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围嫁给袁天师做填房后,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前后曾经滑过两次胎,人人都道她年纪已大,再经那么一折腾,以后只怕是难以承孕,想不到,竟然又怀上了。
听胡善祥这么一说,太子妃再看那观音送子的木雕,眼里就多了盼望和喜悦,望向胡善祥的眼神更加爱怜,语气也更温和,“你这孩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她们,胡尚宫一拿了给你,就巴巴地献出来。”
太子妃当然知道,之前胡尚宫一直不和太孙妃说家里有这么一个祖传的方子,就是知道胡善祥的性子藏不了私,所以一直瞒着她,如今肯献出来,恐怕也是因为眼见胡善祥的身子一时半会难调养好,怕孙清扬一枝独大,所以让其他人也尽快怀孕分些宠。
就是太孙妃的心里,怕也是知道胡尚宫这个想法的,但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太孙妃,对这样的结果都乐见其成,毕竟,后宫里头,除开皇后,正妃外,其他的嫔妾确实不宜荣宠太盛,免得有欺凌嫡母之嫌。
太子妃如今偏重孙清扬,固然有自小在身边养成的情份,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端本宫子嗣单薄,要不,当年宁嫔也不会由一个司帐,承孕之后就提成了嫔妾,虽然是没有上宗谱的,比不上赵瑶影她们有册封的贵重,却也比她先前只是个通房丫鬟的司帐身份来得强多了。
一个司帐所怀子嗣,她都如此看重,何况是袁天师口中,命中贵不可极的孙清扬?
但在内心里,太子妃并不愿后宫不宁,风云变幻,她希望就象现在这样,由胡善祥为皇太孙妃,以后再当太子妃,皇后,母仪天下,唯有这样,朱瞻基在言官的口中,才不会私德有亏,才配得上一代明君,中兴大明。
所以,此刻听到胡善祥说有这样的方子,能够间接辖制孙清扬,太子妃自是极为高兴。
坐在下首的何嘉瑜几个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七嘴八舌地议论,“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太孙妃先前没有拿出来,别是宽慰我们的吧?”
“袁夫人落了两次胎,这方子管不管用啊?”
“太孙妃先得了个妞妞,会不会总生女儿?”
……
听了她们的话,胡善祥也不生气,反倒认真地解释,“你们可别不信,我家用这方子好几代了,远的不说,我外祖母先后生了三男两女,我母亲生了五女两男。就是我,之前落胎的那个,也是个男孩,后来又怀了秀姐儿,都是姐姐在我院里时,帮着调养得下的。她原先不拿出来,是因为家里有祖训,这方子不外传的,这一回还是她说漏了嘴,我再三央求才要了来……方子绝对是管用的,你们可别不识好。”
太子妃轻喝道:“太孙妃一片好心,你们倒疑三疑四的,觉得有问题,不要用就是,谁也不求着你们。左右你们不信,有的是人信,我再给瞻儿挑几个好生养的姨娘抬进府里,等生下来,直接养到太孙妃跟前,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姨娘们生下的孩子,总不及妃嫔的尊贵,就像宫人生的孩子,不到子嗣凋零的一步,是绝不可能承继大统的,要不是想到这个,算着虽然大婚六七年,但朱瞻基还是年富力强,以后总还有机会,只怕太子妃一早就这么做了。
所以这话虽然说得半真半假,何嘉瑜几个还是心头一凛,连忙改了口。
何宜芳虽然并不觉得这方子对她有什么用,毕竟她年轻,有的是承孕机会,但仍然抢先第一个开口表示感谢,“太孙妃姐姐最好了,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们。”
何嘉瑜求子心切,听到太子妃都很相信的样子,心里就多了几分盼望,不由又惊又喜,感激涕零地说道:“臣妾多谢胡姐姐的方子,待他日怀上了,要好好给胡姐姐封个大红包。”
袁瑷薇同何嘉瑜的心情差不多,自然也是笑说道:“知道太孙妃您脾气好,所以先前大家故意那么说笑,其实不知道心里有多感激呢,您这积的可是大功德,就和送子娘娘似的,救苦救难啊。”
焦甜甜的苹果脸更是笑得如花一般,“不管她们要不要,反正臣妾是一定要跟太孙妃姐姐求方子的,就凭姐姐肯拿方子出来这心思,臣妾今后定是唯姐姐马首是瞻。”
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徐澜羽也谢道:“多谢太孙妃体恤。”
宁嫔更是站起身对胡善祥欠身施礼,“若真能因此怀上孩子,婢妾万分感怀太孙妃的大恩大德。”
胡善祥听了她们所说,责怪道:“咱们既然能够一道儿服侍皇太孙殿下,这就是缘份,何必这么外道?况且平日里我与你们大家投缘,我身体不适的时候,嘉瑜没少帮衬着处理宫务,众位姐妹从来没给我出过什么乱子,咱们端本宫里姐妹和睦,殿下在外才能更好的应对国事,你们说这些个客气话也太见外,听着生分倒叫我伤心了。”
何嘉瑜笑着道:“姐姐待臣妾等人亲切,但是礼不可废,恩不可忘。何况能够孕育子嗣这样的大事情,自是人人感念姐姐的恩德。姐姐也别推辞了,等臣妾等人有了好消息,必定是要头一个告诉姐姐的。”
胡善祥笑道:“偏你是个巧嘴的,就是几句感谢的话,也说得这样叫人暖心。”
她们说话的功夫,太子妃已经旋开了观音底座下的木塞,从里面拿出一张起了毛边,有些泛黄的纸,招玬桂一道仔细地看了看。
大宫女玬桂颇通药理,平日里太子妃的药膳都是她捣鼓的,看到方子上所写,女子在每月小日子来前吃的一些药材,多是暖宫生血的,就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太子妃殿下,这上面的药材,对女子助孕大有补益。”
听到玬桂所说,胡善祥对太子妃笑道:“母妃,这方子虽然是我家里用了几代的,还是请太医们看看,斟酌斟酌,毕竟这么多姐妹要服用,还是慎重些好。”
太子妃最喜欢胡善祥这份稳持,笑眯眯地点点头,转身吩咐玬桂取笔墨誉写一份,“这宝贝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既是太孙妃家的祖传,就取了笔墨来抄下来,原物还是归到这送子观音的好。”
虽然来之前,已经提前抄了一份留着,但太子妃此举还是令胡善祥感怀,“母妃真是想得细致周到,这样一来,臣妾也不用担心日后不好和家里的姐妹们交待,毕竟这祖传下来的,虽只是个方子,也不好在臣妾手上遗失了。”
玬桂誊抄完了之后,便将那方子放回送子观音,原交还给了胡善祥。
“等太医院的人看过之后,我就嘱咐人给你们按时辰熬好药送过去,免得你们偷懒,拿着方子也是束之高阁。”
听了太子妃所说,何嘉瑜娇笑道:“臣妾只恨不得这会儿就喝一碗药下去,哪里会偷懒?母妃说这话是体恤我们,您这儿送过去的,必定是选最好的药材,定是比我们自个用的抵事。”
其实都明白,如果这方子真得管用,太子妃此举,就是将要谁怀孕,或者要谁先怀孕的主动权,拿捏到她的手里了。
同时,也给了众人同太孙妃交好的余地,所以才会当着众人的面将药方的原底子留给胡善祥。
各怀心思,众人又坐着说了一会闲话,方才起身从慈庆宫告辞。
“太孙妃,您怎么将袁夫人给您的方子就这么献了出来?袁夫人当日可是千叮呤万嘱咐让您收好,说以后您家里的妹妹们还要用的。”太孙妃的陪嫁丫鬟,大宫女芷荷待她下了步舆,回到梧桐院之后,低声问道。
胡善祥淡然说道:“姐姐若是真不想我拿出来,就不会交给我了,先前那么几年,你可见她提过这方子半句?如今听到孙贵嫔有了身孕的消息,就巴巴地拿来给我叫收好,不就是为着帮我收拢些人。”
芷荷愕然,“奴婢愚钝,竟然没看出袁夫人有这个意思,那她为何不直接和您说呢?还要这般周折……”
胡善祥叹了口气,轻声道:“姐姐如今嫁与袁天师,对这朝中局势自是比我这呆在深宫里的看得清楚,孙贵嫔这一胎,不仅殿下重视,就是母妃也颇为期待,不说那落了的一抬,就是我怀秀姐儿,你可见过殿下天天过来?”
“虽然当初母妃也是这样隔三差五的使人问候,赏赐吃食、药材,但那会儿东宫内忧外患,不比现在太平,母妃的心思能更多放在端本宫。眼下,四海升平,东宫稳固,殿下的子嗣就一天比一天重要,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再不收拢些中用的人在身边,只怕真到了那么一天,孙贵嫔坐大,我再想平衡这宫里的局势,就有心无力了。”
芷荷犹豫半晌,劝道:“太孙妃不必担忧,奴婢看那孙贵嫔颇知进退,您看太子妃殿下那般抬举,皇太孙殿下明里暗里的,没少给她借势,她都没有失了本份,待您仍然恭恭敬敬,应该是个规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