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说凤她爹的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三女儿都嫁出去了,就这个二女儿留在家里撑门面,不要别人给说亲,自己也不着急着找。
偶尔有人提醒凤她爹:见二凤和孟俊在一起很多次了,孟俊是颗雷,谁踩炸谁,千万小心。
凤她爹心里担心,问霍瑞可听说此事,霍瑞说也听说过,可自己没见过,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和孟俊联系了。
二凤比孟俊大两岁,都一块长大的,孟俊也习惯叫她二姐,她也同情孟俊的遭遇,见孟俊一个人独来独往,形单影直,眉头紧锁,少言寡语,觉得他很是可怜,就偶尔去孟俊那破房子里瞧瞧,别一个人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或是被那破房子蹋了压在下面,六尺男儿就白活了,顺便帮孟俊拾掇拾掇零乱的房子。
孟俊身边也没个亲的,村里有个叔叔孟秋实,忙着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没太多的功夫搭照这个侄儿。
孟俊迷茫,自己也曾是班里的学习尖子,回到现实之后,自己也曾经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生存状况,可惜自己光杆司令无援无助,最终如纸上谈兵,都付之东流,这就是命运吗?好象是吧!就等那一天父母留给自己的破房子蹋了,自己的人生也就画了句号。
二凤的热情对孟俊来说象是冬天里的一把火,二凤常常以二姐的口气鼓励孟俊,既然曾经是班里的学习尖子,而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学习方式,一种学习积累,再当一回生活中的学习尖子,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孟俊几乎熄灭的星星之火为二凤感动,他也极不情愿相信命运的存在,命运只是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借口,给自己情愿渺小的一个理由,可这样有什么用呢?生活不会因此而对你宽容,困难不会因此向你退步,只有扔掉命运的束缚,才能看清楚自己目标与出路,自己虽然弱小,但也是一粒种子,此地不发芽,也不能说明自己的生命力有问题,或者说这里的生存土壤不适合自己,换个地方,换一片土壤,这粒种子也许会长成参天大树,也未可知啊!
孟俊给予二凤善意的微笑,谢谢二姐的关心。
孟俊也会笑,孟俊这些年几乎忘记了怎么笑,二凤的温暖让他又有了久违的笑容,他曾经笑过,只不过暂时的困难麻痹了他的神经,暂时的黑暗蒙蔽了他的双眼。
二凤透过孟俊的眼睛,看见的是真诚与智慧,她越来越放心不下孟俊,偶尔的看望变成经常的帮衬,有时二凤和孟俊开玩笑说:“俊,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等你有能力撑起一个家的时侯,姐就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如何?”
孟俊微笑,他明白这个善良的女孩儿的用意,但他在突破命运束缚之前是不能承诺给别人什么。
他在等,他象一棵黑暗中的幼苗,正在努力寻找着方向,成败,就等那一线光明。
凤她爹坐不住了,风言风语传的多了,十之八九是真的了,这二丫头不是自毁前程吗?
凤她爹找了一个机会,把一家人都聚在家里,开了个家庭会议,主题就是力劝二凤可别掉进那个穷窟窿里。
凤她爹坐在炕头,右手夹着“套马杆”首先发言:“二凤,爹对你的期望是最高的,你是家里的顶梁柱,终身大事,关系到你的一辈子,关系到咱家的兴衰。”
二凤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一定要找一个最好的,能知冷知热的孝尽您老人家。”
凤她爹冲霍瑞点头说道:“霍瑞,你和那个穷小子地块耍大的,对那个穷小子比较了解,你给说说他是个什么情况。”
霍瑞装作不知道说道:“您说那个穷小子了?我还没听明白了。”
凤她爹这个气,二女婿耍滑头,这是让自己开这个场,说就说哇,凤她爹干咳了一声说道:“就那个孟俊哇,还有谁了。”
二凤笑道:“孟俊?那个穷小子,实在是挺可怜,他是什么情况西泉村的人都知道,和我有关系吗?我和他没关系,我只是同情他而已,你们别大惊小怪的。”
大凤说道:“二妹,你可别象我一般,当初也是看对瑞广人物好,死活要跟人家,现在倒好,山穷水尽,要啥没啥,大人穷也就罢了,可生了儿女也要跟你受穷,不值啊!你可得把眼光放远了,看人要往远了看。”
二凤微笑说道:“大姐,你快别说了,可有比你家底子薄的人家,两口子一条心,现在过的都不错,你家的他耍他的你混你的,这日子再过哇能好起来了?过日子那得两个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拧的。”
大凤脸色有点难看说道:“二凤,一家人说话你连个大小也不分,什叫个混,你可别听别人瞎说,伤自家人和气,我这都为你好了。”
二凤说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懂,我说这话也是为你好,你们两口子谁也不管谁,还是两口子吗?”
大凤觉得空间有点小,干脆摔门而出,站到院子里想自己的心事。
大凤和瑞广结婚多年,也有一个孩子,可瑞广就种点儿地,确也挣不多个钱,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清苦的日子久了,大凤有了想法,看着别的年青人外出打工挣钱,风光无限,大凤坐不住了,经朋友们拉拢,扔下老公孩子去省城也打工去了。
大凤小学文化,外出打工能做些什么?
有人说她在食堂端盘,有人说她在理发店打杂,有人说她在澡堂里搓澡,忙来忙去,也不见往家里挣了多少钱。开始逢年过节还回来了,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后来逢年过节也不回来。有人说她混上了有钱人,有人说她傍上了退休干部,社会是个大染缸,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瑞广也好,把孩子推给他大他妈,他一个人无拘无束,可放了个展,也向凤她爹学习,爱上了耍钱,比他岳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家是个什么?在他眼里就是困了累了回去睡一觉的地方。后来霍瑞成了他的裢襟,霍瑞照顾他,让他跟着自己干,有一年和霍瑞打井挣了些钱,霍瑞留了个心眼,平时没给,都攒起来到过年的时侯给了,大凤也回来了,有这些钱应该过个好年才对,他倒好,拿了钱一分没给大凤,郭龙胜一叫便走了,四天四夜没回家,把一年的血汗钱输了个光。
凤她妈说道:“孟秋诚那处院子肯定有问题,孟秋诚活着的时侯就请过大仙爷,我看孟俊住在那儿迟早也是个出差子。”
二凤说道:“妈,你平时就管念经不说话,一说话就没好话,肺结核咋就和大仙爷扯上了,你也盼着孟俊和他父母一样,也得了肺结核死了才好,是吗?你天天念经,都白念了,主会让你这么想问题吗?主会让你脚踩两只船吗?”
凤她妈哑口无言,既然信了主,还信大仙爷,这是主万万不能原谅的。
三凤说道:“二姐,孟俊是好,人物也好,仁义也好,他都没的说,可过日子总要吃饱穿暖不是吗?他现在连他自己都照料不到,还有精力照顾别人吗?”
二凤看了看三凤说道:“你也跟着瞎起哄,好了伤疤忘了疼,霍瑞从前是干什么的?也不是从一个穷光蛋一步步走过来的吗?再说我只是同情他,没有别的,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霍瑞笑道:“二姐说的对,英雄不问出处,我认同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的主意自己拿,我说一两句,尽可能的实事求是,孟俊人物好,仁义,这谁都知道,也聪明,如果不是家庭的原因,他才是西泉村的才子,但孟俊可能和经历有关,人比较悲观,不思进取,我们暗地里说他是‘命运论’者,也说他‘梦葫芦’,这个可能你们也知道,人若总是处在悲观的情绪中,那生活就很被动了,长此以往,我可真为他捏把汗哪!”
霍瑞倒好,说话绕过二凤,只说孟俊,伤不了瓤瓤,糊不了皮皮。
二凤沉默,霍瑞说话办事都有分寸。
凤她爹补充道:“我们都是你至亲的人,都是为你好,二丫头,听人劝,吃饱饭,你可别听不进好话,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吃的。”
凤她妈也说:“孟俊能走到现在,也多亏主的恩赐,别再奢求什么了,好好的感谢主才对。”
二凤看了看爹,看了看妈,点头说道:“说你们什么好呢?你们这些人,我说我只是同情他可怜他,而你们却尽说他的不是,你们问问自己,你们装好人的装好人,念经的念经,你们真有一颗同情心吗?同情一个人是喝你们的血了还是抽你们的筋了,有那么困难吗?你们不同情也就罢了,还不让别人同情,巴不得孟俊死了你们才高兴,他死了对你们有意义吗?你们和杀人犯有区别吗?别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婚姻自主,这是我的权利,我还就看上孟俊了,怎么着?别想着拿我的婚姻来给你们添金挂彩,没门儿!”
二凤说完一摔门赌气走了。
凤她爹眨眨黄眼睛看着走出去的二凤说道:“二凤,你又不是个男的,同情这个同情那个,世界大了能同情过来吗?”
霍瑞笑道:“二姐若是个男的,可了不起了,您放心好了,我二姐也不是小孩子,孰轻孰重,自有她的道理,凭孟俊的聪明劲儿,肯定能趟过这道坎。”
凤她爹看着霍瑞,心里别是一般滋味,看这三个女儿,现在数来数去,也就霍瑞有出息,那也差一点断送在自己的手里,二凤呢?她现在其实也是个未知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