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只是说如果,你会选谁?”朱瞻基也觉得现在谈这问题有点早,但下午知道的消息刺激了他,所以决定还是问问清楚。
孙清扬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不知道。”
“啊,为什么?”朱瞻基对她的回答一点也不满意。
“这是大人们操心的事情,都说‘父母之言,媒妁之语’朱哥哥,你干嘛想那么多,我们还小着呢,说谈婚论嫁的事情岂不是太早了?宫女说你晚膳都没有用,我陪你去吃一些,为了找你,我也没吃,现在肚子好饿。再重要的事情,不也得吃饱肚子吗?”
见孙清扬苦着小脸,抱着肚子,朱瞻基跳下卧榻,拉着她的手,“走,我们去用晚膳。你说的对,不管什么事,都得先吃饱肚子。”
被孙清扬这样一搅和,朱瞻基觉得自己烦恼了一下午简直可笑,就算是皇祖母曾经答应壑弟,皇爷爷按她的遗命去做,让壑弟选他自己喜欢的人娶,壑弟也喜欢清扬妹妹,那又怎么样,清扬妹妹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她的心里,还是和自己更亲近,自己也还有好几年才会娶妻,凭什么就被壑弟说几句话坏了心情?
等吃饱肚子,孙清扬才慢慢搞清楚了事情原由。
原来,上午朱瞻基和朱瞻壑在书房里谈军国大事,谈着谈着两人意见不合,就拌起嘴来,吵架无好话,一扯就扯远了,后来,朱瞻壑说不过,就下狠话,说皇祖母生前遗愿答应他,将来娶谁家的姑娘,他可以自己做主,不像朱瞻基,只能听皇爷爷的,别看孙清扬现在养在太子府里,将来要是他想娶,就是一句话的事。
两人最后打了一架,朱瞻壑败了,朱瞻基也灰头土脸,然后朱瞻基就气得没吃饭。
孙清扬听完,安慰朱瞻基,“朱哥哥,你别担心,你和壑哥哥,我肯定向着你,咱俩关系比他好。但壑哥哥来这府里,是客人,咱们不能和客人打架啊!朱哥哥平常多稳重持成的一个人,怎么做这样孩子气的事情?下回可别这样,再一个,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拿自己的肚子生气,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听到孙清扬小大人似地安慰话语,朱瞻基觉得有些郁闷,怎么她就不明白,这一架,是因为她打起来的,这饭,是因为她没有吃的,竟然一丝一毫都不感动。平日里,父王只要表露出一点点因为担心母妃或者府里嫔妃们,别说食不下咽就是少吃两口,她们就会感动的鼻子眼泪一大把,声音温柔地像水一样,看着父王的眼神都能融化冰山,清扬妹妹倒好,说自己孩子气,虽说是安慰自己,可那好吃的都在她碗里,尽把她不吃的东西丢自己碗里。
第二天下午,太子妃听见这件事,和单嬷嬷两个笑了半天,“你说他们半大的人,似懂非懂的,闹这样一出!打架的两个厉害,劝架的那个更厉害,竟然放风筝时,把他们哥俩支到一起做风筝,谁也别想不理谁,这半天过去,又好得蜜里调油了。”
单嬷嬷给太子妃轻轻按着肩背,“可不是嘛,谁会想到长孙殿下那么老成的一个人,竟然会为这件事情和懿庄世子打架,除开小的时候,他们有好些年没有打架了,世子也是,平日里长孙殿下喜欢的,他都会避着,偏这件事,要挑长孙殿下的火。听到打架,奴婢还有些担心,别从此别上了劲,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惹出什么事来。”
“壑儿是这样,就爱说狠话,别人惹着他了,他就专爱挑刺人心窝子的话来说,未必是真存了什么心。瞻儿那样子,虽说和咱们当初想的一样,但这也说不准,你和我十二三岁时候喜欢的人,现在怕是连什么样都记不起了,虽然他们现在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了还不知什么样呢。”
单嬷嬷睁大眼睛,“太子妃您与太子爷的亲事,是十二岁就订的,及笄之年就嫁了过来,你十二三岁时另有喜欢的人吗?怎么奴婢不知道?”
“那会儿,哪敢给嬷嬷讲!也就是陪着我的那几个丫鬟们知道点究竟,到底不敢和父母说,日子久了,也就淡啦。年轻嘛,谁还没个荒唐的时候,过了也就算了。”
虽说太子妃这么讲,但单嬷嬷仍然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点惆怅,可这话题实在不好接下去,也就顺着扯到朱瞻基说:“长孙殿下的荒唐,幸好是对着表小姐,这要换个轻狂或者不省事的,还不得把他俩兄弟搅个乌烟瘴气。”
太子妃笑着说:“可不,要说稳重,她也真稳重,要说精怪,不光这府里,就是三宫六院里也没人比得上她,偏这两种性格,在她的身上,还合适的很。”
“要不,您怎么能这么疼她呢?吃穿用度,比郡主们也不差了。”
“女孩子要娇养些,不出差子,将来她就是瞻儿的正妃,以后要母仪天下的,养得小家子气了,可不成。”
单嬷嬷抿嘴笑,“奴婢看哪,太子妃您这是照自己的样子在调教表小姐呢。像太子妃殿下这样,端庄仁慈,孝谨贤淑,可不正是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凭她是谁,也越不过去。”
八皇孙朱瞻垲才一岁半,眼看郭良媛这两个月又要生了,太子爷打这郭良媛进府,就恩宠不绝,这几个月她有了身孕,才到太子妃这边来得多些,却从没留夜。虽说正妃不必和她们那些嫔妾争这些,但做为女人,太子妃心里肯定会难过,加之去年九月间王良媛的胎没保住,太子爷对太子妃多少抱怨了几句,怪她没看好下人们,照料的不够经心,前两日,王良媛和文昭训请平安脉时都诊出来有了身孕,太子爷又格外交待,太子妃得多堵心!幸好长孙殿下够出色,不然,纵然他年即使坐上后位,但无宠的皇后,又如何护住嫡长子?
太子妃,还是太骄傲太仁厚了,一门心思要太子府人丁兴旺,所以才会让那些女人有机可趁。
单嬷嬷想了想,决心要劝劝太子妃,“晗姐儿,听嬷嬷的话,不要和太子爷别那个劲了,这男人啊,就是得哄,你这么别下去,伤着自己的身子,也淡了他们父子的情份,白白便宜了其他人,何苦呢?”
太子妃听单嬷嬷用自己幼年时的称呼,知道她是真为自己担忧,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嬷嬷不必劝我,就像你刚才说的,凭她是谁,也越不过我去,就凭瞻儿,太子爷他就不能慢怠了我,我又何必去挖空心思地讨他欢心?都这个年纪了,花无百日红,比温柔比美丽比年轻比娇嗔,怎么可能比得过花朵一样的对手?还不如不争,守着我自个的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见单嬷嬷神情仍然担忧,太子妃又说:“我和爷是少年夫妻,再怎么样,他对我总有一份尊重,就是上次王良媛落了胎,也不曾当着外人的面说我。至于他和瞻儿的父子情份,瞻儿自小养在母后身边,和我们更多是面子情,敬多过爱,但爷再怎么喜爱其他皇子,也不可能短了他的位份。爷最喜欢的还是墉儿和墡儿,他们又是瞻儿的亲兄弟,嬷嬷多虑了。”
“晗姐儿——”
太子妃站起了身,“怎么瑞香的茶这半天还不拿来,我都口渴了。”
单嬷嬷见她不欲再谈下去,叹了口气,“奴婢这就去看看。”
单嬷嬷走到门口,还没等她挑帘子,门帘从外面挑开了,露出一张白莲花般清丽秀美的脸。
“郭良媛来了。”单嬷嬷目无表情地传报。
两个丫鬟扶着挺着肚子的郭良媛进来,后面瑞香才跟着进来了,手上端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壶茶,两个茶盅。
单嬷嬷皱了皱眉,“你怎么才过来,太子妃殿下口渴了。”
那边太子妃已经在招呼郭良媛,“妹妹快坐下吧,如今你这身子不便,有什么事,支会丫鬟们和我说一声,巴巴地自己跑过来,这春天的风大,仔细吹着了。”看到瑞香端的茶,又淡淡地说:“这茶太浓,郭良媛是双身子的人,不适合喝这个,重新去泡一壶,用一点点绿茶,加些柚子和蜂蜜,即开胃又爽口。”
见瑞香转身要出去,单嬷嬷交待她,“叫外面的丫鬟们进来两个候着,太子妃午睡起来半天了,怎么还没人进来侍候,谁当差这么不经心?你们一个个欺主子仁厚,都当起主子来了,躲得这么清闲。”
因为太子妃和她两个说话,不想丫鬟们听着,所以借午睡的名义都赶了出去,但这会儿郭良媛来了,怕她见太子妃跟前没人,越发在太子面前得意,所以单嬷嬷就话里有话的敲打瑞香。
已经坐下的郭良媛抿着嘴笑,“从前人家说太子妃跟前有四大阎罗,我还不信,今个见了嬷嬷这样的威风,还真是比姐姐更像个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