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告诉你一个安徒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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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再次远游

旅行对我来说,是恢复青春活力的源泉。

——安徒生

(一)

柯林一如既往地对安徒生给予帮助,让他在这个家庭中享受作为亲属的各种权利。这也令安徒生对柯林先生充满了敬意,称他为“第二个父亲”。

事实上,柯林先生对安徒生身上的种种弱点可谓了如指掌,因而对他的改造也是竭尽全力。柯林一家在当时属于上层社会,因而他们也希望安徒生能得到“脱胎换骨”的改造,从思想、习惯、趣味甚至言谈举止上,都能够达到上流社会的要求。柯林对安徒生的改造可以说是不露痕迹的,是在潜移默化中默默进行。

然而,柯林先生多年的努力都是徒然的。安徒生即使到死,也没有脱离自己不切实际幻想,他热衷于各种突如其来的事件,喜欢随处走,不断变换环境;他极端恢宏大度,胸襟开阔,却又容易小肚鸡肠,耿耿于怀。这两种性格始终伴随安徒生,直至他去世。

最终,柯林一家对安徒生非常失望。而对于安徒生来说,要么与柯林一家融为一体,要么从这个家庭当中分离出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不过,安徒生在柯林家中所遭受的感情上的创伤,却是他最为终生难忘的。

在柯林家中,有一个人走进了安徒生的生活,让他重新燃起了爱情之火。这个人就是柯林先生的女儿路易莎·柯林。

这个温柔谦和的女孩从不因为安徒生出身贫穷而瞧不起他,对安徒生十分友好,经常耐心地听安徒生朗诵诗歌而不去打扰他。这令安徒生非常感动,常常会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然而,柯林一家人没有一个成员认为路易莎可以与安徒生结合,因为安徒生缺乏庄重、沉稳的性格,也缺乏明确的社会地位,更没有无可争议的锦绣前程。这显然与柯林一家的社会地位及影响是格格不入的。

因此,为了打消安徒生的痴心妄想,柯林一家决定马上为路易莎订婚。

1833年1月,路易莎的订婚典礼举行了,她的未婚夫名叫林德。这一次,柯林一家一反惯例,没有通知安徒生这个重要的家庭成员来参加路易莎的订婚典礼。当时,安徒生很快就知道了。他明白了,这个家庭他再也呆不下去了。

安徒生又一次深深地受到了伤害。

找不到我白色的姑娘,

即使是走遍天涯!

我知道,我爱她,

但早已凋谢了,爱情之花!

她已经死了

依旧是洁白一片……

多么不幸!——可是如今,

永不凋谢了,我那爱情之花!

……好了,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安徒生曾经那么渴望爱情,然而“心灵的日记中有一些章节,只有念给上帝听。”

安徒生经过一番思考,又想到了在国外的快乐时光。安徒生觉得,眼下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远走他乡,将无尽的烦恼与无聊的论战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1833年4月20日,安徒生站在轮船的甲板上,向前来送行的朋友们告别。他向丹麦国王申请了一笔出国旅行的津贴。就这样,他离开了各种烦恼,离开了使他肝肠欲断又无法向人倾诉的无言的爱情,再次出国旅行去了。

也是从这一次开始,安徒生感到,旅行将成为他最好的学校。他先是到了德国,欣赏了莱茵河的风光。然后又到了法国,塞纳河畔的迷人景色让他流连忘返。

在法国巴黎的一个“欧洲文学俱乐部”中,安徒生还见到了德国诗人海涅,这也为他的这次旅行增添了不少光彩。

刚刚见到海涅时,安徒生紧张得简直说不出话。海涅热情地说:

“你是丹麦人,我是德意志人,丹麦和德意志是兄弟之邦。好,就让我们紧紧地握一次手吧。”

说着,拥有世界诗王头衔的诗人海涅热烈地与安徒生握手。

对海涅的友好,安徒生非常感动:

“我能与先生见面,真是非常荣幸。见到您后,我的这次巴黎之行也算是值得了。”

(二)

安徒生在巴黎生活了一段时间,在这里,丹麦人都生活在一起。大家经常一起去看戏,一起吃饭。其中的一个人收到信件时,大家也都围着一起看。

安徒生到巴黎后,也与同乡们生活在一起。可是总是这样下去的话,就体验不到当地的生活。于是,安徒生离开大家,只身来到侏罗山脉的一个小城镇,找到了一个开钟表店的朋友。

朋友一家与安徒生相处得很开心,他的孩子们也经常让安徒生讲故事给他们听。安徒生就将自己以前在父亲那里听过的《天方夜谭》用法语讲给孩子们听。

经常用法语讲故事,安徒生的法语进步得也很快。

这个小镇环境十分幽静,空气也特别好。在溪谷的旁边,有一栋白色的小房子。小房子的旁边有一部水车,每天都在那里咕噜咕噜地转动着。泉水透过山岩的缝隙,从地下不断地喷涌出来。

安徒生每天都会凝望着这些泉水。这一美丽的景象对于一向住在平原的安徒生来说,有一种想象不到的美和神秘。

安徒生内心的美感,也在这高原的小镇上,如泉涌般地活跃起来。他的作品《亚哥纳德与人鱼》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不过,安徒生完成这一作品后,他的内心也变得复杂起来。他想:

“这首诗,丹麦的批评家们又将怎么批评呢?”

这些人的批评,让安徒生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篇作品取材于丹麦民谣,是一首叙事诗,作品的内容和意义也很深刻,而且描写得很生动。

当安徒生将诗稿包好后,在包裹上写好了收件人柯林的名字,寄往哥本哈根。

在完成这篇稿子后,安徒生便开始计划着他的第二个旅程。

1833年9月5日,安徒生乘马车穿过辛普伦山脉,向意大利进发。他们走的是当年拿破仑军队开辟的横穿山脉的一条路。在接近山顶时,一条碧绿透明的冰川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翻过山顶后,眼前出现的又是一片绿树。在远处深蓝色的群山之间,一个个美丽的小岛如同花束般漂浮在水上。这一刻,意大利的蓝天与碧水已经在向安徒生招手了。

9月6日,安徒生到达意大利。看到广袤辽阔的隆巴平原,安徒生觉得胸襟更加开阔了。在米兰,在热那亚,在佛罗伦萨,每个城市都有着不同的美景,安徒生看得心旷神怡。

在米兰,安徒生还爬上人工挖空的拱门,登上高耸入云的塔楼,欣赏着巨大的大理石雕像,眺望着远处冰川相间的阿尔卑斯山,谛听着米兰大教堂播放的优美乐曲。

在热那亚,安徒生观赏着沿街耸立的一座座宏伟的建筑,在阳光照射下白得发亮的大理石神像,以及神像后面的宏伟剧院,都令安徒生感到流连忘返。

在佛罗伦萨,他还参观了华丽的美术馆和富丽堂皇的教堂,欣赏着“梅迪奇的维纳斯”雕像,以及画家米开朗琪罗棺材周围的雕刻与绘画作品、诗人但丁的石棺和雕像等。

所有的这些,都是安徒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崭新的艺术世界,在安徒生的面前展现开来,他那过度兴奋的心,简直都有点按捺不住了!在这些景物面前,所有以前不愉快的记忆都被他远远地抛到了脑后。

10月18日这天,安徒生又来到了罗马。在这个被称为欧洲水量最丰富的城市,随处都可以看到迷人的喷泉。

在这里 ,安徒生拜访了自己的同胞,著名雕刻家伯特尔·多瓦尔先生,他当时在意大利已经侨居多年了。

多瓦尔十分亲切地接待了这位青年诗人。安徒生的真诚、坦率,他对艺术的挚爱追求和生活的坎坷,都与多瓦尔的经历十分接近。尽管这位老人已经63岁了,也曾饱尝过饥饿、寒冷、歧视、嘲笑等辛酸,但他始终坚持不懈,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最终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安徒生对多瓦尔的经历及奋斗精神充满了敬重,他们一起愉快地谈艺术、谈自己的经历,十分投机。多瓦尔为人也很直爽,待人真诚,安徒生很喜欢他。

当多瓦尔生听说安徒生的作品在国内受到恶毒的抨击时,愤愤不平地说:

“哥本哈根的这些哲人就是这样,越不懂艺术,就越要批评别人。如果我留在那里,情况也不会比你好,他们总是想教训一下年轻的作者。所以,你根本不必理会他们,只管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吧!”

安徒生把《亚格涅特》念给他们听。

“我很喜欢作品的真实感情和许多富有诗意的场面。”多瓦尔生说,“而主要是,这一切都是丹麦的,是我们的,一切都那么亲切,就像我在国内的森林中散步,看见丹麦的湖光山色似的亲切!”

多瓦尔先生的同情和支持给了安徒生极大的鼓励,让安徒生得以在罗马度过艰苦岁月。而且,多瓦尔先生像年轻人一样的乐天精神,也给予了安徒生最为真诚的教诲与支持。

(三)

这一年的圣诞节,安徒生是在罗马度过的。对他来说,以前的任何一个圣诞节,都没有1833年这个圣诞节这样喜气洋洋。安徒生与一些朋友一起在竞技场附近一家别墅花园的一间大屋子中过节。这些人中有画家、雕刻家、诗人等,大家都独出心裁地准备礼物送给朋友。以这种独特的方式过节,可谓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文艺气息。

圣诞节过后,安徒生收到了一封从丹麦寄来的信,原来是攻击他的作品《亚哥纳德与人鱼》的批评文字的剪辑。这篇文章以教训的口气,称安徒生表现出了“反常的敏感和孩子气”,要他“多一点大丈夫气概和力量,少一点孩子气、怪癖和伤感”。

读完这封信,安徒生伤心地将它撕得粉碎,这些刻薄的批评让他沮丧到了近乎绝望的地步。

那么有没有人为安徒生的诗作说句公道话呢?有一个人,即拉索艾夫人,在给安徒生的一封信里这样说:

我必须承认《亚哥纳德与人鱼》没有获得很大的成功。但有的人想从中途将它拉下来,那是居心不良的。这首长诗中有很多美好动人的东西,但我认为你在处理主题的问题上犯了一个大错。亚哥纳德是个轻浮的人,我们可以尽情地看她,却不能接触她。你很轻快地处理她,并用一些粗俗的人物包围了她,而且让她的圈子小得没有任何活动的余地。

唯有这封信,对安徒生说了一些善意、鼓励的话。虽然信中也对他做了一定的批评,但这种善意的批评却很容易让人接受。

就在安徒生因为国内对他的诗歌的批评而苦恼的时候,家里传来了他母亲病故的不幸消息。

“上帝,请您宽恕我!在我还没有能力为母亲减轻一点苦痛的时候,母亲竟然已经离开了我。”这位一生贫苦的母亲,在亲眼看到儿子的伟大成就之前,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这个消息令安徒生悲痛欲绝,他哭得那么伤心。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与安徒生有血缘关系了。安徒生觉得自己无助极了。

紧接着,安徒生又接到一个消息,说在《灵界通讯》这本书中将他骂得体无完肤的诗人亨里克·赫兹即将要到罗马来。

那个哥本哈根的敌人,居然也来到了美丽的罗马,这让安徒生有些无法忍受。

有一天,安徒生正在一家咖啡馆里喝咖啡,无意中居然遇到了赫兹。赫兹非常亲热地与安徒生握手交谈。在发现安徒生很忧伤后,赫兹还极力地安慰他:

“我喜欢你对大自然的描写,因为这尤其显露了你的幽默。至于其他作品,我相信那一定是对你的一个安慰,那就是:几乎所有真正的诗人都经历过与你相同的遭遇,在暂时的苦难之后,你就会开始领悟到什么是艺术的真理。”

最后,赫兹还对安徒生说:

“从现在开始,我要作你的好朋友。”

这几句发自内心的话,表达出一种多么亲切的同胞情谊啊!过去他们曾是仇敌,现在却变成了亲密的朋友。这对于安徒生来说,就好像是一剂补药。之后,两人一起到那不勒斯去,住在同一家旅馆中,相处得非常融洽。

安徒生告诉赫兹,他正在构思一部名为《即兴诗人》的中篇小说,主要描写一个具有即兴诗作奇才的贫苦意大利男孩安东尼奥的故事,而且已经开始了第一章。赫兹真诚地祝愿安徒生创作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