家常豆腐,算是素得够可以的了,两个菜一点肉都没有。周阿仁在这里干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当然知道这两菜加一块成本也不会超过五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