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肖锦的脸颊从废墟之中显露出来的那一刻,白灵儿的眼中瞬间涌动起了复杂的情绪,有欣喜若狂,也有沧桑的苍凉,更有无尽的悲怆,在她的眼底如同蔓蔓青萝一般的生长开来。当碰触到肖锦的脸上那些真实的体温的那一刻,白灵儿险些喜极而泣,那一瞬间涌动起来的温暖和感动,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到窒息。
白灵儿伸手将肖锦的身体紧紧的揽在自己的怀中,眼眶就已经湿润了起来,有眼泪不断的滴落在肖锦已经残破不堪的衣襟上,带着灰尘和泥土,渗透进肖锦的衣裳里,滚烫滚烫的悲伤。
此时的皇宫还有几分丫鬟和太监在忙碌着,但是此时已经破败的丝毫没有了皇宫的模样。四处都是荒凉的景象,更何况皇宫的大殿都已经成了一团废墟。此时看上去更是没有和皇宫的庄严模样,肖锦此时的呼吸是清浅的,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的安详,然而脸上还粘着灰尘的血口,还有呼吸的力度,都昭示着肖锦的态度终归不是那么好。
然而只要肖锦能够活着回来。白灵儿就已经足够欣喜了,她相信扶苏,相信肖锦一定能够活过来。只要肖锦活过来,她的下半生就一定不会寂寞,没有他的生活,才是寂寞的一生的,十年孤独,二十年孤独,百年孤独。
沐筱萝伸手擦拭着楚承辉脸上的汗水,楚承辉身上的伤口俨然已经化了脓,在这样的深秋之后,天气已经不那么炎热。然而楚承辉身上的伤口却还是因为感染而发了炎,沐筱萝用从药汁中洗过的毛巾敷在了楚承辉身上的伤口上。
楚承辉的呼吸清浅中带着热气,呼吸喷涂之间,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沐筱萝的眼角有深深的倦怠的颜色,眼中也布满了血丝,却还是亲力亲为的照顾在楚承辉的身边,楚承辉的脊椎骨错位了,也就证明,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她总是有妙手回春,却也没有办法让一个伤到了脊骨的人安然无恙的醒过来,小小的孩子依依呀呀的坐在一边的摇篮里,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咕噜噜的将房间中的一切打量着。樱桃一样粉嫩嫩的小嘴嘟嘟着,倒也能够驱散沐筱萝内心中的那一抹阴霾。然而内心的沉重却在看到楚承辉的睡颜的时候,与日俱增。如果他一辈子都醒不来,那么水与自己瓜田李下,谁与自己闲云野鹤袖手天涯,这一切,真的就成了空头的承诺,她还是喜欢他那一身的云淡风轻,仿佛天下间一切的事物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一般的运筹帷幄。她还是喜欢看他那一身的闲云野鹤的气质,可是到如今,只剩下一个死气沉沉的只知道呼吸的他,那一瞬间的疼痛,侵袭上她的内心,就如同将她放在油锅上不断的煎炸。
“现在全国各处都在动乱,皇宫成了一盘散沙,各地的势力都猖獗了起来,民不聊生,到时候,只怕有人要反啊。”阿枫拧紧了眉头,站在了沐筱萝的耳边轻声的说着,他跟在楚承辉身边的时日也不算是短,很多的治国之道阿枫也是明白的,此时楚承辉还在昏迷当中,肖锦也刚刚被挖掘出来,身体状况如何还不能确定,白灵儿莫不说是不眠不休了几个日夜,就算是白灵儿状态良好,阿枫也不放心将国事放到白灵儿的手中处理,那么此时此刻,能够主持大事的,也就剩下沐筱萝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沐筱萝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阿枫现在可以离开了,沐筱萝的太阳穴在一阵阵的跳动着,她现在不但要照顾病弱之中的楚承辉,甚至还要兼顾着国事,身心俱疲。
然而沐筱萝的手却还是轻轻的抚摸上了楚承辉额脸颊,感受着楚承辉脸上的体温,在不断的熨烫着她的内心,似乎只要他还活着,她的内心就能够足够安定。沐筱萝的眼中柔情万种的将楚承辉安静的容颜看着。
“这江山,既然你固执的一定要守着,那么就算你休息了,我也会替你守住,直到我死了,活着,你醒了。”沐筱萝清浅的笑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说不出的好看,那一瞬间的从容不迫,是一个女人最美的风姿。
就如同她最开始就是那般自信美丽的女子,美好的不可方物。
到底为什么要带我出来,我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究竟居心何在?”浣碧的身体已经微微的好了起来,然而却还是在段峰为什么救她这件事情上一直纠缠不放,段峰背对着浣碧背影微微的有些萧索,然而却安静的如同一副不忍心玷污的山水画,宁静致远。
或许,作为大夫的人的身上都有这么沉稳的气质,从来都不浮躁,一身的内敛气度,让人看了就下意识的祛除了一身的浮躁感觉,段峰浅浅的笑了起来,窗外的秋风飒飒的吹拂在他的脸上,吹拂起他鬓角的发,更加的凸显出他身上的气质,外面的景色全部都变成了金黄的颜色,阳光折射在他的脸上,也是暖暖的模样。
“如果我说,是楚承辉让我救你的,你会信吗?”段峰浅笑着转身,将脸上还有些微微苍白的浣碧瞧着,眼眸中的情深意切,却让浣碧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似乎要落不下去一般的尴尬,她还是没有办法忘却那个男人,甚至在提起他名字的时候,都会痛。
然而浣碧却知道,段峰不过是在豆自己的,他就在等着看自己因为一个男人而毫无出息的时候崩溃的模样,于是可以明嘲暗讽的讽刺自己,于是浣碧只是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说话,此时的浣碧卸去额一脸的浓妆,又成了那般温婉的模样,说话之间,也不再带着那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
“真的是楚承辉的意思,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可以说,楚承辉也算是关心你的,毕竟这么多年,楚承辉一直都嘱托我要在暗中好好的照顾你,看着你安好无忧的在皇宫之中好好的活着。我其实早就认识你了。”浣碧不可置信的转头将段峰看着。
“那么也就是说,从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其实早就认识我了,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在逢场作戏,只不过是想要看看我要做什么,再琢磨琢磨萧何要做什么。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试探我的话!”浣碧忽然有一种自己被戏耍了的耻辱感觉,从心底里蔓延而生。
“那么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照顾着我,对么?”浣碧原本一潭死水的心,就因为段峰的几句话再一次复苏了起来,原来爱这种东西,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东西,然而当段峰拿那种含着笑意的眼神将她看着的时候,她便就知道,自己定然是又痴心妄想了。因为段峰眼神当中的戏谑味道是那么的明显。明显的似乎在看着浣碧身上的所有笑话一般。
“如果他是真的爱你,他不会放你在皇宫之中受尽委屈,就如同沐筱萝,他深爱着沐筱萝,所以无时不刻的顾及着沐筱萝的感受,将沐筱萝像是一个宝贝一般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无微不至的保护,这才是楚承辉的爱,别执迷不悟了,我相信你是知道楚承辉究竟是不是爱你的,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不想承认罢了。”段峰一句话道破天机一般,一句话就如同直接踩在浣碧身上最疼的痛楚一般,似乎一定要让浣碧疼,一定要一巴掌将浣碧的美梦打醒。提醒浣碧现实有多么的残酷。
提醒着浣碧这么长久的时间全部都是她的黄粱一梦,提醒着这么长久的时间,她都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楚承辉那个男人,向来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缘分,而这一切偏偏是浣碧最最不想承认的事实。浣碧的眼角还有泪光。似乎是强忍着将段峰说的这些话听完,其实她也希望段峰说的这些话能够像是一个耳光一样,一巴掌将她狠狠的善醒,可是这么多年,她也不止一次提醒过自己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自己,却终究是过往的岁月,那些有关于青春年华的岁月。
浣碧的眼中写满了无奈,也是对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的无奈,到最后浣碧也只能缓缓的摆了摆手,略带着一抹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爱不爱什么的,都成了空了,在想要讨论这个问题,还是下辈子吧。”浣碧安静的笑了起来,和典礼那天的咄咄逼人大相径庭。
倒是成了一个安静温婉的女子。整个人也瞬间安宁了下来,并不再那么让人厌烦的想要躲避,反倒是有了一种让人想要下意识的亲近她的亲和力。
“你出了皇宫,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那么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段峰负手而立,声音也是沉沉的,他将浣碧带到这里,心里惦记着的却还是楚承辉。楚承辉毕竟是他的主子,主子的安危在下属的心中还是属于比较重要的事情的。然而这一句话却让浣碧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浓重的吃惊,有些不可置信的将段峰望着。
她以为段峰会一直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是贫寒还是疾苦,段峰都会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的,可是到最后她却发现她又想错了,原来段峰的义务不过就是将她从皇宫之中安然无恙的带出来,以后的生活,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浣碧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惶恐似乎此时已经想到了日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过生活的场景,她一辈子孤苦无依,甚至一个在不断的挣扎着向上爬,她原本以为能够扶救自己命运的男人没有扶救自己的命运,到如今她以为应该一直陪着自己的男人,此时也要离开自己,那么天下之大,从此以后还是要她一个女人去闯。
她哪里还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一个女人孤苦无依的活在这个斑驳错乱的世道上,闭上眼,她眼中似乎有曙光熄灭,连最后一丝的温暖都被浇熄,她丝毫不敢想。
浣碧猛的在段峰的身后伸手抱住了段峰的腰肢,好像生怕段峰就这样如同一缕空气一般从她的世界里面消失了一般,浣碧的手上无比的用力,甚至要将段峰勒到窒息,可是段峰的脸上却还是一派淡然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被浣碧眼中的那一丝温柔所撼动,那去意坚决的模样毫不掩饰的刻画在了脸上。
“算我求求你了,我一个孤苦无依又没有依靠的女人,甚至是没有傍身的本事,怎么才能够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我孤身一人,我害怕,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浣碧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听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然而段峰的眼神中却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你的理由根本就不足以打动我,浣碧,其实我还是喜欢有尊严的你,你只是害怕一个人孤苦无依才拦着我离开,可是我没有义务去背叛你孤苦无依的生活不是吗?”段峰的话语之中含着质问,可是浣碧不管怎么听,都感觉段峰的话语之中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仔细琢磨,却又听不出段峰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浣碧有一点算是听明白了,段峰要离开她的世界和生活了,可是她连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是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自己的尊严和立场,渐渐的甚至是变成了一个毫无底线的女人,甚至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段峰曾经也明嘲暗讽的讽刺过自己这一点,到如今段峰说的话不也一样是当初的意思,他的义务只是安全的将自己从皇宫之中带出去,现在他做到了,将自己成功的从皇宫中救出来了,却不代表他要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