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徽心中门儿清,若不是太子妃对她不喜,怎么可能生下女儿,她还是承徽。那文昭训跟前的大丫鬟含冬犯那么大的事,生下三郡主后冷了几年,这不三郡主一入学,就提了位份,也当上了承徽。
为了她的女儿,为了将来能生下麟儿,在太子妃面前做低伏小算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今个,她不就过了难关嘛。
纵有委屈,她也会将这委屈谋划更大的利益。
所以隔一日太子朱高炽见到齐承徽时,她的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在眼中不停地打转,却强露出笑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看着太子一阵阵觉得揪心忍不住拉着她的手温声道:“几日不见,你清瘦多了,怎么这般模样?”
齐承徽眼睫颤了颤,泪珠沿着脸颊扑嗒扑嗒滑落下来,笑容还在唇边欲落不落,“爷,婢妾许久没有见您了,真是高兴呢。”
这么多年,她每一次见自己总是情深意浓生死相依的模样,太子心里生起怜惜之意,“孤这不是来了嘛。快把眼泪擦了。”
齐承徽借着他的手,偎了过去,腻声道:“爷,您给婢妾擦吧。”
一双明眸亮闪地瞧着太子,眸光含泪,宛若晨芬着露,太子笑着将她一把搂怀里,边给她擦泪边道:“瞧你这可怜的小模样儿,脸娇身子软的,真让孤心疼,说,是不是孤这么久没来,你吃醋了?”
齐承徽含露带娇,“婢妾可不是那等拈酸吃醋之人,再说,依婢妾的身份,哪有份能够吃爷的醋呢?要真因为这些个吃醋,便是成日泡在醋缸里,也是吃不过来的。婢妾只是想爷了,每每记起爷上一回说的,‘交欢郎兴豪,狂折小蛮腰,巧舌教郎咋,温软香正肥’这身子就想得很呢。”
朱高炽一听她竟然能记得自己随口说的艳词,凑上去,在她脸上脖子上亲了几下,又含着她的小嘴,“你这张嘴最香,最软,孤喜欢的紧。”
这府里嫔妾众多,在郭良娣进府之前,唯有这个齐承徽身子最为香软不说,还通晓床第之欢的乐趣,不似其他人把端庄矜持搬到了床上,木头美人般无趣,虽然这此年他贪恋郭良娣更多些,但偶然到齐承徽这儿来,又别有一番情趣。
齐承徽被他亲的痒,咯咯笑了几声道:“婢妾算什么,听说郭良娣身边有个叫蕊珠的丫鬟,光身上的皮肉,都尽是好风光呢。”
朱高炽为人端重沉静,言行识度,唯有一点,十分喜欢美色,一听齐承徽的话就来了兴致,却还保有三分清明,“她身边有那样一个人,孤怎么不知道?怎么你倒上了心?”
“婢妾知道爷好这一口,自是帮您留心着呢,想来良娣也不知晓吧,那蕊珠不过是个三等丫头,眉眼尚算清秀,但那身细皮嫩肉,听和她一起洗浴过的丫鬟们说,就是郭良娣也比不了。”
朱高炽最爱郭良娣的一身好皮囊,灯光之下比玉生辉,白日里冰肌雪骨,听说有人肌肤竟然比她生得还好,兴致更高,“孤改日就和丹宜要了她去。”
齐承徽眼睛滴溜溜一转,“爷,您要和良娣要她,岂不让你们生嫌?不若我将那丫头要了来,背着人看一看她们说的是真是假,再让您相看相看,您若是瞧的上呢,是她的造化,若是瞧不上,我这里也不过是多个吃饭的人,什么事也碍不着。再一个,我可听说那蕊珠并不是签的死契,过两年自要放她出府,您看了之后是想要偷香窃玉来段露水姻缘,还是想做个正经长久的打算呢?咱们都要细细盘算才好。”
朱高炽一听,探手在她的怀里狠狠揉了几把,“偏你心思百转玲珑,你倒给孤说来听听,想露水一场如何?想长久又当如何?”
齐承徽被他揉的娇喘了几声,将手伸进朱高炽半敞的袍子里,声音甜糯的能粘掉牙,“若想露水一场,待她进了婢妾这院里,自有办法让爷称心如意,若爷想长久,直接收用了她,婢妾也就多了个妹妹啊……只是她毕竟签的不是死契,又有十六七的年纪,说不定已经许了人家,纵然爷动意也还得探探她的意思,两下中意爷您才能得趣,若是强要了,岂不辱没了爷的名声?”
“当然了,爷要瞧上了,是她的造化,她哪有不乐意的,只怕上赶着就要上来伺候您呢,只怕到时爷得了新人,将婢妾这个大媒都丢在了脑后。”说话间,齐承徽身上中衣已经不知何时滑到肩下,露出里面粉红色的抹胸,将将遮住她那高耸的胸峰,一双含情眼似笑非笑,风流无限。
朱高炽笑着勾倒她,在其雪峰上左右亲了亲调笑道:“放心,真要有你说的那么好,得了她,孤只会更心疼你……”翻身将齐承徽压在了身下。
*
杜子衡心里很轻快。
只要从姐姐手里拿到那一千两银子,蕊珠的母亲就会将她赎出,自己和蕊珠的婚事也能顺当地订下来。这眼看已经腊月二十了,按蕊珠母亲所说的日子,翻过冬,就能和蕊珠成亲了。
自母亲过世之后,这世上最亲的人就是姐姐了,虽然还没有和姐姐说蕊珠的事情,但以姐姐对自己的疼爱,以蕊珠的性情,姐姐肯定会赞成的。
等自己成了家,姐姐离开宫里也有个落脚之地,以后就算像她所说的不嫁人,也有子侄奉养。
就是蕊珠那个母亲,比较麻烦,贪财不说还小气,不过也许真像她所说的,要这么大笔银子是为了蕊珠终身有托,不然她为何不许自己向孙家求借,甚至不许自己告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姐?想想蕊珠母亲说,男儿大丈夫,娶妻生子,靠自己靠姐姐还说得过去,要是靠外人,分明立不起身,也颇有几分道理,好在姐姐一听自己要银子救命,就说她能凑出一千两银子,不然,还真是不好在十日内准备齐全。
也许蕊珠的母亲就是想考验自己是不是真心,要不然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还要得这样急?蕊珠早说过,她当日签的是生契五年,就是赎出来,顶多花五十两,蕊珠的母亲也说,她并不是要卖女儿,就是想找个终身的依靠,毕竟她们母女二人,将来是要指着女婿过活的。
自己还有一百来两银子的存着,办个体面热闹的婚事,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因为心里高兴,杜子衡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天边的云层渐渐浓厚,连照在身上没什么热度的太阳都被乌云裹得看不见半点影子,风卷着地面的枯枝败叶、小纸片什么的在空中飞舞,时而纠结在一起,时而又分散开来,路上的行人加快了步子,行动间多了些瑟缩,缩脖耸肩,仿佛那样就能够暖和一些。
闻到街边烤地瓜的香气,杜子衡忽然想吃一块,他往烤地瓜摊走去。
“小兄弟,请留步。”当杜子衡拿着热腾腾的地瓜,拍了拍上面烤焦的灰渣正准备吃进嘴里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他扭过头。
一个四十来岁,神态悠闲,穿着青色锦袍,面白长须的男人正朝他微微笑着。
因为对方比自己年长十多岁,虽然还惦记着热地瓜的滋味,杜子衡还是把地瓜顺手放在摊上,礼貌地拱了拱手,“先生唤我何事?”
“你最近可是要议亲事,娶一个姑娘过门?”
杜子衡惊愕,“先生如何知道?”
“我看你印堂发亮,想是有好事将近,但因兄弟你眉毛虽然浓重,却低浊有断,劝你这桩婚事往后延一延。”中年男子言简意赅。
杜子衡听了极为生气,“宁拆十家庙,不破一家亲,你是那儿来的江湖骗子,想混人钱财吗?”
听了杜子衡的嘲讽,那中年男子不以为忤,仍然语重心长地劝他,“我知道你不信,这样吧,我就看你的面相说一说,你听听准不准。”
杜子衡想甩手走人,又想这男子既然能够看自己一眼,就猜出最近要议亲事,或许有些道道,就站在那儿让他端详。
中年男子看了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上岳低妨父母,幼时丧父,未满十六岁时,母亲病故。眉中散事,应该是有兄弟姐妹虽然亲厚不相见,以至于小兄弟你六亲不助亲情微薄,我看你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实在不宜议亲,劝你把这事往后延延,以免克妻害子作事弄巧成拙,你的命格就是适合晚婚,二十二岁之后再议亲吧,娶一个比你大三岁的女子为宜。”
杜子衡听得心惊肉跳,中年男子虽然件件桩桩都说准了,但若听他所言,自己岂不是就不能娶蕊珠了?
想到蕊珠那张白生生的小脸巧笑嫣然,他心口一疼,看着那中年男子怒喝道:“你是那儿来的江湖骗子,在这里混讲,我家父母俱在,怎么就六亲不助了。”
中年男子一听,又细细看了看他的面相,“你的亲生父母确如我刚才所说,小兄弟,你讲的是情同父母之人吧?你若不听我言,强要议这门亲事,先不说将来会克妻害子,眼下就会有血光之灾......若无贵人相助,只怕命都要送掉。”
杜子衡信了几分,但想到蕊珠,还是心存侥幸,毕竟从没听说那个算命的能够看得这般仔细,能够断人生死,他看着中年男子,“你想要多少钱,帮我解这厄运?”
中年男子笑了起来,“我当日学习相术,曾经立誓,每月会为人免费算命,救人一命,也算是为我道破天机积善累德,并不需用钱。而且你这厄运,只要不去议亲自然就解了,何需用钱。”看到杜子衡神情中的犹豫,“生死成败就在你的转念之间,小兄弟,你好自为之。”
说完,中年男子施施然离去。
留下杜子衡在街中怔忡,进退两难。
卖地瓜的摊主将已经有些凉的地瓜塞到他的手里,“别听这些算命的瞎说,他们就是先说不要钱,后面有的是办法哄你的钱,我隔壁的赵二胖,听信算命的说他老婆克夫,不但被哄了二两银子去,还把老婆休了,结果那天晚上喝碎了,踢翻了油灯,因为没人叫醒他,烧了半间屋,差点人都烧死了,要是不休老婆,哪有那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