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强躺在地上听出了枪炮声的变化,知道又一场恶战开始了。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忍着腿上的剧痛,爬到了方天勇的身边,把方天勇搂在怀里说:“兄弟……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地方了。”黄国强说着拖起方天勇的身体,艰难的向着掩体方向靠近。
刚刚在掩体里投入战斗的战士们,发现了拖着伤员的黄国强,马上冲出几名战士,把他们二人一起背进了掩体内。黄国强看到奔跑过来的卫生员,指着地上的方天勇大声说:“快点!快看看他是哪里受伤,马上救护,实在不行立刻送往后方!”黄国强说着话,并从卫生员的医药箱里扯出一团纱布,对自己的腿进行包扎。
当卫生员扯开方天勇的上衣后,发现子弹是从后背右侧射进去的,由于是7。62毫米的冲锋枪弹近距离射击,子弹射穿他的身体,此时不知道那颗该死的子弹进入体内后,又伤到了哪一个部位,血还在不停的流着。卫生员的意思要马上送往后方进行手术,要不然失血过多人就完了。
黄国强冲着卫生员挥了一下手,意思是马上往回送。而他在抱扎完了腿部的伤口后,马上拿起地上的枪,和手下的战士们一起,又投入了激烈的战斗。
方天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的身边是来回匆忙走过的医护人员。胸腔里象被火烧一样的难受,想抬起胳膊活动一下身体,一阵撕裂的巨痛让他把刚抬起的胳膊马上放下了。
“别动!”话间刚落一只手便按在了方天勇的胳膊上。
方天勇听出按住自己胳膊的人是名护士,但是由于自己刚刚醒过来视线朦胧,再加上对方捂着口罩,所以除了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哪里……受伤了?”方天勇强忍着疼痛问。
“你这位同志这是真命大呀,子弹是从你的后背射进去的,击穿了你的前胸,就差一点伤到你的心脏,唉,要是换成重机枪子弹,那就更没办法救治了。”女护士说着话,用棉签沾上水湿润方天勇干裂的嘴唇。
女护士说的没错,那颗可恶的重机枪子弹就是从班长的前胸进入的,并把他的后背旋转出了碗口大的洞。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但是我相信我们的战士是最钢强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和哪里不舒服,就可以直接喊燕子,我就过来了。”护士说着拿起毛巾给方天勇擦了擦脸。
“谢谢你,燕子护士……”方天勇说完,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你现在还处于危险期,不要多说话,好好休养吧。”燕子护士说完,又走到别的病床前查看伤员。
远处的枪声依然激烈,加农火炮的巨大爆炸声,让大地不时的颤动。方天勇紧闭着双眼,胸膛与后背上的枪伤如火烫般的疼痛着,让他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儿。而伴着这份疼痛,班长赵大富向自己微笑着挥动的拳头,还有伸开的三根手指,如电影画面在方天勇的脑海里来回的播放。三根手指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方天勇咬着牙反复的追问自己。越是想不出答案,伤口就好象是越疼,最后方天勇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失去了知觉,而赵大富的三根手指头却如铁钩一般,狠狠的抓在了方天勇的心上。
乌苏里江畔的战火并没有燃烧太久,这让接到后撤命令的赵家山心里很不痛快,感觉就象是一盘好菜才吃了几口。但是作为此次行动的前沿指挥,他也知道这次战斗就是为了防守反击与震慑,主要的工作还在国家外交方面的斡旋。赵家山与守备师指挥员完成换防交接后,马上坐车赶往三公里外的黑水河火车站,所有撤离部队要在这里乘军列返回部队驻地。
伴着冰彻透骨的春风,阴沉的天空中又飘飞起了雪花,很快天地间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由于运兵的军列还没有到,所有的战士都整齐的站在站台上,在寒风中他们的身上都挂满了雪花。
黄国强看到师长赵家山的车开过来,瘸着腿吊着胳膊向着车紧跑了几步来到车前。看到赵家山从车上走下来,马上立正敬礼,说:“师长,部队整队集合完毕,正在等火车请指示!”
赵家山向黄国强还礼,走到他的面前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黄国强的胳膊,说:“你的伤怎么样?”
黄国强裂嘴笑了笑说:“师长,没事,就是让弹片给划破点皮,没伤到筋骨。”
赵家山心疼的拍了拍黄国强的肩膀没说话,转身走上了站台。他依次走过每一位战士的面前,并不时的伸手帮战士们整理一下军装,或把棉大衣的毛领竖的更高些。春雪还在不停的飘洒,战士们的身上已经挂满了洁白的雪花。赵家山望着风雪中这些浴血奋战征尘未洗的士兵,眼睛顿时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