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扶着唐琳琅走了进来,见到苏拓挟持着楚潇洒也不诧异,单单只是见到哥哥的欣喜:“阿拓,我就知道是你动手了,阵眼才停下来的。”
“小姐,你的伤可有大碍?”唐功奇见到自家小姐,一时惊喜交加。
“我没事,倒是管家你怎么受伤了?”唐琳琅马上去查看唐功奇的伤势。
“小人没事。”
苏落捡起脚边的浣火扇,递给宁晋:“我不是叫你收起来么,这东西还是挺珍贵的。”
“小苏,许久不见,见了老子也不打声招呼?”楚潇洒咬牙道,“倒不愧是楚绿腰那贱人的‘小天算’,布的局当真妙不可言,难怪那贱人对你有爱有恨!”
“这回可当真不是我的局妙,明明是你这个妖孽太自负了,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若是阿拓,又怎会躲不过玩偶村里的暗箭?又怎会劳烦唐小姐来档箭呢?”说罢,苏落感激地望了唐琳琅一眼。
楚潇洒却不以为忤,只是有几分失落:“和你耍心机,我又几时赢过?”
苏落正要说话,忽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顿时整个人倒了下去,蜷缩成一团。
“阿落!”苏拓已顾不得楚潇洒,径直向苏落冲去,只是他心中的痛楚也蹂躏着他的心,使他动作放缓了许多。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楚潇洒一跃而起,一掌直冲苏拓而来。
背后的掌风刺骨,苏拓又怎会不知!苏拓的武功绝不比楚潇洒差多少,又怎会躲不开!
只是他不能躲!
若他躲了,掌风势必会危及苏落!而以苏落的内力又怎经得住楚潇洒这一掌!
就在苏拓准备赴死之际,却听楚潇洒诡异一笑,人已从他身边飞过,径直扑到苏落身上,轻轻一弹桃色长甲,便有一丝粉末飞出落入苏落口中,然后整个人就软倒在苏落怀中。
“呵呵,”楚潇洒依旧笑得妩媚,只是这妩媚中带了莫名的悲戚,“我和那贱人有着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秉性,我们自然也会爱上同一个人。若我知道在玩偶村的是你,我是绝不会下食心蛊的。我怎么舍得…食你的心啊…”
苏落只觉楚潇洒的笑越来越脆弱,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他诧异地抱住楚潇洒,右手一片****,竟是一大片血,楚潇洒的血!
“怎么会这样?”苏落看向楚潇洒背后,只见三枚梅花镖嵌入后心,无力回天。
“对不起,我…我也找…不到冰蚕珠……”眼神迷茫,涣散的碧瞳渐渐成了一片空蒙,桃红色的大袍包裹着渐渐僵硬的胴体,鲜血浸染恰如桃花浴火。楚潇洒的身体还温着,却已是苏落的体温!
苏拓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看着弟弟的眼泪,一滴一滴,那么惨白无力。他是他的妖孽,他是他的祸害,也唯有妖孽和祸害,才会互相欣赏至此。
苏落悄悄拭去眼泪,眼前仍是一片桃红,却是洞里桃花竞相争艳。
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远处只听唐琳琅啼哭呢喃:“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他要杀人,所以就出手了……”
“不怪你。”苏落淡淡道,若是楚潇洒想躲,区区三枚梅花镖又能奈他何?
“可是小姐,”唐功奇忽道,“桃花主人死了,夫人的事怎么办?”
“你们是想求容颜不老的法子吧?”苏落道。
“你如何知道?”
“唐夫人为求青春永驻造势也不小了,我自然听说了。只是你们找这妖孽却也没用。”
“可是他却乎是活了许久也未见衰老啊!”
“因为他身上那层皮不是他的。”
“你说什么?”唐家主仆和宁晋同时惊道。
“真正能长生不老的是楚绿腰,也就是我和阿拓的师父。当年她收我们为徒时就已是活了许久的老妖怪了,但容貌却和这妖孽现在这个样子一摸一样。天知道她是个什么妖物!她只爱她自己,可又不甘心顾影自怜,于是她便用秘法制造了和她一摸一样的楚潇洒,只不过楚潇洒是个男子。我们遇到楚绿腰时,他们两个不知已一起生活多少年了,几乎是同一个人,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秉性、,甚至一样对桃花有着偏执的爱恋。一直到……”
“一直到我们长到十六岁,”苏拓突然打断苏落,“下面的我来说吧。阿落似乎从小就能洞悉人心,只要是人,就很难不被他掳获,即便是楚绿腰亦不例外。她竟爱上了阿落,那是她第一次爱上除她自己外的人,她的爱又是何等可怕!我们到现在都不想去想,总之,楚潇洒见楚绿腰对自己失去了兴趣,便迫不及待地逃了。而我们,也在被逼无奈之下用计杀了楚绿腰。”
“这么说,除了死去的楚绿腰,再无人可以青春永驻了?”唐琳琅黯然。
“哥!痛!”突然,苏落大叫道。
“阿落,怎么了?是不是食心蛊的毒没除干净?”苏拓忙问。
“不不,是腿痛!”
苏拓二话不说将苏落打横抱起来放在轮椅上,为他轻轻捏着腿:“和你说了这种饮鸩止渴的法子不行,即便能走那么几天,等过去了腿会更痛的!”
苏落也不反驳,只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哥哥的照顾。
一旁的宁晋隐约觉得,在苏落未出现之前的苏拓是格外光芒四射的,但苏落一旦出现,他便回归平淡。当真是弟弟比哥哥优秀太多了么?还是说,他在弟弟出现的一瞬自觉收敛了所有光芒,把所有的光环都留给弟弟。
但宁晋已没空考虑这些,孟清涟和莫言忽然闯了进来,形容匆匆、神色狼狈。两人见了宁晋,均吃惊地瞪大眼睛,片刻后便镇静下来单膝跪下:“王爷,您可安好?”
宁晋一见二人无事,喜上眉梢,正要起身扶起二人忽听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王爷小心!”
宁晋一愣,却见面前的孟清涟和莫言突然出手向宁晋袭来。宁晋忙向后一跃,诧异道:“师父,你们?”
“哈哈,我的小王爷,交出浣火扇,我们饶你一命!”孟清涟道。
“娘,何必那么多废话,动手吧!”说话的却是莫言。
“师父,莫言是你儿子?”宁晋诧异。
“王爷!”却是赵通达追了过来,此刻他浑身浴血,手提一把狼牙大刀,俨然一个凶神,“王爷,他们一直心怀鬼胎!王爷你快走,我来垫后!”
众人心中喟叹,想不到一个如此油滑之人反而最为衷心。
“休想,不留下浣火扇谁也走不了!”莫言森然道,说罢,他和孟清涟便动手了。
苏氏兄弟和唐家主仆极有默契的离开了山洞。官府之争,江湖人从不参与。
“苏落,”忽然,唐琳琅道,“你和我回唐门吧,我想,唐门一定有法子治你的腿的。”
苏落看着唐琳琅脸颊染上红霞,女儿娇羞之态毕现,自是明白她的心意,心中不免一叹,但还是淡淡道:“苏某一介废人,承蒙唐小姐厚爱。只是苏某自认为还是有能力治自己的伤的。”说罢,苏拓便推着苏落离开,只留下唐琳琅望着他们的背影,梨花带雨。
“唉,这次又没找到冰蚕珠,白忙一场啊!”苏拓无奈地叹气。
“也不尽然啊!”苏落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扇状的纱,洁白透明、轻薄如翼。
“浣火纱?”苏拓吃了一惊,“你怎么弄到的?”
苏落吐了吐舌头:“捡扇子递给宁晋的时候顺便抽了出来。”
“你还真有当贼的天赋呢,你就不怕上惹麻烦啊!”
“不是又替死鬼吗?”
“你是说那母子,”苏拓道,“也不知宁王如何了?”
“死不了的,他们若是敢杀就早杀了。”苏落轻轻摇了摇沉着脸的哥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见了宝物却拿不到的话会伤心死的!”
苏拓展颜一笑,他永远都拿着个弟弟没办法。
一阵风吹过,椅中的苏落瑟缩了一下。苏拓在后面瞧着,他一定要变得更好、更强!
夕阳如血,彼岸花开得妖艳,有蓝色的蝴蝶画翩翩的弧线,多么缠绵,酝酿着的诺言,横亘一生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