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春。
京师,皇城后德胜门前,鼓楼大街上,一片繁华。
大街中段新添了一家三江珠宝行,更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风微微地吹过,温柔的阳光给京师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遥望远处,从德胜门外若隐若现走来一顶十六人花轿。
太阳升起老高,一群小孩结伴正在三江珠宝行门前嬉戏,嘴里唱着歌谣。
片刻间,花轿已近得眼前,站在三江珠宝行的人们已经看见一队蓝色衣裳的人群。
“来了!来了!花轿来了。可是,来接那家新娘子呢?”过路的人们站下脚步观望着。
好大的气场,不仅仅花轿是十六人大轿,唢呐还站成两行在前面开路,唢呐前面还有两个铜锣,“当!”惹得路旁的行人指指点点地猜疑着。
“这是娶那家的姑娘?”
小孩子也停止了嬉戏,站在三江珠宝行前探头探脑地向街头看着,欢快地叫嚷着:“娶新娘子了!”
花轿缓缓地向前,转过街头,唢呐声更响了起来,锣鼓也擂得震天,只听得此曲兴奋地回荡在空中,飘向鼓楼大街小巷。
雾已成轻纱,妩媚娇美,犹如端坐在闺房的新娘罩上了红盖头。
只是盖头没有揭下,人们期盼着,看着,等着……花轿一直向前,转眼来到三江珠宝行大门前,停下。
三江珠宝行的大门前很气派,红色的大漆门上,正中一个红圆双扣,门头上有四个户档,门前一对十二个鬈毛疙瘩的石狮子,这是三江珠宝行的骄傲,三江珠宝行在京城要是数二,可就没人敢说数一了。
大门前的两根大柱上,照例有一幅对联:楼台翡翠卷,门上珍珠帘。
“来了,来了,花轿来了!”
三江珠宝行门前嬉戏的儿童围着花轿欢呼着,有一个小姑娘,长得不算大,眼睛亮晶晶,头发乌黑,梳成两个辫子,垂在肩膀儿上。春天里衣物单薄起来,越发使她显得瘦小。
她径直地跑上门前的石梯,跑到大堂前大声地说着:“来了,来了,花轿来了!”
“小花儿,你跑什么,慢些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站在大堂前,拦住从屋外跑回来的小姑娘问着。
“爷爷,外面来了一顶花轿,停放在我家门前就不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来娶姐姐,你快去看看。”小花儿停了下来,机灵地指着大门外,“我去给姐姐说,不知道她起床没有?”
老人笑笑松开了小花儿的手,才朝大门外走去。
大门外,花轿就停放在门前。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照着从大门口走出来的老人,他是三江珠宝行的撑柜,卢博维。
卢博维的身后,随着一起走出来一个小伙计,二十多岁,看着门前一片忙乱,人们起哄着,也跟着走了出来。
卢博维走了上前,看见珠宝行前确实停了一顶花轿,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有些不露声色地看着,给随后跟来的小伙计施了个眼色。小伙计走上前给花轿前的人行了个礼,问:“请问,你们是来迎娶那家姑娘?”
“哈哈哈!”一阵大笑从花轿中传来,花轿的窗子拉开,从里面走下一人。
“啊!”小伙计看得此人在心里一惊,只见来人一脸恶相,手中拿着一个鼎,鼎上的盖子有个小吼,小吼在不断地冒出蓝色的烟雾。
“不好!”卢博维大步上前,可是已经晚了,小伙计已经中毒。正如卢博维心里想的那样,那个冒出的蓝色烟雾有毒。
卢博维迎上去,小伙计正好倒在地上。
来人身披一件深蓝色的风衣,手中的小鼎还在不断地冒出蓝色的烟雾,跟随的人也是一袭的蓝衣,只是颜色稍浅淡一些。
“你是何人?出手就伤了我家伙计!”卢博维拉开的架式,只是人已经老了,不怎么中看。
“哈哈哈!”深蓝衣裳大笑起来,“我是何人?我是你十八代祖宗。”
卢博维听得此言,知道是来闹事的了,不过,还是压住心中的火气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敢问迎娶的是谁家小姐?”
“娶亲?你祖宗是来取命的。”深蓝衣裳说着,手一扬,轻轻一吹,一股蓝色烟雾飘向卢博维。
卢博维急忙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拉起倒在地上的伙计一看,脸上凝结成一层蓝色的冰霜,口中已不能言语。
一队带着刀枪的人从三江珠宝行里面冲了出来,站在三江珠宝行大门前。
这时三江珠宝行真正的主人卢姝一步步地走来,小花儿跟随着走在后面。
“这架式都不是好惹的!”
大门前围观的人群更加骚动起来,看热闹的人自然地给大门前留出了一条道,胆子小些的远远地躲了起来。
“卢姑娘,你看这架式,又是那门子来找麻烦的?”卢博维悄悄地问卢姝,手中还扶着小伙计。
卢姝看看卢博维手中拉着的小伙计,明白是中了毒物,急忙从怀中掏出一颗珍珠放进小伙计的嘴巴含着。
小伙计的脸色渐渐转成了红色,卢姝看看小伙计心里有些担忧,不过,还是很平静地吩咐人带了下去。
“管他是那门子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给我全打发了就行了。”
卢姝说着转身回到三江珠宝行的门前站着,那样子是想看一出好戏上演。
双方还没有动手,三江珠宝行门前顿时乱着一团,人们惊慌地四下逃窜。
“哼!”深蓝衣裳看见出来一个小丫头,显然不是他要找的人,心里那是一百个不爽。
他抖抖脖子,走上前看着卢姝,恶毒地说着:“那来的小丫头,找死!”
深蓝衣裳说着,举起手一掌就要劈下去。
“想找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卢姝讥笑着,一脸的不屑,反而扬起小脸看着。
“啊!”人们惊恐地看着,深蓝衣裳的那一掌劈下去,小丫头不死也一定很难看。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好久人们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卢姝还是好好地站在三江珠宝行前,只是满脸更加如山花一样灿烂。
“夫君,又来个送命的,你好好收拾。”卢姝嘴皮子一点也不空闲,看着熊倜。
熊倜一只手拦住深蓝衣裳劈下去的那一掌,深蓝衣裳也没进攻,反而退后一步站着。
熊倜摇摇头,笑着对卢姝说:“谨慎些,别太招事了。”
卢姝笑容更见开朗,大声地说:“就算那个不开眼的来找咱们的碴,凭夫君手里的神剑,还怕对付不了他们?”
“来人可是熊倜?”深蓝衣裳厉声地问,那样子就等熊倜说是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正是。”熊倜大大咧咧地一站,看看卢姝没什么事才上前,“来者何人?”
“冷屠熊。”深蓝衣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屠!就是要取你性命!不仅仅是要取你的狗头,只要是姓熊的,沾着熊的,我都要一一屠命。”
“屠命?”熊倜那样子先还有些认真地,转眼间轻视地笑笑,“想要熊倜的命,就你?一个黄口小儿,还得回你娘身边多吃几口奶水。”
冷屠熊听得熊倜的话,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又哭泣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对着天空大声地说着:
“娘呀!你在天之灵看着,孩儿一定为爹爹报仇,为伯父报仇,为表哥报仇。”
“娘呀!你在天之灵看着,孩儿一定手刃熊倜,将熊倜碎尸万段,死无全尸,方是愿足。”
熊倜冷冷地说着:“好大的口气。”
“哈哈哈!”冷屠熊大声地笑着,轻轻地揭开手中的鼎盖,“熊倜,拿命来!
“等等。”熊倜看着冷屠熊手中的小鼎,突然想起什么来,再看看冷屠熊身穿一身蓝色衣裳,“蓝衣?又是蓝衣。这个冷屠熊是谁?”
熊倜看着自称冷屠熊的人,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交过”手,只是一身的蓝色衣裳很显眼,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熊倜想起来了,看着冷屠熊眉头自然成了一个小字,猜疑地问:“冷傲天是你什么人?或你和极北寒宫有何牵连。”
“熊倜,你也佩提冷傲天的名字!”冷屠熊听得熊倜说起冷傲天,脸上更是加重了仇恨的颜色,恶毒地看着熊倜,“我今天不取你狗头,就对不起我娘。”
“你娘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冷傲天是和我交过手,后来,后来就死了。你是他的儿子,你叫冷屠熊,就是说你是来杀熊倜,为你爹报仇的?”
“我爹死了,我娘因我爹死了,忧思成疾,也离我而去。我是来为我爹报仇的!我要让我娘在天之灵看着我为我爹报仇。”冷屠熊说着又要揭开那个小鼎,“还有伯父和表哥,还有极北寒宫,今天一并要讨要了。”
“嗖”一下,从小鼎里面飞出好多蓝色的虫子,眨眼间就飞向四面八方。
“啊!”熊倜有些不知所措了,要是别的熊倜还能一掌拍死,可低挡,这小虫子飞得很快,任你武功盖世,已经来不及抓住或拍死了。
“啊啊啊!”有人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脸上立即凝结一层蓝色的冰霜。
冷屠熊哈哈狂笑,看着满地倒下的人说道:“熊倜,你有神剑又如何,你可以称雄一时,可你奈何不了我手中的这些小虫子。老实告诉你,这些人身上已被特有的毒虫咬伤,毒汁对时之内就会浸透五脏六腑,十二个时辰全身将会溃烂而死。”
“小花儿?”卢姝叫喊起来,小花儿的脸上也凝结一层蓝色的冰霜。
小花儿费力地说着:“姐姐……”
“熊倜,你不是大侠吗?你一定会救这些人的。十二个时辰之内乖乖束手就擒,我会让你落个全尸。”冷屠熊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得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