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娃眼看着潘会计他们远去,走到门口一脚把门踹上,转身对吴欣璐说:“不行。你这事儿要我给你压下来,你害了的那个丫头得让人家走吧?不然她到处告状我也不能天天看着她。这是你造的孽,你得自己兜着。”
吴欣璐思谋了半天想想也对,只好无奈地说:“好,剩下的我一个,你两个。”心里算计着是把手表退了,还是把自行车退了,那缝纫机老婆是死活不会让退的。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上海表,心疼啊。李二娃却以为他是急于脱身,阴阳怪气地说:“老哥,你这趟还想做甚?一个女人已经是洗不干净的臭屎咧,还想沾啥?保住自己啥都值咧。招工的事情年年都有,俄们粗人都知道羊娃子要养大了再宰涅,你这么个读书人咋不懂了涅?我这是为你好咧。”最后一句说得语重心长、情深意重的,好像吴欣璐真成了他兄弟一样。看着吴欣璐发白的脸上嘴唇青紫微微哆嗦,心里忍不住偷笑。
吴欣璐咬咬牙说:“李老哥,我明人不说暗话,我大哥的女儿也在这公社,我家从爷爷奶奶到我父母兄弟姐妹都逼着我一定要把她带回去。如果带不回去我就成了全家的罪人了。你在公社是大拿一年总有机会不少来招工的,我是今天在这儿,明年就不知道派到哪儿了,我这妹子就这一次机会了。”他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眨巴着眼看着李二娃,从烟盒里拿出香烟殷勤地给他点上,就手又把那金光闪闪的烟盒塞到李二娃兜里。说实话,他这卑躬屈膝的样儿让李二娃很受用,但又觉得有点便宜了吴欣璐心有不甘。白眼仁一翻说:“哪个是你妹子?交给老哥我,下次包她回去。”
吴欣璐心想我妹子到了你手里还能落了好?笑道:“我的妹子哪敢麻烦老哥你啊,我还是这次自己带走,不然真跟家里老人没法交代。你说这做人都要孝顺不是吗?你是大孝子,也得让我孝顺一回不是吗?”
李二娃此人虽然混蛋,但却还是遵从孝道的,毕竟山里人根底上还是淳朴的。笑骂道:“你是怕你妹子交我手里不放心是不?我这公社里女学生多得是,就你这模样你妹子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算啦,就算我李二娃替你跟你大孝顺一回,让你带走你妹子。”
吴欣璐大喜过望,拍着李二娃肩膀接了一句:“老哥,谢谢!下次进城我请你喝酒。这里你是老大,进了城小弟我不算老大但也是场面上趟得开的。要办啥事儿只管说!”
李二娃笑骂道:“你个瓜娃子说啥呢?现放着豆子不割让我去犁地呢?你好歹也得有点礼信吧?”
吴欣璐一咬牙也笑骂道:“你个楞怂居然还跟我要礼信?从来都是来招工的人收礼的,你居然还让我给你送?我送你三个指标已经把天大的好处都给你了,就连那丫头保不齐也是你睡过的吧?”
李二娃嘿嘿笑道不置可否,只说:“我就不信你那车里没好东西。见面分一半才算一个战壕里的吗。”
“你狗日的就是个雁过拔毛的货。”此时吴欣璐已经完全放下了心里的巨石,心想:只要有得交易做,就好办。他笑着走出去,打开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拿了一条凤凰烟出来扔给了跟过来的李二娃道:“上海货,美滴很!上次开会招待自治区领导的,本来想留着自个儿抽的。现在只好先便宜你了。”
一进办公室,李二娃迫不及待地扯开包装抠了一盒出来点了一支冒上,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飘散开来。他惊诧道:“这烟可香狠了!”又咂了一口靠在椅子背上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才吐出烟雾来叹了口气道:“可惜就是末劲儿吗。软绵绵的,没莫合烟过瘾。”
“你当领导都跟你一样?领导就喜欢这香喷喷软绵绵的。这烟就像女人,你们那乡下女人就像那莫合烟,泼辣劲大,这凤凰烟就像城里的女学生又香又软。”
李二娃一拍大腿大笑道:“是像,是像!还是你这喝墨水多的有学问,有讲究。”说着半闭着眼翘着二郎腿摇着椅子前后晃悠着,一手自然而然就搭在了裆上陶醉着,半晌淫笑着说:“其实把灯一拉都差不多,要说乡里婆姨还浪着些,胖乎乎的大奶子摸着也欢实。女学生里,也就那马玉兰还行,骚起来也······啊?哈哈~滋味咋样?”
吴欣璐一旦知道马玉兰是别人玩剩下的,心里那点愧疚也就扔到九霄云外了,附和着嘿嘿干笑了几声,李二娃若有所思地说:“不能放她走,老子还舍不得她那对大奶子,”他看一眼窗外天色,一拍吴欣璐后背说:“走,喝酒去。晚上我再叫上我相好的,我们四个人一起玩一把。比比是女学生好还是乡下小寡妇厉害。”
吴欣璐连连摇头摆手说:“你自己玩儿吧,我不行了,我头疼,晚上要早点睡。一会儿酒我也不喝了啊,中午喝得我现在还是晕的。你饶了我吧。”
“瓜娃儿咧,这你就不懂了。酒喝大咧,就要再喝几口,这叫回酒。”
正说着油葫芦进来殷勤地给两人茶缸里续上泡得俨俨的伏茶,问李二娃道:“李主任,晚饭还安排在小饭馆了,抓饭已经闷差不多了,你看还想吃啥我叫他们做去。”
“吃啥?还不是烤肉拉条子抓饭吗,再整两个下酒的凉菜!”李二娃很牛逼的吩咐完,油葫芦大声说了句:“好咧~”一溜小跑就先走了。他急着去叫嘎子他们都藏好,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了。
李二娃和吴欣璐又坐着喝了几口茶,两人拉拉扯扯着走了出去。全不知道油葫芦和嘎子、马玉兰已经给他们做了个套在等着他们跳进去。
晚上这顿饭吴欣璐果然如前所说,滴酒不沾只管埋头吃肉吃饭。无论李二娃和其他人三十六计用遍,死活也不肯喝一滴酒了。李二娃见劝不动,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大部分达到也就不再逼他,只管和手下喝五幺六又喝了个昏天黑地。不多时,一个两公斤半塑料桶里装得满满的散白酒已经底朝天,小饭馆里一片狼藉,李二娃越喝脸越白、眼睛越红,其它几人也已经半醉了。
不知不觉屋里暗了下来,小饭馆的老板娘走来拉亮了电灯,那只二十五瓦的灯泡,油腻腻、脏兮兮地照着灯下那张圆桌,照着围着李二娃喝五邀六的几个醉汉,照着闷头啃着一根羊骨头吴欣璐。老板娘满脸堆笑地把一把黑乎乎的钢精大茶壶放在桌上说:“茶来咧,热乎乎的,谁喝自己倒。”没人搭理她,她撇了下嘴扭搭着水桶粗的水蛇腰进了后堂,冲正坐在灶前吸烟的带着白帽子的胖老汉尖声说:“天天价喝喝喝!也喝不死他们!”
“悄悄!别瞎说!”胖老汉急赤白脸的站起来想捂住她的嘴,她不依不饶地小声恨恨地说:“饭钱挂账,酒钱挂账,人民食堂都成了挂账食堂咧!再挂下去俄们就要关门咧。”
“俄地个奶奶耶,食堂是公家地,挂哈帐也是公家地,你说这多干甚?找死啊?好歹俄们干食堂也好吃好喝地,比下地挣工分强多咧。”胖老板扯着油黑的围裙擦着手喝道:“还不洗碗洗锅去?!你个没眼色的懒婆姨!”
“老五!再炒个土豆丝!搞一锅酸汤揪片子!”李二娃的吼声从外屋传来,老板娘哗哗地唰着锅嘟囔道:“吃吃!吃死你个吃货!”胖老板瞪了她一眼扭脸冲外大声应答着:“哦,好咧!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