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列术还没有上马,周围的人就已经知道他输了。
因为他上了二次,才爬上了马鞍,这对一个蒙古人来说,尤其是还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来说,是很丢人的事情。
趋马向着沈烈重来。
马蹄声响起,距离十米开外的时候,他终于长嚎了一声,举起了手里的弯刀。
沈烈轻轻的带动了马。
他任由对方先发马力的举动,赢得了周围人的好感。多嘴的闲人已经在讲述刚刚冲突的起因,言语里充满了对恶意抬价的乌列术的不满,浑然忘记刚刚笑的欢快的也有他们。
沈烈动了。
一匹劣马而已。
轻轻的一夹马腹。
猛的又一拉缰绳。在五米不到的距离上,沈烈的马猛的扭身,横过了乌列术的马前,从那里斜斜的插上。乌列术的马被惊了。一声嘶鸣,跳了起来。
乌列术手忙脚乱的去带马缰,手里的刀狼狈的落下,却又赶紧抬起。
铿的一声。
沈烈手中的开山刀直接带过,一刀飞快,崩飞了对方弯刀的同时,错身过一段距离的沈烈,身子忽然后仰,刀向后劈去。
一片尖叫声响起。
因为沈烈的刀对着乌列术的腿而去,看着力度,不卸下一断才怪。
沈烈再坐直了,拉住马缰章头的时候,他看到乌列术狼狈的翻滚到了地上,而那匹马已经惊跑了,马鞍正可笑的歪斜着,然后颠簸中落地,拽在了后面,蹦蹦跳跳的远去。显然是被沈烈一刀割断了收腹束带!
“汉人的功夫。”
“你见过哪个汉人这样的?他像个将军。”
沈烈充耳不闻这些,飞快的驱马去追,惊马在他的呼啸下渐渐的安静了,沈烈伸手去抓过了缰绳漂亮的一个带马横转。两匹马跑出了性子,一前一后,一个内圈一个外圈的冲刺着,哗啦啦的一阵翻腾蹄声后。
径直章到了起点处。
把缰绳甩给了呆呆站在那里的乌列术,沈烈一笑:“喏,这一刀留情,能打个八折么?”
周围哄堂大笑起来。
乌列术虽然奸猾了点,却也知道沈烈不是手下留情的话,废了自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后面远远的地方,那把被崩飞了的弯刀还斜斜的插在草丛中摇晃着。
那么远的距离,乌列术可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
他瞪着沈烈,渐渐的露出了点笑容:“能喝酒么?”
“你对我举刀,我就举刀,你请我喝酒,我就喝酒。怎么不能喝酒?”沈烈爽朗的一笑。
乌列术心结也算去了,沈烈给他下台了。他满意的点点头:“汉人,你叫什么?”
“我?”沈烈脑海里飞扬着李将军铁甲下,翻飞的红袍。
大声的道:“叫我红袍吧。”
“红袍?好,你跟我来,我输了,不收你钱。请你喝酒。”乌列术也叫了一声,虽然脸色还有点不自然,还是带路先去,并且帮沈烈牵住了缰绳。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自己的客人,而不是消费的生意了。
周围有人还在取笑着乌列术,乌列术赤红着脸章骂道:“你和他打呀。嘴巴硬算什么好汉?”
沈烈翻身下马哈哈一笑,搂住了乌列术的肩膀:“我也是侥幸,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烤肉。”
“好。”
乌列术终于真正的笑了起来。二个人穿过了人群,乌列术时不时的还和周围的人对骂几句,热闹也就这么散去了。
当真腾出一个蒙古包来。
沈烈也当真去那边吃食处,预定了一份烤全羊。乌列术在那里呼朋唤友,时不时的指着人骂着:“你滚,刚刚笑老子的,我不请你喝酒。”
自然周围又是阵大笑。
沈烈喜欢这样的单纯,摆摆手:“乌列术,晚上请你所有的朋友吧,你的酒够么,不够我去买。”
乌列术气的眼前发黑:“我有的是,我老婆就是贩酒的。”
沈烈大笑:“那你老婆会不会不让你上床。”
这句极其融入当地氛围的粗俗玩笑开出,周围立即嘘声一片,一个粗壮的婆娘在那里拍着大腿骂着:“汉人兄弟,你取笑起我来了,小心我真不请你喝酒。”
沈烈吓了一跳,对着吃食的老头问道:“他老婆?”
“是的,是的。”老头露出半口黄牙笑的眼睛也看不到了。
沈烈窘迫的四处看看,想了想,他走到了自己的蒙古包内。大家全不知道乌列术老婆那句话后,他突然不讲话了是什么意思。
周围立即有了点沉闷。乌列术也好像有点挂不住脸,正要骂老婆多嘴。
帘子一掀,沈烈却跑了出来。
手里持着一枚玉牌。
走到了乌列术的老婆面前:“汉人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打了之后还是好兄弟。乌列术年长,是我兄长,初次见面,这枚我父母留给我的玉牌,便赠与嫂子,它能保佑你和乌列术兄长平平安安,生意兴隆。”
乌列术那个粗壮的老婆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乌列术。
乌列术气的骂道:“傻了,红袍兄弟送的,人家这么客气,你还不让人家喝酒?”
“让,让。”淳朴又凶悍的妇女,脸膛发热,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玉牌,看着沈烈:“兄弟,谢谢你,也愿意长生天保佑你,蒙古人的兄弟。”
“谢谢。”沈烈微笑着。
一个粗大的汉子从人群后挤了出来:“乌列术,晚上请我们喝酒不?我也想和这样的汉人交个朋友。好刀功,好马术,好性子。”
“赤列坚大哥?当然,当然,我是求之不得。”乌列术一愣,连忙欢喜的叫着。
然后给已经对上眼,相视一笑的二个人介绍起来。
赤列坚伸出了大手:“赤列坚。你好。”
“你好,沈烈,你叫我阿烈吧。”
“你不是叫红袍么?”乌列术问道,边上的赤列坚笑道:“花号?”
“我一看赤列坚兄长从人群里出来,周围鸦雀无声的,兄长一定是这片的头面人物了?”沈烈微微一笑,花号?算吧,先从这里唱响就是。
赤列坚呵呵一笑:“生意做的大了点而已。你到了我这里,怎么能要你破费呢。阿烈。既然乌列术请你喝酒,那么我就请你吃肉吧。”
“拒绝人的邀请是不礼貌的。赤列坚兄长,既然我已经付了钱了,那么就先吃我的吧,然后我们再吃一顿就是。”
“好。”赤列坚更开心,重重的拍拍沈烈的肩膀,手到之处,一愣:“好身板啊。”
沈烈客气的一笑,麻痹的,打人还是打招呼呢。
却也知道,这种人见面的时候就是要试探下功夫。
笑眯眯的,沈烈嘿嘿着,肩膀不动,忽然后退了几步,飞快的又站章了原地,速度快的,眼睛眨一下的人几乎就不会太明显的察觉。
赤列坚当然是变色了,吃惊的看着沈烈。
沈烈笑了笑掏出了香烟:“抽烟不?”
他们两个说上了话,乌列术自然已经插嘴不上,在一边抽空一句:“我去安排。赤列坚大哥,红袍,你们先聊天。”
“好的,我马上过去帮忙。”沈烈绝不会因为新朋友忘记老朋友的。
赤列坚嘴唇动了动,显然想骂乌列术的,看到沈烈这句话,他还是住嘴了,忽然问道:“红袍,在哪儿练的马术?”
“有的人天生会一些东西,你相信么?”沈烈认真的看着他,纯忽悠。
这句话堵的赤列坚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又挑不出毛病来,难道说不相信?那不是找不自在么,只好叹息着点点头。
沈烈淡淡的道:“萍水相逢,就像天空的云,聚散不定。何必问来路去处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烈马长刀,何等逍遥?”
“我不如你。我俗了啊。我在内地也走过不少地方,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物。算了,投缘就行,以后在这片地,方圆二百里,你就是我朋友。走,去帮你的另外一个兄弟乌列术收拾去,晚上我们三人招待兄弟,如何?”
“那好啊,哈哈。”沈烈洒脱的一笑向前走去。
“准备章头,还是继续纵马北上?”
“哦,难得出来一次,当然要痛快万里。”沈烈耸耸肩:“生不逢时,活在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才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