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行!”多万极力反对:“我们骑兵都是高贵的,怎么能去干这样的勾当打了就跑,是完全违背骑士精神的。再说了,虽然人马族被征召了六千战士,但现在族中除去老弱病残和昨天被歼灭的,还能作战的起码不少于八千。照这样的蚕食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计划根本行不通。”
帕维笑着道:“骑士精神的确值得尊敬,但我更清楚骑士的责任是为国家战斗。多万将军,您应该比我更明白,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骑士精神无论多高贵,在国家利益的面前也该低下头来。另外,我要提醒各位尊敬的将军,蚕食计划并不是歼灭人马族的核心战略。如果换作您是人马族的首领,在连续遭到无法反击的袭扰,平白损失族人后,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只要不是傻子,谁都会撤消这些毫无意义的警戒哨卡,避免无谓的伤亡,对吗?”
大帐中的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骑兵的速度绝对可以保证在一轮攻击后全身而退,真要是遇到这样的战术,是够让人头疼的。换作自己是人马族的首领能怎么样,大队追击不现实,一来骑兵的速度快,运动路线飘忽;二来从人马驻地赶到警戒点有五里远,骑兵早跑出来远去了,人马战士的速度再快,也无法保证在骑兵退回到密林前追赶得上。
要不然就是加强警戒兵力,可在这么辽阔的范围里,需要多少人来填补巨大的空虚。一个警戒点就算增加到三百人,在如此宽广的警戒范围内依然是渺小的,彼此间的呼应照样无法回避三里的路程,这足以让骑兵发动一次袭击,然后快速撤离。这样将会把自己置在被个个击破的境地中。
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众人的想法虽然没有说出来,其实惊人的一致。要么压缩警戒的范围,要么干脆撤消警戒。而这样的做法,正是帕维计划中所希望达到的。
亚西里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孩子陌生了,他需要重新去认识帕维。且不管帕维所主张的是不是阴险,是不是放弃了对荣誉的追求,亚西里感到的只是宽慰,这孩子很会动脑筋,帝国的福分、伯纳特亲王的福分。亚西里对帕维的态度悄悄发生着改变,再不仅仅是以往放任般的爱,他的神情开始严肃,这是一种探讨的态度。
亚西里很认真地道:“帕维,接着说,你还将采取什么行动?”
帕维道:“当然,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是人马族放弃警戒,这将更有利行动。不过,就算人马族无视这样的伤亡也无所谓,毕竟我们可以连续不断地打击,在自己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消耗人马族的力量。而且,下一步的计划也能照样进行,只是担的风险大了点。我的计划是让士兵穿插进警戒点间挖陷阱”
“挖陷阱?”拉奇克打断帕维,嘲笑般说道:“你也看到人马战士的体格了,要想埋葬上万这样的战士,得挖多大的陷阱?幼稚,想当然的幼稚。就算你的陷阱挖得再大,人马战士一样会用它们的身体去填补,这样劳民伤财的陷阱能装下多少人马战士?况且,要挖出真能对人马战士造成极大威胁的陷阱,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人马族决不会给机会让你做出这么大的举动,它们会冲击,会填补。”
“将军大人,您能不能先把我的话听完?”帕维耐着性子,拉奇克表现得很绅士,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可他脸上挂的笑是那么可恶,明摆着是等帕维出丑的意思。
“我从没想过要挖大型的陷阱,那样做既没什么效果,工程又浩大,得不偿失。我所说的陷阱不但不大,反而很小。”帕维胸有成竹:“陷阱只要能装下人马战士的蹄子就行,深也只要足够崴伤它们的蹄子。请问一下将军大人,凭我们现在的兵力,一夜间围绕着人马驻地挖上一百米纵深这样的陷阱,是不是很难办到?”
拉奇克哑口无言,别说是十八万人,就十万人完成这点工程也不会太困难,他只有点头。
帕维扔了把软刀子,心里一阵快意,接着道:“我考虑过,以人马族的图腾柱为标志,让出二十米宽的范围,便于我们自己的行动。其他地方遍布陷阱,防止人马族被逼急了强行突围。这样的陷阱正好克制人马战士的速度,让它们无法发动冲击。我们不求速战,每天趁夜色把陷阱范围向前推进一、两百米,只要达到两里的宽度,人马族就是插翅也飞不出来。然后,再放火燎原。”
阴损,绝对的阴损。亚西里很快明白了帕维的意图,这真是要活活困死人马族呀,不管别人对这计划有什么看法,亚西里忍不住补充道:“大火燎原,秋季干燥,运气好的话,直接烧了整个人马驻地。不过,我想在实施这个计划前,必须先考虑到自身。这个季节的风向绝大数时候不利于我军,所以清出隔离带是必须的,我想可以在人马驻地十里直径外全部隔出两百米的无草地带,这样的大火可不能让它无休止地蔓延,波及到绿业草原之外。”
“大帅想得周到。”帕维不失时机地甩出了顶高帽子,亚西里可是最终的决策者。
大帐里其他人又开始议论开,听亚西里的意思,好象对帕维的“阴谋诡计”动心了。众人各怀鬼胎,贵族学院的基本都产生了动摇,一来帕维是他们的头儿,二来他们毕竟是可塑性还很强的年轻人,受所谓的荣誉的毒害还没那么深。
但那些将军里,反对帕维的声音占了绝大多数。因为他们是将军,更是职业军人,西传承了数千年的战争法则已经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了。对战争的解读,西的军人从小所得到的信息都是一致的,那是勇士证明自己的最神圣的地方。战斗!一个勇士的责任。战死!对生命最好的诠释。他们极度信奉武力,却忽视了战争真正的内涵和残酷。
整个大帐沉默的只有三个人,帕维,亚西里和郎多。两位军中的主管是左右为难,亚西里心中是偏向帕维的作战计划的,可将领们的意见这么大,他一时也不敢轻易决定。郎多则是碍于情面,虽然他对帕维的阴谋也很感冒,却不好意思跟着大家责难。
至于帕维,他心里还在嘀咕,计划并不仅仅如此,人马族的水源也是要断的,这才是更狠的招数。在缺乏食物的情况下,生命还能坚韧,但水是万万缺不得的。人马族的水源在驻地的那一边,一条奔涌的匹休那河支流。帕维原打算在放了火之后,就掘河道引流,让经过人马族的那段河流改道、枯竭。只是,现在的意见已经这么大了,还能再说什么?
亚西里看着手下个个在声讨帕维,心里其实很不是个滋味,你们要想维护军人的荣誉,倒是出点有用的主意。现在这算怎么回事,自己屁主张拿不出来,却抓住能出主意的人一个劲猛批,还有没有点军人的风度?
“别再吵了!”亚西里终于按捺不住,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看看,都自己看看成什么样了?有本事赶紧拿出既能减少伤亡,又能保证荣誉的战略出来,否则你们谁也没资格来评价别人的计划。好了,暂且都退下,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到时候再拿不是象样的战略方案,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会做怎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