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也拿起了一碗酒,他放到嘴边刚要喝,却被黄国强拦住了,说:“周教授,你的身体刚刚好,喝这么一大碗酒能行吗,要不我替你喝了吧。”
周教授摆了一下手,说:“黄代表,我以前是滴酒不沾的,可是今天,这一大碗酒我是一定要喝下去的。”他说完也把碗里的酒也都倒进了嘴里。
赵家山把碗里的酒喝完,又端起了另外一大碗酒,说:“当年一起护送过你的另外三名兄弟的酒,我替他们喝。”赵家山几大口便把碗里的酒喝了下去,然后向上举了一下空碗又说:“铁牛兄弟,你看到了吗,我又遇到咱们当年一起护送的周技术员了,他现在好着呢,现在咱们用的许多装备就出自他的手呀,你壮的象头牛,这些年了,我想你呀。”赵家山说着又拿起第二碗酒,说:“小马,你这个家伙鬼精鬼精的,在侦察连的时候,你总好耍点小聪明,但是当我看到你冲在最前面,为技术员挡住了三枪,我知道你是爷们儿。只是遗憾呀,你中枪以后,满嘴里都是血沫子,你说的那几句话,我没有听明白,到现在我心里也堵着呢。”赵家山说着又把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泪水伴着从嘴角溢出的烈酒,一起流淌下来,打湿了绿军装。
周教授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黄国强静静的站立在一边,他知道,就在这一时刻是无法劝止这两个人的,压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必须要释放出来。看着二人如此的动情,黄国强的鼻子有些发酸,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赵家山又端看了最后一碗酒,紧紧的咬着牙,长叹了一口气,任凭着泪水在脸上飞奔,声音虽然发颤但是依然坚定的说:“班长,你和我说过,咱当兵的爷们儿不相信眼泪!可是我今天有些收不住了。这炮弹真******不长眼,怎么会偏偏在你的身边响呢。如果没有你帮助我训练我,也没有我今天的赵家山。周技术员可以做证,我在那片地里爬着找了好几遍呀,可是什么也没找到,连一块布片都没有找到。班长,今天小山子我哭了,别笑我没出息呀。这碗酒我替你走了。”赵家山说着把最后一碗酒,也喝了下去。
周教授流着泪说:“赵师长,不,小山子呀,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没想到我们离的竟然是如此的近。”
黄国强也说:“是呀,周教授还托我到军区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小山子,没想到我还没有给打听呢,你们却在这里相逢了。”
赵家山也许是酒喝的有点急,他身体有些站立不稳,便坐到了椅子上,他也招手让周教授坐下。他们紧挨着坐下,手又紧紧的拉在了一起。赵家山又说:“把你送到目的地后,我孤身一人往回返,我走的都是夜路。穿越封锁线的时候,那基本都是从敌人的眼皮底下摸过去的。护送你我们用了五天,我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只用了三天时间。”
“现在这三名保护我的同志,都安葬在哪里。”周教授又问。
“他们的墓都在山西林汾烈士陵园,但是,那里埋下其实都是他们的背包与衣物,为了让你尽快赶到安全地点,我们只是对他们进行了草草掩埋,可是后来都找不到了。那场仗打完了我专程回去,哪怕是找到一块骨头,可是什么也没有了。”赵家山的话里透出了无限的伤感。
周教授与赵家山二人的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除了流着泪讲起当年的战火岁月,他们还聊起了各种新装备在应用中的性能。黄国强一直默默的陪站在他们二人的身后。自从与赵家山认识以来,黄国强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家山感情深处的脆弱。他知道,能看到赵家山眼泪的人,可能全师上下也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临分别的时候,赵家山又问起了医院那边,黄国强对他的安全上的安排是否满意。黄国强忙说,师长对安全的布置非常满意,但是,为了更加的安全不出意外,自己又多少做了一点调整。赵家山听了,气呼呼的白了黄国强一眼,说连师长都不相信,你这个黄国强进了几天专案组,真是有点翅膀硬了。黄国强嘿嘿的笑着没有说话。
天色渐黑的时候。周教授回到病房。没想到刚进屋里,便发现屋里多了一个年轻的小战士,黄国强忙向周教授介绍说,这是给他安排的公务员,在生活上也算是有个照顾。黄国强从脸上看出了周教授想说的话,他忙又说,这绝对不是对周教授一个人的特殊照顾,现在每一个专家都给安排了公务员。周教授一听是这样,也就没有在再说什么。
由于周教授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新来的公务员忙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给周教授盖好了被子,然后他也躺在了另一张床上睡下了。
午夜时分窗外起风了,而周教授也口干舌燥的醒过来。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灯光,伸手到床头桌子上拿水杯。可是就在手刚刚握上水杯的同时,原来映耀着窗外灯光的白瓷水杯上,却遮住了一团阴影。
周教授转回头来,一下子惊呆住了。他看到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倒挂着,正从窗户的上方,慢慢的滑下来,并向着屋里面张望着。隐约中看出,又是那张恐怖的花皮脸。就是他在自己的前胸上深深的划了一刀,想要给自己开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