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的后花园里,月色下,景帝及姐姐长公主在欣赏七名打扮得如花似玉的美女们歌舞。
长公主及景帝边饮酒边观看,长公主见皇上眉开眼笑地盯着她们,便给皇上斟了一盅酒,说:
“皇上,你看她们如何?”
景帝笑着说:“美,很美。”
长公主趁势说:“姐姐想把她们进献皇上,可又怕栗姬不高兴……”长公主瞟了景帝一眼,只见景帝脸上呈现了怒气,但没说话。
栗姬早已得到长公主又给皇上献美女的消息,便怒气冲冲地赶了来,后面跟了几个侍从。
栗姬看了看这些美女,只见一个个皆二八佳人,长得千娇百媚,皇上正迷瞪瞪地盯着她们看,不禁妒火中烧,对长公主讥讽道:“长公主又给皇上献美女来啦,长公主真是好眼力啊,只可惜不是给皇上献人才,而是挑美色……”
“你……”长公主气得柳眉倒竖。
“给我退下。”景帝见姐姐生气,便呵斥栗姬。
栗姬含着委屈的泪退了下去。
“皇上,看见了吧,一个妃子都如此猖狂,要是真让她当上皇后,还不知道要把皇上管得怎么紧呢。”
景帝仍然没有说话,但脸上已经明显地呈现出怒容。
长公主趁势说:“王夫人可比她贤惠多了,每天只教彻儿读书,从不多管闲事。”
景帝也确实对栗姬不满,每次长公主给他献美女后,栗姬都要大闹一场。自薄皇后废掉,本想立栗姬为后,因为她是太子的母亲,然而就是因为这事景帝心里一直犹豫着,长公主的意思明摆着是要他立王夫人,但她不是太子的母亲,所以景帝并没有动心。
长公主见景帝没有表态,心想王夫人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只有从小刘彻身上下功夫才行,便直截了当地说:“刘彻不但聪明过人,而且年纪虽小却非常明白事理,我看他很有帝王之相。”
景帝听了一愣,长公主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但是改立太子,可是国家大事,就是皇帝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何况废长立幼可是轰动朝廷的大事,不是那么随便,于是说:
“刘彻是很聪明,是很有帝王之相,他出生的时候就已有征兆了,不过要废掉刘荣,也没有理由,他并没有什么过错,这事以后再说吧。”
长公主的一席话,虽然没有使皇帝下什么决心,但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本来已准备立太子的母亲栗姬为皇后,现在决定,观察一段时间再作决定。
长公主回到府上后,伏在窗口,望着日光下金碧辉煌的皇宫暗暗发誓:我已经下嫁堂邑侯了,我的女儿就一定要让她进皇宫,让她当皇后,否则我还是什么皇帝的姐姐,太后的独生女儿?
忽然她灵机一动,想好了一个办法,这才离开窗子,准备休息。
过了几天,长公主又去宫里,问:“皇上,那几个美人如何?”
“唔,还不错。”
“栗姬不高兴了吧?听说又跟您闹了。”
皇帝听了没有说话,但脸上却掠过了一丝阴影。
长公主看在眼里便说:“那栗姬太容不得人了,将来要是当了太后,那些美女还不都被她杀了,皇上记得‘人彘’吗?”
景帝的脑海里迅即闪现了吕后残杀戚姬及如意的历史,脸色顿时黯然。
长公主趁势说:“那吕后不但把戚姬剁了手足,致瞎致聋,残害为人猪,还毒死了她的儿子如意……”
“别说了,姐姐。”景帝心烦地站了起来。
“弟弟,你虽是皇帝,但我是你的姐姐,从小你最听姐姐的话,所以像栗姬那样的人,姐姐不能不提醒你。”
景帝长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我心里也有数。”长公主见好就收,一挥手,侍从们又带来了两个美女,景帝见了,眉头一舒,衰颓的容貌,忽然来了神气。
长公主对两个花容月貌的美女说:
“你们可要好好伺候皇上。”
“是。”
“皇上,姐告退了。”
景帝拥着两个美女往寝宫而去……
景帝的身体日益衰弱,这天身体不适,躺在龙床上思前想后,考虑到改立太子,废长立幼往往要出大乱,心想,能不动就不动算了,于是让内侍宣栗姬。
栗姬已被皇帝冷落多日,今日得宣召,见皇帝躺在床上,龙颜大衰,鼻子一酸,不禁滚下了泪。景帝见状,心中一动,便叫她坐在床头,伸出枯瘦的手握住她的手,说:“我百年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十几个皇儿,你要善待他们母子。”
本想考验一下栗姬,如果她能起誓不伤害他们,那就立她皇后算了,毕竟她是太子的生母。不料栗姬却甩掉皇帝的手,大声说:“我受她们的气已经够了,还要照看她们的儿子,你这条老狗,怎么会下了这么多崽子。”
景帝听了大怒,气得几乎晕了过去。
“你给我下去,从此我再不愿见到你。”
王夫人知道栗姬得罪皇帝后,心想机会来了,便用重金贿赂管礼仪的大臣大行令,请他去禀奏皇帝。颇有心计的王夫人知道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此刻她要给栗姬致命的一击。
这天景帝撑着病体早朝,声音微弱地问:“众大臣还有什么事要禀报吗?没有就下朝。”
这时大行令疾步上前跪禀道:“启禀圣上,微臣有一事相谏,常言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现在皇后的位子还空着,以微臣之见,当立太子的母亲为皇后,此应是顺理成章之事。”
景帝一听,大怒,果然是受了栗姬的贿赂来当说客了。盛怒之下,景帝击案喝道:“这话是你应该说的吗?把他给我拿下。”
景帝想干脆废掉太子,以免再生事端,便宣布:
“为江山社稷确保安定,朕宣旨废刘荣太子。钦此。”
众官一听大惊,老宰相,当朝功臣周亚夫当即出列奏道:
“启禀大王,太子刘荣为长子,无端废掉,恐怕不合情理,请圣上收回成命。”
太子太傅魏其侯窦婴也出列禀道:“圣上,太子刘荣并无过错,又是长子,废长立幼不合祖制,老臣以为,要引起大乱,请吾皇快撤销成命。”
刚直不阿的周亚夫,是文帝时的将军,以“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的严正而驰名朝野。文帝临终时告诉太子刘启(景帝),国家如有危难,周亚夫可担重任。果然,景帝时吴楚七国叛乱,周亚夫与窦婴一起平息叛乱立了大功,后被封为太尉又至宰相。他坚决反对废刘荣太子。
又有几个大臣也出列劝阻,但景帝却起身宣布:
“废太子一事,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议,散朝。”
众臣面面相觑……
“皇上,窦婴大人求见。”
窦婴,窦太后的亲侄子,他既是外戚也是功臣,景帝时,他为平定吴楚七国之乱立了大功。窦婴为官清廉,敢于进谏直言,他曾因反对窦太后想在景帝身后把皇位传给小儿子梁孝王而得罪了窦太后。窦婴又是太子刘荣的老师,可谓德高望重。此时,他便颤巍巍地来找景帝劝谏,他又重申:
“皇上,老臣不得不直谏,刘荣太子无过被废,老臣不明缘由,请皇上明示。”
景帝无言可对,只说:“这事你就别管了。”
“老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景帝还是不同意复立刘荣为太子,窦婴便谢病罢朝在家。
废太子后,果然引来了大乱,首先是景帝的弟弟梁孝王刘武闻讯后,从封地连夜赶往长安长乐宫。
“母亲。”梁孝王几乎是跪倒在窦太后的膝下。
“我的武儿,你来得正好,娘正要差人去叫你来呢。”
“母亲,听说太子已被废了。”
“是的,所以,母亲一定要让你继位。”
“母亲,您太仁慈了。母亲,您知道皇上想让谁继位吗?”
“可能要立王美人的刘彻做太子。”
“那可怎么办呢?”
“别着急,慢慢想办法,看你汗涔涔的,快去洗洗休息一下,母亲自会为你着想的。”
梁孝王依然心焦地问:“母亲,那您有什么办法呢?”
“你留下来一段时间,和你哥哥好好拉拉关系,你们俩从小感情就很好,只要我开口,他不会反对的。”
梁孝王高兴得扑通跪了下去:“孩儿谢过母亲。”
“快起来吧,你们两兄弟,我一样心疼,既然太子废了,那今后皇位理当由你。”
窦太后出面向景帝要求让梁孝王做储君,景帝心里想立刘彻做太子,但又不好违背母亲。朝议时遭到大臣袁盎的激烈反对,他说:
“圣上,父子相传是高祖定下的祖约,圣上怎么可以让弟弟继位。”
接着又有几个大臣反对,景帝便没有同意。
窦太后和梁孝王都恨死了袁盎,就暗中派人刺死了袁盎。景帝便要杀梁孝王,又被窦太后挡住了,于是在左右为难的情况下,景帝当机立断下决心立刘彻为太子。
这天,景帝到王夫人的寝宫,准备亲自对刘彻作考查。少年刘彻正在庭院里练剑,侍从们见皇帝驾到,刚要报告,被景帝摆了摆手制止住了,景帝站在一旁观看。
他看刘彻剑舞得很好,尤其那威武的神态,超越了他的年龄,不禁一怔,心想,这孩子果然不同一般,便喝起彩来:“剑术不错啊!”
刘彻转过头,见是父皇,忙收了剑跪下叩安。
“皇儿给父皇请安。”
“吾儿免礼。”
景帝看着他渗着汗珠的宽阔的天庭和一双睿智的眼睛,在心里叹道:果然有帝王之相。便问:“彻儿想当天子吗?”
景帝原以为他会高傲地回答:当然愿意。孰料,刘彻却说出了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话:
“这事由天不由儿,儿愿每天住在宫里,在陛下面前玩耍,也不敢安逸享乐,失去做儿子的本分。”
景帝听了大惊,问:“吾儿为何不敢安逸享乐?”
“母亲教我《尚书·无逸》,要学周公,必‘先知稼穑之艰难’,知平民的痛苦。”
“好,说得好。‘先知稼穑之艰难’,‘则知小人之依’。说得太好了。”
景帝驾到,早有侍从飞报王夫人,王夫人忙出来跪迎:“臣妾给圣上请安。”
“免礼,平身。”
皇上突然驾到,王夫人受宠若惊,忙把皇帝迎进堂厅。
景帝的美女如云,顾暇不及,王夫人早已色衰爱弛,如果不是长公主拼命在景帝面前夸她贤惠教子,那么景帝恐怕难以光临她这个小小的寝宫。
景帝落座后,翻看了一下几案上翻开着的书,是《尚书》及《诗经》,脸上现出了笑容;又看了看王夫人,只见她毕恭毕敬地立着,心想,她果然跟骄傲的栗姬不一样。然后赞道:“彻儿外有少傅的教学,内有母亲的教导,难怪如此懂事。”
“谢皇上夸奖,臣妾不过是尽了一点做母亲的责任。”
景帝打量了一下王夫人,只见她姿色虽然远不如年轻时可人,但仍明眸皓齿,仪态万方,尤其态度谦恭,举止有度,使景帝觉得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又看看立在一旁的刘彻,只见他眼神里透着一股刚毅不似刘荣的仁柔,心里终于掠过一丝慰藉。
景帝心想,母亲贤良,儿子刚毅,儿子将来才能不受制于人,免得像我一样受制于窦太后。他又想起窦太后竟亲自出马要我立弟弟梁孝王做储君,遭到了袁盎等大臣的反对,力谏违反祖制恐引起大乱……想到这,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问王夫人:
“立夫人为皇后如何!”
“啊,圣上不可。”王夫人跪了下去说,“臣妾不才,只求能教好彻儿,待他成年后能胜任胶东王,臣妾就不负圣上隆恩了,臣妾再不敢有别的奢想。”
景帝听了心想:越是争当皇帝、皇后的人,朕越不同意,朕就是要立不争之人。
于是景帝终于下定了决心,废刘荣太子,改封临江王。立王夫人为皇后,胶东王刘彻为太子,时年八岁。
自从刘荣太子被废,栗姬悲痛欲绝,每日以泪洗面,几次要求见景帝都遭到拒绝。刘荣改封为临江王被迫去上任,临行向母亲泣别。
“母亲,孩儿不知犯了何错?”刘荣哭着说。
“孩子,你没有错,是有人在害我们……”
“母亲,孩儿走后,您要多加保重。”刘荣向母亲跪了下去。
“我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啦?上天为什么突然变卦,不再保佑我们了……”
“母亲……”
母子俩抱头痛哭……
刘荣走后,栗姬一个人在宫中,度日如年,每日以泪洗面,悲伤哭泣……
这天,形容憔悴的栗姬正坐在窗下伤心落泪,回想着年轻时被皇上宠爱的幸运以及儿子立太子后的殊荣,一幕幕的情景在脑海中闪过……
可是一回到现实,看着冷冷清清的宫殿,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饭菜摆在桌上,她也无心动用。
栗姬恨长公主、恨皇帝、恨王夫人、恨刘彻……她痛恨这些夺走了她的幸福的人,儿子当太子本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风云突变,哼,肯定是她的阴谋,这个万恶的女人……
这时,栗姬的母亲司马氏走了进来,见女儿又在伤感,不禁也流下泪来。
“母亲,我的命真苦啊,都是那个长公主害得我,她太霸道了,就是因为我不愿意让她的女儿做太子妃才导致如此下场。不过,我决不后悔,我的儿子就是当光棍,也不要她的女儿做媳妇。”
“饭凉了,快吃吧!你啊就是太任性了。”
“不想吃。”
“你要想开一点,荣儿还活着,他还是临江王,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以后或许会有出头之日。”
忽然弟弟跑了进来,喊道:“母亲、姐姐,不好啦,刘荣自杀了!”
“啊!”栗姬晕了过去……
栗姬醒过来后,流着眼泪问:“是怎么回事?他犯了什么罪?”
“姐姐,他因为扩建宫室,占用了宗庙,被收了监……就……就自杀了。”
“天哪……”栗姬绝望地又晕了过去。
没有多久,栗姬郁愤而死。
这天景帝升殿议事。文武百官站立在下,廷尉出列奏道:“启禀圣上,微臣最近办理了一件很棘手的案子,请圣上明示。”
“奏来。”景帝说。
“是。这是一件杀人案。杀人犯叫防年。因为他的继母杀害了他的亲生父亲,他就杀了他的继母。依照法律,防年杀了母亲,应判大逆罪。但微臣又觉得有点不妥,故请圣上明断。”
景帝说:“是有点难断,就让太子判断吧。”
太子刘彻出列,禀道:“启禀圣上,儿臣以为,继母之所以成为母亲是因为父亲娶她为妻。但她害死了防年的生父,已断了母子情,因此防年杀死继母,只能按一般杀人罪判处,而不应判大逆罪。”
景帝听了,说:“判得好。改防年的‘大逆罪’为‘弃市罪’。”
众臣听了,无不对小小年纪的太子刘彻投去钦佩的目光。
下朝前,景帝环顾了一下众大臣,见刘荣的老师魏其侯窦婴仍然未到,便怒问:“魏其侯怎么又不上朝了。”
没人说话。
景帝又大声问:“有什么病吗?”
众大臣仍然无声。
景帝鼻子哼了一声,起身便走。
丞相周亚夫出列,抖着白须说:“禀皇上,他是刘荣太子的老师,太子无端被废,现又自杀了,他还有心来上朝吗?”
景帝听了,看了一眼周亚夫,没有说话。
内侍宣布:
“散朝。”
众臣小声议论着走出大殿。
“从太子被废,他就没来上朝了。”
“是呀,太子无端被废,他怎么想得通嘛。”
在景帝的寝宫,景帝宴请丞相周亚夫,旁边坐着太子刘彻及王皇后。
景帝心想,你们这些老臣,别以为你们功高朕就不敢触动你,今天非给你点厉害看看。
周亚夫落座后,见席上摆着一大块没有切开的肉,桌几上也无筷子。
周亚夫抬头见皇帝只顾自己吃,太子虽然未动筷子,一双眼睛却在注视着他。于是问侍从“为何不摆筷子”?
景帝才故意吃惊地说:“啊,未给你准备筷子,不是有意的,请别在意。”
王皇后忙吩咐侍从:“还不快去拿筷子!”
周亚夫则站了起来,礼貌地对景帝叩谢后大步离去。
王皇后问:“皇上,这是为什么?”
景帝鼻子哼了一声,说:“如此怏怏不服,如何能做少主的臣下?”
小刘彻说:“可是父皇,儿臣听孔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父皇知道,君要像君,臣要像臣,父皇这是煞煞他的威风,也给别的大臣一点警示。”
景帝又说:“皇儿知道是警示什么吗?”
“功高盖主。”
景帝惊奇地看着刘彻,“你既然已知道何故还要问我?”
小刘彻回道:“因为孔子说过:‘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没有臣子的拥护,君王能行吗?”
景帝面现喜色:“朕的太子,你已经长大了。”
景帝又说:“还有窦婴,如再不上朝,朕就要严惩他,这些老臣自以为功高就可以不听从大局。以后朕百年了,彻儿如何降服得了他们?”
王皇后说:“那就让高遂去劝说窦婴,只要窦婴软下来,不怕周亚夫还硬。”
于是老臣高遂去见窦婴。
窦婴听夫人说高遂求见,忙躺到床上。
高遂进来后,见老将军虽然在床上哼哼,气色却不错,心里便明白了,于是进言:“听说将军已久未上朝?”
“正是,因身体不舒服。”
“在下以为能使将军富贵的是圣上,能亲近将军的是太后。今将军为废太子一事称病不上朝,这难道不是张扬皇上的过失吗?如果圣上怪罪下来,那么将军与夫人都会受到诛灭。恕老朽直言,将军何不趁皇帝未下旨之前去上朝,或许能免一死。”
窦婴听了,看了看夫人的泪眼,长叹一声:
“罢,罢,刘荣已死,再争也无益,就看在妻儿面上,老夫只好委曲求全了。”
窦婴终于降服了。
被免去丞相职务的周亚夫在牢狱中绝食已第五天,他因为儿子私买尚方甲盾五百具,准备做父亲的葬器,结果被告图谋造反而收监。景帝命廷尉审理他,周亚夫明白皇帝的目的是想降服他,于是决心以死反抗。
此时的周亚夫已瘦骨嶙峋、奄奄一息了。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周亚夫回想着他威武的一生……
文帝时,匈奴入侵,被任命将军,那时的我是多么的踌躇满志。
被提为中尉,进京任命车骑将军又是多么得意。
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时,身为太尉的我,率大军出征为平叛作出了巨大贡献。
被景帝封为丞相时,如日中天……
唉!没想到发生了废太子一事被皇上猜忌……
更没想到儿子为我买陪葬物而被诬为图谋造反……
唉,大势已去啊!想到这,周亚夫心里一阵难过竞呕出了一摊血……
司马谈和司马迁去狱中探望老友周亚夫。
司马谈说:“老宰相,你要保重啊!”
周亚夫气愤地说:“太子刘荣并无过错,却把他废了;梁孝王想继位,袁盎反对就被他们杀了,这世上还有公理吗?”
司马谈叹道:“宫廷里的事,说不清,老宰相还是想开一些。”
周亚夫也叹道:“唉,立了幼子为主,皇上畏惧我们功高盖主,所以想除掉我,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啊……”
周亚夫又说:“太史公,皇帝太专权了,我们也只能冤死了,只希望你们写史的要公正一些。”
司马谈点头道:“老宰相放心,维护历史真实,这是我们史家的道德,对君臣的功过是非是不能随意篡改的。”
“那就对了,令公子司马迁很有才华,我经常在皇上面前举荐他。”
“是的,就是您的举荐,他才能在朝上旁听。”
司马迁恭敬地说:“宰相放心,写史的人一定会尊重历史的。”
“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汉史就靠你们了。”
周亚夫说不动了,他感到头晕,闭上了眼,司马谈父子便把带来的食品放下,轻轻告退出去。
周亚夫死了,他至死也没有明白皇帝废太子的缘由,竟是出于一个女人的阴谋。
公元前141年(景帝后元三年)汉景帝驾崩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长安城内未央宫装扮得庄严辉煌,文武百官排列在大殿内外,在这里将举行新皇帝即位大典。
吉辰到时,奏响了天子之乐,随着一声“皇帝登基”的喊声,新皇帝即位。
十六岁的刘彻身穿天子龙袍,头戴皇帝通天冠,健步踏上红毯,登上丹墀九阶台。走到龙椅前,落座后,殿下爆发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年轻的皇帝,一双龙目闪闪发光,他扫视了一眼殿下,发出威严的声音:
“平身。”
从此,中国诞生了一位有雄才大略,把中国引向强盛,使中国版图空前扩大,多民族空前统一的天子。这一年是汉武帝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
长乐宫里,在窦太皇太后的寝宫内,小儿子梁孝王沮丧着脸对母亲说:“母后,孩儿完啦,再也没有做皇帝的机会了。”
窦太皇太后“啪”地一击案,骂道:“哼,真让王美人母子得逞了,咱们走着瞧。”
梁孝王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母亲有何计策?”
“我谅他当不长久,反正一切都得听我的,你先回封地去,我自有办法。”
“是,母亲。”
梁孝王回到封地后,断了皇帝美梦的他,绝望至极,每日只与枚乘、司马相如等一帮文人门客骑马打猎,作赋吟诗打发日子,不久便郁愤而死。
儿子的死,窦太皇太后十分悲伤,对刘彻母子也愈加怨恨,她控制着朝政大权,让年轻的皇帝不能施展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