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所三流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就像只无头苍蝇似得在陌生的都市找寻生活下去的机会,生容易,活不易。处处碰壁之后,我决定回老家逃避一阵时间你也许觉得我懦弱,可是面对如此残酷的社会,我又怎能强大的起来。与其在外生活不如一条狗,我还是选择做一个人好一些。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地方李家村,一个找回我尊严的地方。
父母都是老农民,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很开明。父亲当过十年的兵,练就了一个好身板家里地里的活都是一手揽下。从小到大我对父亲除了敬佩还是敬佩,父亲供我们姐弟四个读书,他没叫过苦,没说过累。男人苦累都要自己扛,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也许是他那十年的军旅生涯造就了他的一身铮铮铁骨。只是再铁打的汉子也抵不过岁月的摧残,如今已年过五旬的父亲原本绷直的脊梁也竟有些佝偻,原本矫健的步伐也竟有些迟缓,原本爽朗清脆的笑声也竟有些低沉,唯一没变的是他这么多年来憨厚的笑容。想想父亲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我内心就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愧疚感,从小到大我就没做过一件让父母骄傲的事,也时常惹祸。可是他们一直一如既往的关心我,他们是穷,但给我的绝对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也许这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吧。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父亲:爸,你在部队当了十年兵,为啥没混个官当当。
没文化,没法往上提,不能服众。爸爸淡然道。
就没有其他原因吗?我疑惑道。
每当我问到这时父亲的眉头总是紧锁,不免嘘唏几声。深深地嘬一口烟,紧闭双目一副不愿回忆的样子然后对我说道:没有啥原因,没文化搞得呗。我吃亏就吃到了这没文化上,所以你要好好学习啊。
话锋一转,又扯到我身上了。任凭他怎么说,我始终觉得老爸退伍的原因不会这么简单,当了十年兵怎么就没混个一官半职呢?老爸淡泊名利?年轻时谁都想闯出一番作为,不为日后的温饱发愁。可老爸也不像没有野心的人,是什么让他甘于平庸呢?他不告诉我,我永远都不知道。
失业在家的我整天无所事事,村里人也渐渐对我说三道四,说李林翔家的那儿子真是不成气,这么大人了,还是个大学生还不出去干活挣钱,这样的连个媳妇都说不着啊。有的说的更甚说我是猪精转世,好吃懒做,克父母,克兄妹。那话的意思就是总之有我在,我家里人就没个好。平日里乡里乡亲的处的也算和睦,有这么损人的吗?我是吃你们家咸盐了,还是用你们家WiFi了,说话这么毒也不怕烂舌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妈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九阳啊,你这老呆在家也不是办法啊。你赶紧出去找份工作去,不然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咋办啊。
你听我这名字取得多么霸气,我名字是老爸取得,我都怀疑老爸是不是金庸迷,取名字都这么随便吗?以老爸的性格他不是这么随便的人,起名字这么大的事可随便不得,这可关系到孩子的一生,以前农村为了孩子好养活取得名字都是那么的随心所欲,什么粪堆啊,狗娃啊,铁锨啊。都是些俗的不能在俗的名字了,据说是阎王索命时,可以在生死薄上躲过一劫。想想也是啊,看看这名字还真不好定位。可是我这名字算怎么回事啊,如果说也是好养活的话我就知道个九阳豆浆机,可是二十多年前哪有这东西。爸爸给我取这个名字到底欲意何为?我竟有些捉摸不透我爸这个人了。
我不好意思道:妈,我这不是毕业证还没下来的吗?等下来了我就去找工作,就让我在家多陪陪你,以后的机会可不多了。我说这话时极尽谄媚。
妈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的把菜往她碗里荚,看的出她很生气。
其实妈也不是要着急赶我走,那个妈妈不希望自己儿子留在身边多陪陪自己。可是人言可畏,在农村好像只有三件事最重要:挣钱,结婚,生娃。完全没有一点理想和追求。也许是有的,可早就被生活给磨光了。
钱能买来幸福吗?也许人所谓幸福的定义不一样,有的人幸福就是有钱花,有肉吃,有妞泡。而有的人就是全家平平安安就是幸福,比如我爸妈。钱的确能卖到很多物质上的东西,物质上的享受带来的是一种优越感,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有钱就是爷的思想早已在那些人脑子里根深蒂固。可怜,可悲。可怜,可恨。
你跟孩子呕什么气啊?你这人真是。老爸在一旁劝老妈道。
这孩子没出息这样就随你,滚一边去,不想看见你爷俩。老妈佯装生气把老爸推到了一旁。
老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是,孩子随我没出息,以后让他随你行不行?孩子有自己的想法,360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孩子喜欢,干啥不行。
别看老爸平时沉默寡言,没想到哄起人来还真有一套。也许老妈当年就是被老爸这样哄到手的吧!
你问他,他想干啥?老妈怒道。
我还没想好。我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回应道
老妈此时竟双眼翻白,身体不停的打摆子。不好,老妈被我气的高血压犯了。
我跟老爸赶紧把老妈抬到里屋休息,老爸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好久老妈才醒过来。看见我在床边又差点没背过气去。老爸示意我出去,我只好灰头土脸的跑到了大门外。
老妈是有多么的恨铁不成钢,我后悔我的决定了,我就不该回来。我不该那么的懦弱,碰见一点挫折就往后退。我还算个男人吗?想到这我不禁长使英雄泪满襟。这时我感到我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我停止了啜泣缓缓转过身看到身后那个人,泪水竟再一次决堤。我一头扎入那人怀里,尽管我比他已高出一头。那一刻在他怀里我哭的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也许在他眼里我始终是一个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哭啥?大老爷们跟娘们似得哭啥啊?那人拍着我的背安慰的说道。
爸!我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踹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再哭一下试试。
我慢慢停止了哭泣,从他怀里慢慢脱离出来。
我李林翔的儿子不是个孬种,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可不是村子里那些二半吊子能比的。父亲看着我的眼神坚定的说道。
我能从父亲坚定的眼神里读出我绝对不是个孬种,我将来一定会做一番事业。可是这自信该从何而来呢?
你这几天先不要回家了,你妈气性大,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老爸对我说道。
那我去哪?看着老爸那双眼睛我疑惑道。
去你爷爷奶奶家住几天,等你妈气消了,我再把你接回来。父亲道。
那好吧,我这就去爷爷家。我无精打采道。
我正转身欲走,爸爸却把我喊住了。
九阳,你把这个给你爷爷。
说罢从腰间拿出一本黄皮书,说是黄皮书还真黄,黄的扎眼。书皮上连个字都没有,随手翻了几页,那上面的字我也看不懂,并不是我这个大学生不学无术,我可是精通汉,韩,日,英四国语言的,日语更是到了看片都不用看字幕的那种程度。只是这本书上的字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
爸,给爷爷这个干嘛?我疑惑道。
交给你爷爷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知道。老爸威严的说道。
老爸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他就有一种电视里面反派大boss的感觉。只是看他这黝黑的皮肤,花白的头发,满嘴的黄牙。刚刚臆想出来的酷毙形象瞬间崩塌,我发誓真的是一瞬间。
我此时也减轻了刚才沉重的愧疚感,像爷爷家的方向走去。手里握着那本很黄很黄的黄皮书。
正当我步子越发轻盈的去爷爷家的时候,却发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朝我迎面走来。走的那么快,好像家里死人了一样。原谅我这样说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可是什么事至于如此匆匆,而且整张脸也愁容惨淡。走近了才发现我真该为自己刚才那句话抽自己两个嘴巴子那人是德叔,一道杠上的。他爸跟我爷爷是亲兄弟。我赶忙迎上前去道:德叔,这么急去哪啊?
他也不顾与我寒暄:你爸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我疑惑道
他着急道:那没事了,你忙你的吧。
说罢便不在管我,急匆匆的向我家赶去了。
什么事啊?火急火燎的。我自言自语道。
德叔虽然是个人民教师但是平时话最多,见到你能站那跟你一直侃,从天南侃到地北。从天文侃到地理。只要你乐意听,非把你侃晕为止。是什么事能让一个这么爱说话的人都顾不上跟我这个亲人寒暄几句。难道真被我猜对了,家里死人了?我心中不禁为我的智商叫绝。想了想,德叔跟我家是至亲,他家如果死人的话,我应该难过才对啊,我高兴个什么劲啊?真贱!我在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正想着德叔的事,不觉间已到爷爷的庭院中。我喊了声爷爷,没人应我。
我又喊了声奶奶,也没人应我。
我看见院子里爷爷的摇椅还在不停的摇晃,说明他刚离开没多久。那奶奶去哪了呢?我掏出手机看了看表,6点了,这个点应该做下午饭了啊。好奇怪,就在此时本来晴的好好的天突然黑了下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我赶紧像里屋跑去,本想着看这阵势非得来上一发大的不行,谁知过了一会天又晴了,夕阳西下,映着丹霞红的像血一样。
过了一会奶奶回来了,看上去特别虚弱刚到门口,就瘫坐在了地上。我赶紧上前把她搀起,扶她坐在摇椅上,奶奶慢慢的睁开眼看到是我慈祥的脸上扬起了笑容道:阳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看奶奶这身子骨真是不中用了,出去转了两圈,就累成这样了。你等着啊,奶奶给你做饭去。奶奶强撑着想要从摇椅上起来,从她那故作从容的脸上我能看出她的痛苦。
我赶紧制止她道:奶奶,你别动,我不饿。
奶奶欣慰的笑了笑,但是我能看出她非常的痛苦。她的笑容,她的从容淡定,都是在我这个孙子面前硬挤出来的。我此时感觉,我这个孙子怎么就这么孙子呢。
奶,爷呢?我佯装轻松道。
谁知道死老头子,死哪去了?
奶奶,你身子骨一向硬朗,今天怎么搞成这样的了?我终于把我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奶奶没接我的话茬,竟转移了话题。
失业了,找不到工作。在奶奶面前我从来不敢说谎。
因为我在小的时候,奶奶就给我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那就奶奶养你奶奶大笑道。
看的出来,她是硬撑的。
我也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个是……,哟,九阳个二蛋娃子回来了。
奶奶话刚起个头就被这爽朗的叫声给打断了。不用问,爷爷回来了。
只有他叫我二蛋娃子。
我就纳闷,爷爷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我问奶奶这么关键问题的时候,突然出现。他是会算还是怎么的?难道他一直就在附近藏着?跟我玩捉迷藏?爷爷有这么调皮吗?还是我想多了?这一连串的疑问都指向了爷爷,这个小老头到底在玩什么招数。
你咋这时候回来了,阳阳?爷爷笑嘻嘻不怀好意的又问了一遍。
失业了,找不到工作。此时我已经淡然了答道。
你说上大学有啥用?现在还找不到工作?还不如当初下来搬砖呢,说不定现在都结婚生娃了,我都能抱重孙了。爷爷不屑的说道。
爷爷怎么也跟那些村民一样,整天就知道结婚,生娃,就不能想点别的什么东西。这时候还不忘往我伤口上撒盐。不过爷爷也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他跟我说这话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好啦,你们别闹了。奶奶从摇椅上悠悠的说了一句。
老斗,你知道不?奶奶转头对爷爷问道。
我知道啥?爷爷疑惑道
老吆死了奶奶沉着冷静道。
啥?我跟爷爷几乎异口同声道。
德叔他爸我老吆爷爷死了?
奶奶点了点头。
我总算明白了今天为什么德叔走的那么急?不对啊,按理来讲。家里如果有丧事应该要先告诉长者啊,连我爷爷都不告诉,直接去找我爸?这是几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