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情续红楼画眉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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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黛玉耳中。

黛玉不由得轻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徐若凡道:“此女心胸似曹操,必有出头之路。”

他可不会忘记那个薛宝钗所做的事情,也该是让她松松筋骨的时候了。

聪颖如黛玉,又岂有不明白宝钗的心性?

她更明白徐若凡心中想的是什么,都说女子小气,其实男人更记恨呢!

喟叹了一声,黛玉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心神也愉悦起来。

她是习惯过着简单平静生活的人,不管做什么,似有若无透着精雅。

如今朝里朝外,已经不平静了,听说暮霭已经抄没了好几家,又是是雷霆之怒,让人满朝文武人人自危,逼得不少官员都露出了自己的底儿。

暮霭要的就是这个,他要拔出所有不能掌握的人,暗中的势力最是要紧。

一如既往,徐若凡即将凯旋进城的日子越来越近,自然徐家登门敬贺的人也越来越多,贺礼堆积如山高,人声鼎沸不复以往门可罗雀。

人心如此,记得离京时,十里长亭无人送,如今,愈显得分明。

徐家闭门谢客,少了闲杂人等,却多了黛玉的叹息。

在这样的冬日里,落叶已尽,冬雪更厚,寒风刺骨,虽然室内温暖如春,可是已经预料到贾府危在旦夕,重重心事,也让黛玉单弱的身子经受不起,咳嗽声撕扯着徐若凡的心。

恩怨分明,她是做得到的,所以她愿意听暮霭的吩咐。

可是血肉之情,十年抚养之情,仍旧让黛玉分外难过在心头。

不是她太过优柔寡断,而是,她天生不是无情之人。

太决绝的了断,她与宝钗探春之流何异?

入夜,风雪越发浓重,徐若凡挑起夜灯,黛玉苍白的容颜映入眼帘。

心中微微叹息,徐若凡揽着她瘦削的双肩,“何苦来着?你早就看透了,怎么事到临头,反而愈加割舍不断了?”上一回,也是他放心太早。

这个玉儿啊,仍旧将心事藏在心里。

黛玉将脸埋进他宽厚的怀里,雪松般清新的味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以前我总是说,决绝地了断,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有时候,有些情分,都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我知道我不欠着贾府什么,而是他们欠着林家更多,欠着忠顺王爷更多,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徐若凡长叹一声,手臂更紧了紧。

这就是他的玉儿,一个天真烂漫,聪明绝顶,却又格外脆弱的玉儿。

她心性格外坚强,可是当面对情之一字,却又如此脆弱,一如此时。

“古有大义灭亲,更何况贾府恶名昭著?对贾府,你早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此自苦,岳父岳母在天之灵,也一定怪你照应不好自己。”徐若凡劝慰着她,也明白黛玉的清高,黛玉的孤傲,黛玉的情情,容不得掺杂,情重才生繁思。

黛玉仰起脸,看着他的下巴,清澈的双眸,透着脆弱,“我知道。”

有些迟疑在眼里,黛玉喟叹道:“其实,我自己,都知道这些。可是有时候,也少不得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言语在耳畔回荡着。她是挂念着外祖母家的,只是我藏在心里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若凡,你听不听?”

徐若凡一怔,道:“你说,我就听。”

大约也能猜测到黛玉想说什么,只是他还是愿意听她自己说。

“我时常揣测,为何母亲一过世,外祖母书信一到,父亲便将我送到外祖母家?其实父亲打击虽然深重,可是我是他的女儿,我终究能在他膝下承欢,与他共享天伦之乐。在自己家里多好?别人家里终究是寄人篱下。”也许因为病了,所以心中格外脆弱,声声哭打得窗外梅枝弯。

说得徐若凡心中一痛,拭着她俏面上的泪痕,道:“不要多想了。”

黛玉浅笑着,在烛光下,愈加显得眉目如画,“我大约也知道,母亲临终前,与外祖母是书信往来过的,事关我与宝玉的婚事,并非空穴来风。我只是不懂,爹娘是疼爱我的,可是为何,他们会存着联姻的心思呢?以前,我都没有想过,今儿个忽然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不由得深思起来。”

徐若凡闻言不由得心中一紧,在黛玉脸上,他竟瞧见了许久未见的哀愁。

这种愁容,那眼底的失望与决绝,竟是这般深重,与当日她在贾府无异。

张口,却不知道安慰什么,只能用他的力量来告诉她,她一直有他。

一辈子,不离不弃,这是誓言,也一定不会辜负。

摇摇头,摇落了泪珠无数,黛玉凄然道:“爹爹是顺着娘亲的意思的,去贾府,也是娘亲的意思。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寄人篱下,是何等悲痛。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我总是想起这种酸楚,让我心里更痛。”

也许,是因为想的事情多了,所以以前不觉得怎么样的事情,此时竟是这样清楚明白。也让她心中比别人更多了十分的愁绪。

她并不是伤春感秋,而是,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天伦之乐,还剩下几分?

徐若凡心中自然明白黛玉说的话,可惜却无言语来为贾敏辨别什么。

“其实,我与你,是有婚姻之约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那是我与岳父的约定,所以,才会让我如此义无反顾地请求皇上赐婚。”徐若凡安慰道。

黛玉身子一震,仰着脸,又笑道:“幸好,我有你。幸好,父亲并没有将我真正抛弃,他为我寻来了你,比宝玉比贾府,更能让我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