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埃默里先生,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从下游传来,它是除了大自然之外的一种特殊的‘嗡嗡’声。”
莫孔告诉埃默里不要走动,他则将耳朵贴在了地上,过了几分钟,他又说:“不对,可能我把风吹和水流的声音当成了……”
但莫孔仍然仔细地聆听着。
埃默里说:“莫孔,你可以到水里去听一下,因为在水中可以减轻外面的很多杂音,可能会很清晰地分辨出来。”
“太对了,埃默里,我还在水底下听过河马戏水呢。”
莫孔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河岸滑下去,再慢慢跨进水中侧耳聆听。他突然大喊起来:“没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它很有规则地、很平稳地发出撞击声和水响声。”
“那是螺旋桨的声音。”
“埃默里先生,我们要等的人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莫孔重新爬回河岸上,而埃默里也知道他的感觉和判断很正确。因为在这里观察下游是一个最佳地带,所以他们决定就守候在这里。
他们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埃默里似乎保持着镇静,其实他是陷入了深思当中,这是他对付枯躁的等待的好办法,他正幻想着橘子河的下游正缓缓地驶上来一艘轮船。突然他被莫孔的一声“你看,有烟”,从幻觉中惊醒。他一下子跳起来,顺着莫孔手指的方向,的的确确,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拐角处那一团白色的烟雾。
轮船此时大约距莫格达瀑布还有七英里,但它航速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出船上的水手为了尽快到达相约地点是多么地努力。
埃默里决定返回大瀑布,因为这里不方便轮船靠岸。莫孔也同意按原路返回去。埃默里跟在莫孔身后往回赶,他边走边回头眺望前进中的轮船,又过了一会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船尾飘扬的英国舰旗了。
在赶回大瀑布短短的时间里,莫孔把埃默里遥遥地落在了身后,他跑到大瀑布下的一个小潭边站定:这里水深齐岸,是最好的港口。
轮船航行的速度比他们步行要快得多,所以轮船越来越近了,蜿蜒崎岖的河岸以及岸边的繁枝茂叶使他们仍然无法判断轮船的具体位置,但他们可以听到轮船那盖过瀑布声响的汽笛声,它宣告科学委员会的正式到达。
莫孔鸣枪以示应答,枪声在河岸间回荡,久久索绕而不绝。
轮船终于来到了岸边,船上的人也看见了岸上的埃默里和他的同伴。
埃默里朝船上的人挥着手,轮船顺着他的手势沿着河岸开了过来。船上的水手扔过来一根缆绳,莫孔立即将它紧紧地拴在一个树桩上。
从船上走下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后面的人也跟着走过来,他们径直走向埃默里。埃默里迎上前,说:“您就是埃弗雷斯特上校?”
“正是。”上校说。
上校和埃默里握手后对他的同伴说:“先生们,首先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在莫格达瀑布等候多时的威廉·埃默里先生。”
埃弗雷斯特上校把随行的四位科学家介绍给埃默里:“你的同乡,来自德文郡的约翰·默里先生;来自帕尔科娃天文台的马修·斯特克斯先生;来自赫尔辛福斯天文台的尼克拉斯·帕兰德先生和来自基辅天文台的米歇尔·佐恩先生——这三位俄国专家在我们国际科学委员会中代表沙皇政府。”
水陆并用
埃弗雷斯特上校看上去,还不到40岁,但他已经是一个杰出的科学家了,他因计算恒星的掩星和星云的变化而着称。他把这次航行的一切都安排得有条有理,而且他的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埃默里之所以对科学委员的按时到达深信不疑也缘于对上校的了解。现在这里的一切都由上校和俄国的马修·斯特克斯来共同管理,埃默里则必须服从他们的安排。
尽管埃默里对这次上校及委员会为什么要来南非探险满怀疑虑,但埃弗雷斯特既然不说,可能是时机未到,那就没有必要去询问。
而富翁约翰·默里先生也是埃默里早就认识和敬仰的着名的学者。他在天文学方面的贡献带给英国许多荣誉,他大量的财政投入使科学界获益:他曾花费两万英镑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反射望远镜,这使得科学家们查明了许多双星的构成成分。他最多不超过40岁,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他那冷漠的外表令人无法猜透他的内心。
至于那三个俄国人,斯特克斯、帕兰德和佐恩,对埃默里来说也并不陌生,只不过是没有单独相处过而已。帕兰德和佐恩与斯特克斯无论在功绩还是职务上都有一定的差距。埃默里注意到的只是委员会人员在数量上的相同——三个英国人,三个俄国人,以及女王和沙皇号轮船上船员数量的相等——五个英国水手、五个俄国水手。
埃弗雷斯特上校在介绍完毕后接着对埃默里说:“我们现在已经很熟悉了,虽然你年龄并不大,但你的成绩使你获得了应有的声誉,为此,我对你表示真诚的敬意。所以我请求英国政府指定你与我们一道共同完成这次南非探险任务。”
威廉·埃默里朝上校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心想,上校可能会告诉他这次探险的目的了,但是埃弗雷斯特上校仍然只字未提此事。
“埃默里先生,”上校继续问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上校,我从一个月前接到艾里先生的来信就从海角镇来到拉塔寇开始准备了。我们备齐了进入非洲境内所需要的给养、货车、马匹等各种装备。一支由100个可靠的当地游牧族人组成的护卫队正在拉塔寇待命,这支队伍由最着名、最富经验的猎人统率,就是他——游牧人莫孔。”
“游牧人莫孔,久仰大名。”埃弗雷斯特上校大声说道。
“他是一位勇敢非凡、技艺超群的非洲猎手。”埃默里补充说,然后转向莫孔。莫孔丝毫也不为别人的局促感到窘迫。
“这位就是猎人莫孔。”埃默里向科学家们介绍他的同伴。
埃弗雷斯特上校说:“莫孔先生,你在英国富有很高的知名度。安德森和着名的大卫·利文斯通既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很高兴英国有你这样的朋友,并为埃默里先生找到了你而向他祝贺。我知道你肯定是一个很好的火枪手,你可以在我们的武器库里随意选择你最钟爱的火枪。”
莫孔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的作用在英国得到肯定和欣赏无疑令他很满意,而更令他心动的还是上校提供的优厚条件。他礼貌地表示了谢意后站到一边倾听埃默里与其他欧洲人交谈。
埃弗雷斯特和科学家们听埃默里详细地谈了与探险有关的方案后十分满意,他们决定赶到拉塔寇,等雨季临近结束的3月份的第一个星斯就出发,埃默里说:“上校,我们如何到达拉塔寇呢?要知道,莫格达瀑布是轮船无法跨越的。”
“我们可以绕过它,走几英里陆路后,就可以取道橘子河及它的一条支流——库鲁曼,那里到拉塔寇的一段河面上轮船可以安全航行,这是距拉塔寇最近的路。”
埃默里大惑不解:“可是上校,轮船这么庞大,怎么带着它……”
上校打断了他的话:“这艘轮船是着名的地主公司的得意之作,你不是带了货车来吗?只需几个扳手和几个螺栓,就可以把它拆成细块装上货车,到用时再重新安装起来。”
“那太好了,货车就在距这儿不足1英里的营地。我马上就去叫游牧人把货车开过来,然后我们把船拆开装到上面,然后我们立即沿河岸赶到橘子河上能航行的地方去。”
莫孔听完转身就走,并答应一小时之内返回,他刚走,水手们就动手卸船上的货物,其实,他们的货物并不多——几箱科学仪器、各种枪支、两小桶酒精、几大桶干肉、几箱弹药、尽量压缩的私人行李、帐篷布、细心捆扎好的皮筏子以及扎营用的工具等等,另外还有一挺威武的机关枪,尽管它看上去有些破旧,但完全可以用来抵挡任何敌人的袭击。
货物放在岸上又把发动机拆成了锅炉、机器和螺旋桨三部分。
接着,只见水手们又把由镀了锌的钢制轮船的船舱壁及箱子床铺等通通拆开搬到岸上,只剩下轻巧而结实的一具35英尺长的空壳。整个拆卸工作的轻松和顺利把埃默里看得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不到一小时,莫孔和两个车夫就驾着货车赶来了。这是一辆简单的四轮牛车,有20英尺长,有点像火车车厢。六头牛两两并排地拉着这些沉重的装备,为了保持两边平衡,女王和沙皇号的船员仔细地分配着设备,对于这些内行的水手来说,装载货物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们把最重的货物装在车轴的正上方,因为这里是货车最牢固的部位,把那些小件放在车轮之间。很快就一切就绪了。下午3点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出发。他和科学家们在埃默里的带领下走在前面;莫孔、水手和车夫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牛在车夫的长鞭之下显得十分温顺,车轴被压得“嘎吱”直响,也只有牛才承受得起这样的重负。尽管它们的“头儿”有着高超的驾车技术,货车还是深深地陷入了泥沼,直到动用了所有的人力才把它拖出来。
尽管曲折迁回的河岸延长了他们的路程,但途中并没有太大的困难,货车安全地向前行进。
他们边爬山边热烈地交谈。但对这次探险的目标仍闭口不言。这些欧洲人非常喜欢这里壮丽的景观,他们和埃默里一样陶醉在这大自然的造化之中,虽然旅途劳累,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热爱这美丽的非州景色,但他们的表达方式非常含蓄,即使发现了雄伟的莫格达瀑布,也只是双手指尖碰一碰而已。
科学家们在大约四点半钟时已到达了莫格达大瀑布的上方高地上,望着豁然开朗的向远处无限延伸的上游河水,静静地等待着货车。
牛车在五点左右安全到达营地,埃弗雷斯特上校命令船员尽快卸车,并宣布第二天早晨天亮启程。
整个晚上他们一直忙碌着:拼装船壳,竖起金属船舱,重建燃料舱,各种不同的货物也安放到原来的位置。一切行动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足以表现出女王和沙皇号水手熟练的工作技能。这些水手都是经过委员会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纪律严明、动作娴熟、忠于职责。
全体船员从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整装待发。6点钟,埃弗雷斯特的出发命令一下,所有人都迅速上船,莫孔在导航,而货车则由留下的两个游牧族人赶到拉塔寇。船起航了,上校向埃默里问道:“你知道我们这次南非探险的目的吗?”
“我一直都在猜测着呢,上校。”
“实际上非常简单,就是为了测量子午线。”
关于子午线
很久以来,人们由于缺乏子午线的测量方法和器具,只能严格按照自然规律本身,用常用的、固有的标准来测量子午线。
实际上,最好的办法是测量地球的真实圆周。古代也有许多人试图采用这种方法测量:古代着名科学家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曾把两极至赤道分成上亿个埃及肘尺;普托勒米时期,伊拉特森沿着尼罗河利用角度测量粗略地计算了锡恩到亚利山迪亚之间的距离。但是,无论是波西多纽斯还是普托勒米都没有精确地计算出这条最短路线的长度,他们的弟子和传人们也没有做到。
1669年,法国的皮卡尔德,最早运用角度测量法测出地球上巴黎至阿米恩之间的距离为57,060英寻。
1790年,法国在塔利兰德的提议下,为了使测量值更精确而召开了一个特别立宪会议,会议以法令形式向科技协会提出要求重新建立固定的重量和长度单位。于是许多杰出的科学家联名提出了新的长度和重量单位。
虽然利用角度测量的度值在世界各地得到广泛应用,虽然,因为地球是个圆球而不是个圆面,所以它在运转时两极会变得越来越扁平,这就使得测量地球两极的扁平率成为一种必要。
1768年,在北美洲的宾夕法尼亚和马里兰的边界,天文学家麦逊和迪克森估算了美洲长度为56,880英寻。
通过以上各种测量结果我们可以看出:地球的平均度值为57,000英寻,将这个平均度值乘以地球圆周对应的360度就可以算出地球的圆周为9,000里格。
但是,由于是在世界各地测定的弧长,其结果并不一致。然而,从度值测量的平均值57,000英寻人们得出了新的测量单位“米”:天文子午线长度的四千万分之一,约39.37英寸。
尽管米制单位确实比其它长度单位优越,也有些国家立即接受了它,但它并未被包括英国在内的所有文明国度所采纳。
1790年5月8日,立宪会议邀请皇家协会的成员与法国科学家共同讨论“米”长是否以60秒钟内单摆的总长为基础,并颂布法令来决定是否用“米”来作为测量地球圆周的最小单位。但一场政治纠纷耽搁了会议的召开,而“米”终于没被英国采纳。“米”的优越性在长期的使用中越来越明显,英国在1854年也终于在知识界和商界的强烈要求下而采用了它。
英国政府决定在确定这种新的测量方法是否精确前不公开使用“米”的法令,但政府却就米制与俄国政府达成协议。这就是这次由三个英国天文学家和三个俄国天文学家组成的科学委员会的来龙去脉。
科学家们在伦敦会合,他们决定首先到南半球测量子午线的一段弧长,然后到北半球测量另一段弧长。从这两个测得的结果,希望能够得到全世界公认的精确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