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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林则徐广州禁烟(1)

作为道光皇帝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林则徐走马上任到广州查禁鸦片。其广州之行,不仅有外国鸦片贩子的阻挠,也有清政府内部一些官僚的阻碍。但所有这些都未能动摇林则徐禁烟的决心,当他到广州之后,立即采取了坚决的行动,对鸦片贩子予以打击,展开了没有硝烟的较量。

(一)林则徐受命

林则徐对鸦片烟毒的泛滥深恶痛绝,坚决主张禁绝鸦片。早在1823年,担任江苏按察使时,他就严厉打击开设鸦片烟馆的恶棍。1832年,担任江苏巡抚后,他更进一步提出了严厉禁烟的措施。1837年,调任湖广总督后,他继续在二湖地区认真禁烟。他在武昌、汉口、长沙等地设立了禁烟局,张贴告示,严令禁烟,短期内在武汉三镇拿获及收缴烟土膏一万二千余两,烟枪烟斗两千多杆。有些鸦片贩子闻讯而逃,吸烟的人也开始戒烟。林则徐甚至还自己出钱配制大量“断瘾药丸”,强迫吸鸦片的人服用,收到了良好效果。湖广禁烟的初步胜利,使林则徐更加坚信鸦片祸害一定可以根除,社会风气也可以大大转变。

1838年11月,道光皇帝召林则徐进京,讨论禁烟问题。1838年12月26日,林则徐到达北京。从第二天起,八天之内,道光连续八次召见,一天一次。道光皇帝还宣旨授予林则徐“紫禁城赐骑”,准予臣下在皇宫内骑马,实属罕见,连林则徐自己在日记中都说:“外僚得此,尤异数也。”由此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但林则徐是南方人,又是文官,不善骑马。第四天召见,林则徐骑马进内,据说道光都觉得好玩儿,特地跑过去观看林则徐骑马的样子。估计是看到林则徐真的不会骑马,于是道光皇帝又特别有人情味地准许林则徐乘肩舆。肩舆是一种椅子轿,就是在八人抬的轿子上面放置一把椅子。坐在上面进出紫禁城,这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特例。当时的人曾经评价说:“这是开国以来从未有的事情,而林则徐破格得到了。”以上这些荣誉足以说明,道光皇帝对林则徐相当满意,也说明他把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林则徐身上了。林则徐所受到的这些优待,不能不为当时的一些满族重臣所嫉妒,据说穆彰阿就有些不高兴,“枢相也为之动色”。因此,有人已经开始为林则徐担心了。

同年12月31日,道光皇帝任命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节制广东水师,前往广东办理禁烟事宜。同日,还颁布了《钦定严禁鸦片烟条例》,令各省遵行。从此,一场轰轰烈烈的禁烟运动,在林则徐的领导下开展起来了。

当时,禁烟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英国侵略者和中外鸦片贩子为了牟取暴利,不会轻易放过鸦片贸易,他们采用武装走私和贿赂清朝官员等手段,抵制禁烟。清政府内部那些腐败的大小官僚及其附庸们,有的借鸦片走私而舞弊受益,有的嫉妒林则徐的声名,更是或明或暗地破坏禁烟。在北京,一些清廷大员们或明或暗地阻挠禁烟。早在12月22日,林则徐应诏北上,途经直隶安肃县时,直隶总督琦善就特意从北京赶来,向林则徐游说,两人在行馆内谈到深夜。琦善用禁烟会引起边衅为由,企图动摇林则徐的禁烟决心。林则徐受命钦差大臣之时,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在朝廷上不敢冒犯皇帝的尊严,罢朝后,却对林则徐面动难色,口吐危言。因此,朝野中的有识之士,很为林则徐的前途担忧。龚自珍亦为林则徐的安危担忧,他提议林则徐带重兵巧匠,一旦发生战争,便可及时还击,更愿随林则徐一同南下,但林则徐不愿他卷入政治旋涡,婉拒了龚自珍的好意。林则徐深知阻力重重,但他把个人的生死荣辱置之度外,仍然抱定“冀为中原除此巨患”的决心,一定要为中华民族除掉烟毒这一祸患。接到道光皇帝的任命以后,1839年1月8日,林则徐毅然踏上禁烟征途,在北风呼啸中辞别京都,奔赴广州。

(二)广州民众的禁烟热潮

广大人民群众对英国谋财害命的鸦片贸易,早就非常不满,他们坚决主张禁止鸦片输入。民间许多揭帖,控诉洋人明知鸦片有害,却要大批运进中国,害我百姓,骗我钱财。他们把罂粟叫做“妖花”;把外国佬叫做“洋鬼”,称鸦片贩子为“老鼠”。内地广大人民甚至要求除去烟鬼的上唇,以防其再吸食。1838年下半年,道光皇帝支持禁烟的态度明朗后,不少省份开始收缴鸦片。1838年9月至1839年4月,湖南、湖北、江西、广西、贵州、浙江、河南、山西、盛京、直隶等省,纷纷上报缴获烟土、吸食人犯和铲除罂粟秧苗的情况。湖南、湖北短期内收缴烟枪四千七百余杆,大沽口一次就拿获烟土十三万一千余两。

广州当时是中国对外开放的唯一口岸,也是外国侵略者进行贩毒活动的中心,因此广州人民反对鸦片的斗争最为激烈。

1838年秋冬之交,虎门一带的渔民、农民自动组织起来,发现走私的“快蟹”船后,立即吹响螺号,集合渔船,前后拦截,顺风纵火,先后烧掉敌船数十艘。人民群众称呼这一斗争是“蒸大蟹”。他们还到伶仃洋去“打鬼趸”,就是袭击鸦片趸船。广州城乡各地,不断出现捣毁转贩鸦片的“窑口”和吸食鸦片的烟馆的事情。一天,正当一烟馆里烟雾弥漫的时候,附近的农民突然闯进去,砸碎烟灯、踩断烟枪、捆起烟贩示众,烟鬼们吓得四散而逃,围观的人们个个拍手叫好。

1838年12月12日,广州爆发了万人大示威。这一天,广州地方政府处决了一名中国烟贩,但英国、美国鸦片贩子无视中国主权,竟然动用暴力捣乱刑场,破坏查禁鸦片的活动。于是,广州近万名群众自动集合起来,占据广场,举行示威,包围了外国商人居住的洋馆,用砖瓦石块还击外国暴徒的蛮横行动。英国驻华商务监督义律感到形势不妙,吓得在12月17日召开广州外国商人紧急会议,并偷偷告知鸦片走私船在三天之内溜出虎门。这次广州万人大示威,表现了中国人民对外国侵略者的极大愤慨,也反映了中国人民禁止鸦片的强烈要求。

(三)林则徐禁烟举措之对内严打

1839年1月8日,林则徐离京南下,发出传牌,声明此行连跟班带厨师,就十个人,并无前站后站之人,如有借名影射,立即拿下。所雇夫价轿价均已自己发给,所有尖宿公馆,只用家常便饭。跟班人等,不许暗收分毫站规、门包,需索者即刻扭送禀报,私自送物者定行特参。由此,也可以看到林则徐在努力克服腐败的基础上,要达到真正禁烟的目的。

1839年3月10日,经过两个月的旅程后林则徐到达广州,受九响礼炮之礼,所有广东高官皆来迎接。他们是两广总督邓廷桢、广东巡抚怡良、水师提督关天培、海关监督豫厚庵、广东将军德克金布等。成千上万的人挤满了珠江两岸,人人争睹钦差的风采。美国商人威廉·亨德也在附近观礼,他留下了有关林则徐相貌的重要文献:“气度庄重,表情相当严厉,身材肥胖,上唇浓密的黑短髭,下巴留着长髯,看来六十岁左右。”

林则徐首先参观越华书院,并题了一副对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第二天,林则徐在辕门外贴出了两张告示,一张是《收呈示稿》,另一张是《关防示稿》,它们都是采取禁烟行动的先声。这两个告示是林则徐作为钦差大臣向广州官员、百姓和外国人的首次公开亮相,它不仅再次以清廉告白天下,而且是为了驾驭极其复杂的局面。在示稿中,林则徐宣明钦差大臣到广州的目的是查办海口事件,因此,所有随从人员,不许擅离左右;派往行辕供事的书吏,在公馆内给予伙食,不准借端出入;凡文武官员因公禀报者,随时接见。可见,这与过去政府的官不太一样。尽管在林则徐的要求下官僚主义作风、吃喝拿要、坑蒙拐骗等封建体制下的官场弊端也可以暂时消失,但这对于清王朝来讲,是一种不正常的、偶然的、个别的现象。广州人民终于大开眼界,现在看见一个百年不遇的清官了。面对这么一种不正常的现象,洋商们也感觉到不可思议,所以在等待钦差大人的下一步动作。

林则徐接下来的行动则是开始明察暗访,他把有关行商、散商集中到行馆附近寄宿,会见了许多了解广州情形的人士,商谈禁烟的办法。他广泛会见文武官员、友人、旧属、同乡,了解情况;雇佣两个长期在商馆为外商烹调的厨子到行馆内备办伙食,就近查询外国鸦片贩子的活动踪迹;身穿便服到船户、渔家中去,搜集情报。

林则徐以检查学业为名,召集粤秀、越华、羊城三个书院六百名学生考试。不过,这次考试与以往不同,实际是问卷调查,向他们了解鸦片走私、烟馆开设和英国船只贩运鸦片的情况。试卷里面写道:可以不答试题,但必须把自己所知道的烟贩的行为、住址和活动情况写明,对官兵走私、受贿的内幕,更要写清,不得隐瞒。书院的学生来自四面八方,知道的信息多,又大都思想活跃,对鸦片走私深恶痛绝,因此为林则徐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使林则徐掌握了所有烟商、贪官污吏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