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地儒侠:东方害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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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华盖月影(一)

(1)月出青云观

再说唐三刀,一直自认自个的感情比较“有内涵有智慧”,虽与风香月是同门师兄妹,但胡玥玲神出鬼没,她身边之人同样难得一见,自己也是前不久在十方观才首次见到风香月,一见倾心的。之前默默承受着师妹投入地爱着杨来复,现在见心上人难过,既想上前填补了她心中的空档,又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情敌。此时甜蜜地想:“师妹不喜欢曹迈!本来嘛,同门师兄妹,‘青梅竹马’的方是绝配。看来现在时机已成熟,美人在前,勇敢地冲吧、表白吧!”

想是这样想的,可还真需要不小的勇气呢,过去元中镇,离镇川镇就不远了,一旦回到青云观,还怎么再见面?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行动了!唐三刀去约风香月,大家一看他神态就明白了,偏偏风香月有些魂不守舍,愣没看出来,以为这个小字辈师兄真的有事。

“师妹,天下之大,还会找不到知心之人?一个月的相处,他都不知你心,何苦还要念念不忘?”风香月一听又一个多嘴嚼舌的,生气道:“能不能少关心点别人,多想想自己?我这不好好的吗?”“我是担心你舍近求远,伤心不高兴。”“舍近求远?什么意思?你,你们一个个都有病咋地!”“我,我对师妹痴心一片,明知不敢高攀,可又实不愿意看你伤心。”看他乳臭未干的样,风香月正色道:“倘若是出于安慰的目的,用不着,要是当真有那想法,趁早收起来,免得都难堪。”说完径自离开,唐三刀钉在那里,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家看出端倪,艾无差为免尴尬,将《五百解言》封好,着唐三刀先行急送回给尤天志,谁知他觉得自己无脸见人,竟拿了《五百解言》从此不知去向。

历经百余年的经营,特别是作为常建智造反时的稳固后方,青云观早非昔日可比,楼阁屋舍自山腰至峰顶,层层叠叠,掩映于峰峦苍松之间。没找着胡玥玲,艾无差来见尤天志,得知他未拿到《五百解言》,当即手书一份:“常老爷子的意思是,它可能会助你恢复功力,我也觉得练武之人,任督二脉、大小周天都早已打通,应当可以很快恢复、甚至会有更高修为。”尤天志道:“谢艾观主亲自送来。至于协办大学之事,我已听闻,一定尽力,现有五千两的家底,再多一时也不好贸然答应。”艾无差连忙致谢:“我替常老爷子谢谢你。另外,唐三刀卷走《五百解言》一事还望妥善处理,他已有五十年功力,又得我一套心法,若品性不端、行为偏激,势必又是江湖一隐患。”

忽听一声苍凉的轻笑:“小孩真会算计,一个《五百解言》要卖到五千两,佩服!”尤天志、江月清和风香月同时叫道:“师父!”就见满头白发的胡玥玲鬼魅一样飘了进来:“你替那人谢尤观主,却不知那人已经不再人世了!”“什么?常老爷子死了?!”“人谁无死?好在他的头被及时找着了!”“他老人家死于非命?!谁会杀得了他?”“唉,好像我比他还大一两岁呢。”艾无差也颓丧地叹口气:“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赵道长曾嘱我早回,唉,世事难料!”

大家沉默许久,胡玥玲道:“常家镇已非昔日,西用大学早已不缺钱,成了御用人才基地。我也想在青云峰山脚自己办一所。他兄弟俩都想办大学,可我不知道办大学有什么用?图什么?把那些孩子召来一块干啥?”“学啊?通过学习,培智、明礼、敬信、正义。”“之后呢?让他们干啥?”“之后,人人心中有仁,和融广大,日新更生。”胡玥玲笑笑:“办吧,我不懂,就算你说的好听吧。”“好,我先写个孔学的单子,回常家镇后再把姑姑带回的物理类书运来。”

第二天艾无差就走了,往常家镇行去,临行前也听说了沙驼府武人可能去华盖堂的事,但那自有人管,她要做的就一样:办大学!不能让姑姑拼了命才引过来的物理不起作用继续落后,不能让常伯伯倾尽心力办起来的西用大学不伦不类,更不能让宽州府的仁心垮掉!还有那个害丑会怎么样?他武功那么高,难道也救不了常老爷子?她义无返顾地前行,可这次,比在周山镇幸免一死后行进于冰天雪地间更加孤独凄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力总在被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剥离、侵蚀、甚至于湮没。

趁着师父在旁,尤天志询问怎么助华盖堂的事,胡玥玲道:“你领着这两丫头去吧。我在家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教出好徒弟,再挑两会做事的,着手办大学。”尤天志有些不解,可师命难违,忍不住犹疑地问:“就她俩行吗?我都这样了。”“你不是有买来的《五百解言》吗?记着,只练物理篇,十日即可恢复旧有功力,练天道篇,需二十余日方能恢复,但天道篇可助你突破瓶颈、超越原有功力。路上的时间足够了。”尤天志喜道:“可师父,好像还有个人德篇呢。”“那你就别想了,要练好人德篇,须是没有功力之人,或散尽功力之人。”“啊?这么邪门啊?”“邪什么门?你眼前这两师妹就没有功力,可你打不赢她们,信不?”“信信,师父的话我当然信。曾听您偶然提起,说释怀剑走的是人德中的‘情我’路线。可,难道《五百解言》我们青云观一直就有?”“别问那么多,把艾无差写的拿来我看,会不会有错漏之处。”

胡玥玲紧紧皱着眉头,半响,看看尤天志,又望望屋顶,最后非常犹豫地提笔在“物理”篇改了一个字道:“我没把原来的抹掉,你怎么练都行。不会错。”这时江月清想起艾无差的“平”字诀心法及乌江雨的“伤心雨滴子”,胡玥清听了,感叹道:“还是人心厉害,什么东西都能消解!”忽又想起什么道:“对!听说过‘文武相长’什么的,所以大学一定得办,还要办好,无论从哪一点考虑都好,这一点务必对主要操办之人言明。”

师父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尤天志忽然拨云见日,喜不自胜,一路上连功都忘记练了,心中反复吟诵三篇内容,不觉豁然开朗:“原来师父之所以改那一个字,是考虑到我的个人品质和心性!原来艾无差说的很对,‘心中有仁,和融广大,日新更生’,这是多么美好的境界啊!原来人德才是这天地之中心一环,是自无中生出来的最、最、最闪亮的‘有’!”

(2)月冷路不平

江月清一直担心韩云涛会不会有事,对这个白胡子师兄没怎么上心,风香月也有些心不在焉,此时二人都以为他神经质了,非常吃惊和担心,不只天天给他买好吃的,像孝敬师父一样宠着,还把“平”字诀心法教了他。一路缓缓行来,十余日后,那尤天志连外貌都发生了重大变化,由原来威武英朗的大个子形象变为腰微曲、面温润、声和顺、神安泰的和蔼老头!

“二月”心中不安:去那样危困之地,主事师兄没有恢复功力不说,还需她们照顾,看来这一趟帮忙是很难了,能自保就不错,这样想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个身影一直悄无声息地跟踪着三人。真是怕处有鬼,清冷的月光下,三人竟然和沙驼府一队十多人的先头人马遭遇了,那个没谱的尤天志,竟然和人家热情地聊了起来,还非得给他们看病,一武人不耐烦地推他,被他不经意间躲开,那武人疑惑地用上内力扇去一巴掌,又没打着,笑道:“原来是个武林前辈,失敬失敬!”其他人瞬间围了上来,江月清拔剑道:“一群大男人,竟不齿地欺负起老人和女孩来?此处离华盖堂就三五十里,难道不怕有武林高手前来打抱不平?”想着得照顾这个功力尚未恢复的师兄,她心里着实没谱,示意师妹找机会往北溜。

那武人一刻也不敢疏忽,淡淡道:“我们就是专程来会武林高手的。如今领命前来,输赢为上,其他的再说了。”说着绕着尤天志走起圈来,可就是不下手,旁边的人不耐烦道:“干嘛跟这糟老头子磨蹭?真要华盖堂的人知道了,不又得多费很多事?”说着举刀向尤天志砍来。战局一开,江月清三人马上被隔开来,对方的武功显然非导引功一路,一时很难对付,江月清焦急中向师兄看去一眼,只见他身形恍惚飘逸,慢声细语道:“欸?临阵之际,岂能分心!”江月清神情一振,与风香月渐渐战到一起。

打着打着,江月清觉得有些异样:内力的压迫越来越小,所有人都像是在玩招式而已!她停了下来,见师兄早已垂首站在一旁,专心地端详着场上的情形。风香月忘情地舞着剑,却似舞给情人看一般,哀婉欲绝,不一会,就见那些沙驼府武人一个个停下来,搓手顿足、抱头痛哭或独自伤心落泪!

武学之人打架打到这份上,端的让人匪夷所思,江月清想:“别让师妹也傻了吧?”忙叫道:“师妹住手,我们走为上!”风香月停了手,也不看那些人,径往华盖堂去。尤天志嘟囔道:“他们怎么会突然没了内力呢?”说着返身回去,把《五百解言》递给一名沙驼府武人:“好好看看,对你们有帮助的。”江月清过去一把夺回来:“你傻呀?快走!等他们其他人赶过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尤天志又要回去道:“这是我的,我自己拿着。”说着背过她,悄悄往后一抛,那信封就像长了眼睛和翅膀,轻轻柔柔地飞到那名武人头上!

那名刚开始绕着尤天志走圈的武人率先清醒过来,接了信封打开来道:“《五百解言》?什么玩意?”忽然,十几人几乎同时倒地死去,一个黑影一恍,抢了那纸,神秘地隐去。

清辉泄地,月冷气清,小路上行来一队浩浩荡荡、行色匆匆的武人,大家并不紧张,而是围着一个高挑的妙龄女郎有说有笑,忽然一人指着前面道:“是他们吗?是——”那女郎一声尖叫:“师哥!”跑过去扶起一名男子,只见那男子手势上看好像是在拿着什么东西,喉咙间血迹已干。

女子叫沙月遥,是现今沙驼府武学圣手沙云亮的女儿,长得眼大肤白,身段妖娆,被师兄弟们私下里称作“月妖”。沙云亮的师父曾拜白条、黑豆二人共同的弟子伊葵为师,同时习得恼羞怒怒拳与心手辣辣掌两套绝世武功,是沙驼府五大武学门派的公认领军人物。因瓯平府军士不断受到宽州府武林人士的袭扰,所以通过沙驼府当地的官家,花钱带威逼地骗他们前来,挨家挨户挑战。云手社因社长陈浅秋往常家镇一去不回,一时慌乱,让他们钻了空子,但仗着轻功好,死伤并不多;斩蜂谷则早有防备,就地隐蔽,两家不久又都各自集聚,都图谋着择机再战。

沙云亮之所以舍近求远先下手华盖堂,是因为得知魏书泉神秘死去,如今见自己最信任的弟子被杀,所带之人均死于同一种刀法,不禁自语道:“难道是唐华到了?这刀好快!用刀好独特!”沙月遥二十岁出头,对这个武功超卓的师哥芳心暗许,此时哭道:“师哥,我一定为你报仇!”沙云亮惨淡道:“仇当然要报,他是为父最看重的接班人。可我希望你们记住两点:一是家师曾嘱托,对宽州府人一定不要盛气过激;二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抄他们老巢即可,所谓杀人挑战都不是目的,完全可以讲究些策略。”贞明信道:“我就不信邪,我的师祖还是武学圣手呢!他们有个常建信还死过了!”沙云亮笑道:“谁都知道,胡塬师祖的真正武学因自己走火入魔早已失传,就说有,也最多能与‘刀枪三笔’平分秋色吧?”“你就会长他人威风!唉,他们死的可怜哪,那笔帐也应算在宽州府人的头上!”

沙云亮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记住我们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寻仇的,更不是一心让别人当枪使。当然,顺道摸摸宽州府武林的底子也是可以的,说到算账之类,你自己先掂量掂量武功上能比我这个死去的徒儿高出多少?”贞明信哼一声不再言语,沙云亮又叹道:“这路不好走啊。我们人多,如果一起上,万一对方有准备,势必会形成关系生死存亡的大决战,大大不妥,我看就分三波,不要摆成直线,不要离得太远,互相有个照应。”沙月遥没等她爹把话说完,吆喝一声,带了人马望华盖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