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杜仲跟莫翡翠成亲是在杜仲母亲病逝之后,两人成亲后一直都没有子嗣,可因为没有上一辈在,杜仲也没当一回事,总觉得两个人都年轻,孩子肯定会有的。
但随着“杜记医馆”的病人越来越多,杜仲有些忙不过来了,就招了一个小徒弟,小名杜金儿,是杜仲祖籍所在地,一个勉强能算上关系的子侄,这杜金儿是两年前来到“杜记医馆”的,人比较机灵,聪明好学,杜仲教给他的东西,杜金儿总是学得很快,让杜仲大感安慰。
于是杜仲就跟莫翡翠商量,小徒杜金儿也是时候开始抓药了,直到所有的药材都辨识无误,慢慢地就可以在杜仲后面站堂,多学些医术了。
莫翡翠初是不同意,说杜金儿年岁还小,怕他抓错药,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杜仲一笑:“娘子,你还不知晓我的本事,怎么说金儿也是随我两年之久了,抓药这种小事还是难不住他的,再说,我也希望娘子你好好歇息,调养下身体,也该给我生个大胖儿子了?”
莫翡翠一脸娇羞,只是眼中犹有犹疑,却也强不过杜仲,只得答允,让杜金儿每次称好的药,都交她过目,然后慢慢放手。
于是,这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但凡有来看诊的,杜金儿就根据杜仲的药方给病人抓药,当然每次抓好之后先给师娘莫翡翠送去,由莫翡翠检看。
本来,这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有一点,实在透着古怪,那就是每次莫翡翠接过杜金儿送来的药,都是让杜金儿到屋外等候,自己却关在里屋,随意翻检,每一幅药都打开翻检,大概会耗费一刻钟的时间。等莫翡翠翻检完了,会再次唤杜金儿进去,依旧把药拿到前堂,交给病者。
杜仲一开始只道莫翡翠有些小家子气,不想让杜金儿学去她家传辨药的本事,可事情总有好巧不巧的时候,当这种巧合来临,很多秘密也就浮出了水面。
那天杜仲午间被朋友拉去喝酒,多喝了几杯,下午就免不得总去茅房。
大概午后三刻的时候,杜金儿恰好去给莫翡翠送药,杜仲一时兴起,就想着,偷偷地潜过去看看莫翡翠,吓吓她,另外也想提提她总把杜金儿留在门外的事。
杜仲悄悄地走进自己的屋子,给杜金儿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杜金儿是小孩心性,自然满脸欢喜地点头应承。
杜仲蹑手蹑脚地绕到屋子侧面,悄悄地趴在窗子下面,就想待会突然从窗子底下跳起来,逗逗莫翡翠。
他偷眼向窗子里望去,只见莫翡翠正打开药包翻检药材,杜仲心里直笑莫翡翠太过谨慎小心,果真是妇道人家。若他当时喊出一声,惊了莫翡翠,也就看不到后来的事情了,那个烦恼他很久的事情。
他就见莫翡翠从桌子上拿起一根银针,扎上了左手中指,然后在右手协助下,向散开的药材包中,滴了几滴血。
每一包都有几滴血,一共五包。莫翡翠滴完了血,仿佛习惯性的把手指发在口中吮吸了一下,再将每个药包仔细的包好,唤杜金儿进屋来取。
杜仲有些莫名其妙,往药材里面滴血,这是干什么?莫翡翠是四邻交口称赞的贤内助,夫妻俩甚至从来没有红过脸。按理说,莫翡翠绝对不会做对自己有害的事情。可是,杜仲作为一个医学世家的医者,从来没听说谁的血还能治病的,她滴血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偶然为之,还是一贯如此?
杜仲阴沉着脸回了前屋,跟谁也没提这个事情。
晚上,莫翡翠做的是杜仲一贯喜欢吃的翡翠芙蓉汤、香焖鳝鱼面、青天白日小葱拌豆腐,可是杜仲却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莫翡翠问:“杜郎,可是日间有什么疑难杂症?说将出来,我也懂些医理,说不定能帮上什么。”
杜仲摇头,只道:“日间多喝了两杯,身子有些乏”。
莫翡翠体贴地站起来,为杜仲揉捏肩胛,就像平时无数个日夜,莫翡翠都是如此温柔体贴,杜仲心中一暖,就不自觉的握住了莫翡翠的手,他想起这些年两人相濡以沫,莫翡翠的种种好处,慕煞了旁人,也让杜仲心下甚慰。
杜仲温柔地握着莫翡翠的手,轻轻地捻着她的手指……
没有伤口?杜仲蓦然想起了日间的事,是因为伤口太小,还是,本就是偶然的事情?
杜仲的心里一下子又烦闷了起来,便托口头疼,早早歇了。
此后几天,杜仲特意在杜金儿送药之前,就躲在卧室窗口外面,偷偷观察莫翡翠,却发现,那日不是偶然,莫翡翠仍然每包药里滴入四五滴血,这对于她来说,显见是一贯如此的了吧?
也有几个人的药,杜仲没让杜金儿送药给莫翡翠,却发现,曾经三五付要就能够医治的病症,往往得拖沓到十几付药,有的甚至是热症冷症没加仔细分辨,就混淆了。
难道,莫翡翠的血竟是等同灵药?
这让杜仲又不由得有些恼火,难道,莫翡翠是在帮自己?自己的医术,还没有炉火纯青吗?
这事像针一样,扎的杜仲的心,微微的疼。
后来听说长安城人间寺,很有些神奇,便想过来碰碰运气,毕竟,这件事在他心里也好久了,实在憋得难受。
说话间,杜仲已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牛皮纸包好的药包,“无为大师,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又怕枕边人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大师,听闻您法力无边,能否帮我解惑?”
无为接过药包,拆开牛皮纸,对着院子里的阳光仔细看了看,对杜仲说:“这件事,只怕要劳烦杜施主等上一天了。”
“大师,可否明言,为何要多等一天?”
“寺庙并非悬壶济世的医馆,你求到人间寺,定时担心这里面是否具有妖邪之气,本寺需要焚香念经,仔细辨认之后方可答复,且本寺有阿九姑娘通些医术,也可以辨认一下药材。”
“是,那如此多谢大师了”杜仲告辞而去。
阿九甚是奇怪:“和尚,我什么时候会看这些花花草草的了”
无为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