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两个男人瞧的,当是认得出来这是之前出去的那位常年伺候皇帝的公公。只是这会儿公公回来,分明神色有些不对。
那一脚刚踏进大殿,隐隐还哆嗦了一下。
一手拿着拂尘,才走了几步路,公公顿是提起另一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知是这座大殿太过沉闷,还是,这难耐的气息让人窒息……
一步,两步,三步……
步步如重石。
公公举步维艰之感随之越来越甚。
走了多年的太和殿,或许第一次让公公有这样的感觉。斜眼偷偷地朝着两边人都扫了一眼,一眼过后,则是迅速埋入了自己的头。
这时候,这氛围,压抑地不觉身体都佝偻了。
公公不觉又是提起手袖擦了擦额头。
大殿的门虚掩着,从那里吹来的风犹如闷夏的一股清凉,即使是来自暴风骤雨前的恩赐,对公公而言,也只觉得一扫了那抹呼吸不了的窒息。
重重的呼吸,由肺部发声。
公公自个儿听的一清二楚。
今日,每一步皆难。
而那方的慕容术却还是在闲闲地喝茶,姿态如此的高贵,如此的,淡淡的夺目逼人。就像,什么事儿也没有,来这里,只不过是来喝茶的一般。
一边,上官野则淡淡地笑着。
笑,搁浅在唇上,好似轻描淡写的一种……可有可无。
然,就是这种沉默,透射的不安从骨子里喧嚣着腐蚀,公公早已受不住。脊梁骨,一片的凉意,从骨子里头渗出的一样。
偌大的大殿只剩着他的脚步声。
鹿皮的靴,本该是无声的,可是此刻,声音却是回响的吓人。
下一秒,公公停下了步。
收住的那一刻,他慢慢地抬起了头……
同一时,那方慕容术喝茶的动作微不可觉地慢了下来,睿眸幽然,开始朝着公公看了过去。
很淡,很淡。
映射在眸子里,只是一个虚浮的倒影而已。
就连上官野唇角上的笑忽地都有些泛冷了。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啊……”公公的惊叫声,刺耳无比,绕梁了大殿,似要穿透而去。但是,在两个男人看来却是一点都不突然。
没有这一出,又何来下半场。
“皇上!皇上!”公公惊惶失措,如是天塌了一般,惊叫着,那急悚然的语态似乎将方才受压抑的心情都一起给喊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他,皇上他……”
几近的连滚带爬,公公边大喊,边是朝着大殿之外跑去,一切,俨然自成,半分不假。却不等公公跑出大殿,触及殿门,忽然,大殿的门被人一把推了进来,重重的,与冲进来一般……
“我不喜欢这场戏。”上官野悠悠地弹了弹衣服,语气亦悠悠,但是其语气显然的不喜欢,如他所说的这句话一样。
对面,慕容术放下了茶,一样的‘悠’字当先,却是说道:“我只是不喜欢此刻坐在这里的人是我。”换言之,他更愿意当冲进来的那个人。
这句话惹的上官野顿时笑出了声,抬起漆色的眸,笑看了慕容术,“为了这句话,我们还真的应该对饮一杯,原来,这般想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不若这般想,如何能坐在这里喝的下茶。”
慕容术说的淡然。
上官野听的一笑而过,修长的手指划过茶杯的杯沿,慢的出奇闲逸,不若这般想,他们又怎么能冠绝到今日,立于那四大世家。
一直在做的,可是在当那殿外的人,而不是,在殿内喝茶的人……
这种事,他们何曾做过。
今日,稀奇了。
有趣……
上官野渐渐笑了,邪邪的,带着八分满的坏气。而慕容术,转着手里的茶杯,一身淡漠的冷厉,虽淡,但是,无法忽视……
绝对!
“皇上!皇上遇刺了!”
公公喊的大声,喊的凄厉,见鬼般的跌撞,一步就差三倒。在未触及殿门的时候,外面的人冲了进来。
殿门被冲开的一刹,公公当即被撞倒在了地上。
那门碰在鼻梁骨,一声痛呼。
御前带刀统领一人当前,站在大殿之中,瞪起了眼,眸里,投射的正是王座之上的人,惊愕满脸。
“皇上?”
此刻,后面一群的侍卫……蜂拥而至。
太和殿,顷刻人潮拥挤。
殿门,给堵了个满!
这会儿,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震惊,除此之外,是满满的惶恐!
纷纷议论还没起,顿时,那御前带刀统领喝了道:“竟然敢行刺皇上,好大的胆,拿下他们!”
刷刷声,刺耳的在顷刻响起,一片银亮的冷意,侍卫们抽出了刀,而人,则向着上官野与慕容术当即扑去。
这里除他二人,还能有谁!
被当成刺客,除了他们两个,又还能有谁!
“慢着。”
生冷的话,本是很淡,很淡,可是,却无法让人一丝毫的忽视。慕容术转过了脸,分明的五官在幽室中阴影深刻,他,一身冷逸夺人。
冰冷的眸,掠过一干侍卫,转眼,投在了御前侍卫统领的身上,开口,话是毫无温度的,“谋刺当今皇上这么大的事,你可亲眼看见是我二人做的了?要知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语调,那般的缓慢。
但是,一字一句,拿捏的尺寸,给人的震撼感却是切中要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