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的某一晚,我在一灯光暗淡的酒吧闲坐,等候一枚模样尚未揭晓的女性朋友。我破例燃了一枝烟来配合那音乐里流淌出的懒散的气息。
正在我感觉良好的将腿自然敲起,旁观橱窗外的车水马龙和人间灯火时,突然来了一个头发坚决短暂的型男,他用眼睛的四分之一眼白斜乜了我一下,叹息一声。我在那一瞬间突然被某种来自体内的本能惊吓到。我遇到了同性恋。
事后果然得到证实,那是一个经常泡吧的朋友告诉我的,我坐在暗处的姿势,抽烟的孤独感,以及烟盒摆放的角度,都是一个信号。那个人误解了我,或者我的一些作派让那个人误解了,所以,他才走到我身边来试探我,但是,当他闻到身上的气息不对,才没坐下来,而是叹息一声,走了。
这次未遂的艳遇曾经无数次被我卖弄,我沾沾自喜于这种特殊的巧合,常想将这个场域无限制地复制出去。
如果那天晚上,前来我身边的不是那位兄台,而是一个悲伤的女孩,悠悠地说一句,我能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那么,我相信,一个美好的故事会被这幽暗的气氛囿住,而后开始生长。长出能照亮这幽暗的光明与甜美来。
进入夏天,孤独成为一件可耻的事情。看新闻,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在丹麦营运公交线路的英国公司已为一百余辆公交车安装了“恋人专座”。“恋人专座”有红色座套,公司发言人说:“我们不能保证你找到梦中情人,仅仅为人们提供一个交流的机会。多微笑,或许你就能赢得芳心。”
新闻从另外一个方面表达了现代城市人的孤独。毫无疑问,公交车是城市人口最为集中的地方,坐在公交车上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生活的交集,可是,因为生存的压力,却淡陌地擦肩而过。城市将我们的内心封闭成僵硬而冰冷的固体,缺少流动的内心时时被孤独纠缠,想来十分可悲。
这些年,根据需求方面的调查,城市有许多规划非常成功,譬如有许多城市规划了艺术家村落、花卉市场以及主题公园。甚至有一些酒吧为了能准确地找到他们的消费者,直接起名叫做“生于七十年代”、“单行道”等等。那些以交友为主题的咖啡厅或者酒吧,在所有的桌子上都会放上一部电话,只要是单身的男女看上了彼此,可以拿起电话试探,看看双方的磁场是否会融化。
当我们的孤独成为一种标签,那么,我们一定会在特殊的场域里遇到我们的同类。在图书馆里找喜欢看书的异性,在足球场找热爱运动的异性。在一辆公交车的恋人专座上,找可能会成为自己另一半的异性。
如果有一天,我们正孤独,闯入一间咖啡馆里,突然看到靠窗的位置有醒目的关键词:此座位只提供悲伤。而且,那里坐着一个楚楚动人的花裙子。那么,我们一定要坐在她的对面,说一句:“噢,原来,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