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两岸能保持客观公正态度的心理学家都被这项研究所鼓动。截止到1892年初,英国收集了超过17000多份有效问卷。其中明确表示见过“死者幻影”的问卷合计2272份。除去有可能因梦境或精神亢奋等因素的“可疑性问卷”之后,还剩下1300份左右。而其中,只有80例受调查者遭遇“死者幻影”的时间在亲友确切临床死亡时间的前后12小时之内。继续进行案例筛选,除掉有可能提前预知死亡或等待死亡的案例(比如长期重病在床者),以及现场旁证只有一个人的案例以后,最终剩下32例“绝对可靠的活见鬼事件”。
美国心理学家所提供的样本数据库则大约是英国同行们所调查案例的一半:7123例。其他参与相关研究的国家,如俄罗斯、法国、德国以及巴西所提供的样本数量大体相当。所有研究者都发现“见鬼”的实际频率比统计学理论能够解释的概率要高出至少四百多倍。英国方面的数据高于理论值约443倍;美国的数据更是高于理论值足有487倍!1892年8月举行的国际实验心理学大会上,剑桥大学纽纳姆女子学院院长诺拉·西季威克女士(Eleanor Mildred Sidgwick, n巈 Balfour)递交了心灵研究会关于死亡幻觉的普查报告:
死亡时刻出现的死者幻影及其和生者之间的种种联系不应该仅仅归于巧合。我们坚持这一点作为已被证实的事实。这份报告不可能完成对这些实质内涵的充沛探讨。甚至或许无法在这个时代中叙说详尽。
统计学的大量数据证明了生者所遭遇到的这种死亡幻影确实是种值得讨论的神秘自然现象,而绝不仅仅是“巧合”;但是这不足以表明究竟是心灵感应还是其他隐秘的未知原因在其中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我们依然不知道亡灵闪现是拼尽全力的最后告别抑或仅仅是下一段全新生命旅程的开始,除非已经死去的人有机会回到这里为我们揭晓死后的内容。
5.与亡魂的对话
公元1892年2月,纽约中央公园(NY Central Park)。
时年32岁的青年作家乔治·佩鲁(George Pellew)在一条铺满厚厚冰层的清幽小道上策马扬鞭。突然间马蹄下一阵致命的打滑,骑马者因此不慎跌落,头部坠地,当场身亡。而这不幸的悲剧竟然仅是一场神话的开始。
在佩鲁的葬礼上,当时颇有名气的灵异调查专家理查德·霍奇森(Richard Hodgson)特地从北方的波士顿赶来送别自己的好友。这位霍奇森1855年9月24日生于澳大利亚的文化工业名城墨尔本;不满23岁即获得了法学博士学位;1878年,此人转战至英国的剑桥大学;四年后又加入了鼎鼎大名的心灵研究会(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 SPR)。
值得人留意的是:作为19世纪末期最负盛名的灵异事件调查者,霍奇森的声誉并非来源于吹捧灵学理论,而却恰恰来源于他对种种灵异事件的客观审视及异常精准的把握,并且每次都毫不留情地戳穿弄虚作假的欺骗和表演。与其说霍奇森是一位灵异调查专家,不如说他是一名奋战在反伪科学前线的“刀锋战士”!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19世纪末的反迷信专家,依然对于好朋友在过世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极为玄幻诡异的灵异事件感到异常困惑不解。除了所谓“灵魂”能够在肉体死亡之后继续存在且再行回到尘世与故人交流这一骇人听闻的理由外,霍奇森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够合乎逻辑的新颖解释。即使他代表了科学家的立场。
人们或许会好奇:佩鲁死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若要令人满意地回答以上疑问,我们必须先了解清楚佩鲁生前做过些什么。事实上,这位经常和霍奇森聚在啤酒馆讨论哲学话题的青年,在其生前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诸如灵魂或是永生之类的“迷信观念”。按照佩鲁自己的话讲就是这些概念都太“滑稽”了。霍奇森亦深表认同。而仅有的不同之处在于:后者认为此类的“滑稽概念”并非绝对意义的不可能。
恰恰就在去世前的一段日子里,佩鲁还曾经开玩笑似的向霍奇森作出保证:如果本人先你而死,无论如何要摸回来找你!毫不含糊地表明身份,活生生地证明一切!而当时的霍奇森虽然也只是一笑而过,却在有意无意间将这段趣味十足的谈话写进自己的日志里。霍奇森万万没有想到:这段玩笑式的记录于日后竟然成为了最无法忽视的证据。
话说佩鲁过世后的第五个星期,还未迎来温暖的四月却迎来了一位真正的不速之客。心灵研究会位于波士顿的研究对象、美国着名的通灵者莱奥诺拉·派普(Leonora Piper)在其神秘的“通灵会”上突然间改变了平日当中的恍惚举止,以霍奇森甚为耳熟的铿锵嗓音十分爽朗地自报家门:我又回来了!你的朋友乔治·佩鲁!
通灵会现场顿时变得骇然一片。
霍奇森毕竟是一名训练有素的顶尖灵异调查者,他并未表现得像其他认识佩鲁的在场观众们一样大惊失色。他转而冷静地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才能证明这个自称为佩鲁的家伙就是自己逝去的故友而非灵媒派普夫人的分裂人格?
为了验证该疑问,霍奇森特意准备了一份佩鲁的生前好友名单,并陆陆续续地往派普夫人的通灵会里带来一百多位访客与这位自称佩鲁的诡异家伙交谈。这批访客中既包括了真正的佩鲁生前好友,也包括心灵研究会直接从街上请来的过路者。参与测试的所有人都不允许谈及任何有暗示性的内容。至于每位来宾是否真与佩鲁相识,则完全依靠派普夫人在其“通灵状态”当中自己去判断。
然而最终的测试结果却出奇的邪门。这位佩鲁的“亡灵”不仅轻易辨认出全部生前好友(要知道,在总计超过130多位来访者之中,只有大约20位是佩鲁真正的生前友人),还与其中一些关系极亲密的朋友畅聊起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隐私内容。有一位绅士在闻达这些隐私之后,还微笑着对霍奇森表示说:太隐私了!但是我很满意!
类似的测试共持续了五年。据霍奇森所给出的最终统计,从1892年3月“显灵”开始,直到1897年几乎每个人都已经确认面前的这位仁兄就是佩鲁遂叫停测试为止,这位从冥界归来的朋友从来就没认错哪怕一个人!虽然谈话的内容不多,但却“句句精准”。
一位生前好友问这位“佩鲁之灵”是否对死亡的奇异过程有任何慌张、惊讶等感觉之时,这位“返还尘世”的“亡魂”甚至还罕见地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其实在一开始我什么都分不清。就像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你知道的,吉姆(那位好友的名字)。我当时真的懵了,完全搞不懂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整个过程大大地超出了我能够解释得通的范围。但是今天的我已经完全搞明白了,就好似在太阳底下看清了一切!
然而令人颇感沮丧的是:除去这次以外,这位“灵魂状态”的佩鲁再也没有吐露出任何有关于死后生活的具体情节。相比较于有关尘世间人际关系的近乎无懈可击的记忆而言,这位归来的亡灵似乎在刻意地隐瞒死后世界。
难怪就连《星期六评论》(The Saturday Review)这样一家时常对灵学持有嘲讽态度的美国主流媒体,也在不无坦诚地认可了乔治·佩鲁一案“足以证明死后生命继存”的同时,大胆地抛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存活于死亡后的究竟是什么?是鬼?是灵魂?是精神意志?抑或是心理学家所谓的“人格残片”?该文章作者这样写道:
就我们目前所见识的情况而言,所有证据似乎都充分地表明:所谓尘世生命的一部分内容有可能被记录或储藏于某种非尘世的超自然环境之中。而且在某些特殊的状态之下,生者的心智完全可以触及到这部分被他界封存的生命档案。
……
问题不在于是否有什么东西可以在人体死亡之后继续存活(事实上已经被证明了);问题应该在于那样东西是否真的是一样“活生生”的事物?其是否还能够成长?虽然现在这一切仍旧是未知数,但是时间却终将带给我们背后的答案。
1897年12月底,理查德·霍奇森向心灵研究会递交了自己最新的研究报告。这份报告重点讲述了佩鲁案件当中所展现的一系列不可思议。尽管传统科学界对于霍奇森这份报告予以诋毁,认为其作为一名顶尖的“反伪科学斗士”,不应该“如此轻信”,然而霍奇森并未在乎科学家的恶言相向,执意按照自己所理解的客观科学精神研讨此事:
单就目前而言,我仍然无法确认其中必不存疑。但是可以确证的一点在于:报告当中所述及的那些借通灵者回来谈话的主角身份皆属实。他们在我们所谓的死亡后依然存活,并且通过派普夫人的生物性躯体直接和我们,或者说和生者们相接触,相沟通。
由于霍奇森的参与,相关研究越来越受到重视。知识界(而非科学界)亦因此活跃了起来。文化名人、英国剧作家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甚至在《坎特维尔的幽灵》(The Canterville Ghost)当中讲述了一则鬼故事用来调侃灵学研究所带动的“文化风暴”:
奥蒂斯先生开始怀疑自己一向否认世间存在幽灵鬼怪也太教条了。奥蒂斯太太则表示自己萌生了强烈意愿想要加入心灵研究会(即SPR)。而他们的儿子华盛顿还给迈尔斯先生以及鲍德莫先生写了一封长信。正是他们负责调查和罪恶有关的神秘血迹案件。
精神意识并不是戏剧小说,而是某种自然科学家所不愿意承认的客观事实。
6.派普夫人——跨越阴阳的使者?
我第一次访问她的印象是:她若非拥有超凡能力,就是曾经亲眼见过我太太的家人并借助幸运的巧合熟悉她们家中的种种情况,以至于能够产生如此令人惊讶的表现。稍后,我了解到她的背景也逐渐地对她有所熟悉,我不得不全然地拒绝后面的那种解释,而相信她确实具有某种超乎寻常的灵魂沟通能力。
1885年秋,威廉·詹姆士第一次见到莱奥诺拉·派普夫人——即那位于7年后“帮助”乔治·佩鲁重返人间的美国灵媒。在亲自参与了无数次由美国心灵研究会组织的专门针对派普夫人的实验之后,威廉·詹姆士在一份五年后递交给英国心灵研究会同盟的学术报告《可以确定的灵魂脱体现象》(Certain Phenomena of Trance)当中写下了以上这番文字。
莱奥诺拉·派普确实是19世纪末的一段传奇。这位美国着名的通灵者似乎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灵魂脱体能力”。她可以轻易进入某种类似深度昏迷般的睡眠状态,并在这种状态中收集“绝对不可能从寻常生活中获知的信息”。霍奇森曾经亲自督导所谓的“测试”,比如将浓氨水直接置放在派普夫人的鼻子下,在其嘴里倒入满勺盐、香水甚至是洗洁精,使劲掐其脖子直至出现瘀斑,但是所有这些强刺激统统得不到反应。派普夫人继续沉睡在近乎异类世界的超自然时空,搜索着足以摄人心魄的“鬼闻”和讯息。而理查德·霍奇森亦在其一份专门研究派普夫人的报告当中宣称:
派普夫人最近施行的一系列通灵座谈会提供了实质性的、更具有说服力的事实证据。这些证据表明:确实存在某些特殊天赋才能,并且远远超越了和座谈者意念传导的程度。而这显然意味着提出某种类似“灵魂永存”的假说将变得更具可行性。
有趣的是:霍奇森和莱奥诺拉·派普的第一次碰面就撞出了火花。当时派普夫人声称自己为霍奇森带来了一份“传自冥界的口信”;口信的发送者是霍奇森的表弟弗雷德。派普夫人异常详尽地描述起来:弗雷德和霍奇森在一起上小学,一起玩遍了各种小男孩的游戏——诸如摔跤和“跳山羊”;长大之后弗雷德依旧钟爱体操和竞技运动;在一次荡秋千时,弗雷德被甩了下来,摔断了脊椎骨,最终死于痉挛;而弗雷德去世时,霍奇森并不在场。种种细致入微的情节描述使得霍奇森想要否认都难。这位19世纪末最杰出的反迷信斗士亦不得不在其报告中写道:
我的表弟弗雷德比我认识的所有人跳得都要好。他跳山羊的时候能够在空中腾跃一人多高。每次他跳山羊,同学们都会围观。他摔伤脊椎骨是在澳大利亚墨尔本的体育馆里。那是在1871年。当时他就被送进了医院,苦苦支撑了两个星期,一直都伴有间歇性痉挛的症状。最后一次痉挛要了他的命。无论是事故的发生还是他的去世,我本人都不在现场。
威廉·詹姆士在哈佛大学的一位研究自然科学的同事曾经借用假名拜访过派普夫人。在一次通灵座谈会中,派普夫人进入了昏睡的状态。这位教授还在心中窃笑不已。然而,就在这时,派普夫人却突然动手在纸板上写了起来,所述内容全是有关这位教授的情况;其精准度和琐碎程度像是查户口。这位教授曾于日后向詹姆士讲述了这一段神奇的经历:
我仅仅问了她一个问题,但是她却连续不断地在占卜板上写了三刻钟,其中谈到了我本人的名字、地址和生命当中所经历过的大事件,整个过程简直让人惊诧得无以复加。
这位教授还带去了一枚戒指,是他母亲的遗物;原本是两枚戒指组成一对儿,是他和母亲在某年圣诞节所交换的礼物;每枚戒指上都刻有一个单词,是他和母亲两人最喜欢的谚语的起始词。不幸在很久以前,他将自己的那枚戒指弄丢了。而在母亲过世后,他送给母亲的这枚戒指就转交到他手中。在通灵座谈会上,这位教授故意用手捂住他送给母亲的这枚戒指,然后问派普夫人能否说出另一枚戒指上究竟刻有什么单词。派普夫人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便用干脆利索的答案震惊了这位科学家。他在写给詹姆士的信中坦言:
派普夫人将另一枚戒指上刻有的词语飞快地写了下来。也就是我妈妈给我的、已遗失多年的那枚戒指上面刻有的单词。我顿时瞠目结舌。那个词语很特别,我怀疑从来没有人会想过将其镌刻在戒指上,可是她就那么不假思索地写了出来。这一切令人好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