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6月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人们身上穿得衣服也越来越保当然因为苏州城里的人,现在越来越少,所以住得倒比之前宽畅了许多。
如果按照我们现代的说法,苏州城已经完处于军管状态。因为,街上想要找个可以给军队当民伕的百姓,实在是件不怎么容易的事,光剩下兵了,和军管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这一点上博洛倒也干脆,苏州城里剩下的百姓,只要不呆不傻都编入军队里,这样也少些奸细破坏不是。
尤其在这靠近太湖水边的地方,就算好不容易拉到个壮丁,只怕不出三天也就跑得无影无踪。
据博洛估计,大约是跑太湖里去了,可他根本就不敢出城去追。只能每天领着军兵加紧巡城,另外心中不住暗喧佛号,只要湖里那些家伙不出来,那就阿弥陀佛了!
博洛虽然也热,但他那一身官服穿得依然周正。只是一旁少了每天转个不休的风扇的话,那是一定受不了的。
江南的梅雨时节过后的暑天,对于一个来自满州的地方的人来说,是难耐的。因此,博洛十分想念自己北方的老家。
神州军在这江南一通大闹,使江南诸城之中,几乎没留下什么人,唯一的宁波城中和这里一样,也全都是些兵将,博洛真不知道守住那儿还有些什么用处。
而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看看朝廷是什么打算,对这荒无一人的江南是守是留。因此,每天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与跑到他这里来的郑芝龙喝酒。
原本酒量不差的博洛,现在是逢喝必醉,逢醉必歌!而且净唱些满语的歌儿,郑芝龙虽是听不大明白,心里可完全想猜得透博洛的心思。
他怕朝廷放弃江南!他博洛是“征南大将军”哪,如果不要了江南,要和那神州军或者伪唐王朱聿键隔江而治的话,那么他这“征南大将军”还要来何用之有呢?
博洛如若没了兵权、没了江南,他活不下去!更加说,他也曾听过,曾经在金华时还有个江南的初露寇白门!这些都是博洛丢不下东南的缘故。
所以这江南对于博洛来说,是万万丢不得的!虽说自从到了闽地一败再败,最后败得连江南都被别人掏了个空空如野,可博洛手上依然有四万余受过良好训练的精兵。
无论用来对付任何势力来说,都是百战百胜的精兵强将,可是对付那可恶的神州军,莫说博洛,放眼天下哪有一股势力是他们的对手。
就算郑芝龙自己,也已经在海上被神州军的巡洋舰打破了胆,如果说他敢和任何军队较量一下,只要是面对神州这他郑芝龙无论如何是要逃跑的。
“跟他们压根就没法打!唉!只有希望真如同外间传言,那个神州军的岳效飞只爱病人和银子,就把海外诸岛与了他吧!”
郑芝龙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而丝毫不理这会已经唱满语歌唱得满面红光的博洛。
“如果不是江南一战的话!”
郑芝龙模模糊糊的想着,如果不是江南一战,打败了胜武军,逼死鲁监国朱以海,至少这江南还不至于就闹成这般模样!
一仰脖,郑芝龙将水酒倒入到嘴里,咂了一下嘴,他又想:“可这江南不打却不行呢!朝廷怎么都是放不下心的,没了这里可就要断了南粮呢!打是一定要打,可是当初如何打才能不惹到神州军呢?”
想来想去,郑芝龙就是想不出个名堂出来。当然,他这个海上搏杀多年的老海盗头子,对于利益却想得十分明白,倒也让他想通了一件事。
“大约,那个小子压根就没打算要岸上的地方,他从荷兰人手里夺了台湾岛,对他这么个爱财好色的家伙来说,也就够得很了。”
郑芝龙再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接着又想。
“只是他们只要在一天,这大清的江山就不稳一天,就算他不上岸,那得了他本事的唐王终有一天却是要越来越强,最终必会再攻朝廷!而朝廷在历次大败当中,人马折损颇多,如若唐王再攻,却如何能够相抗呢?”
郑芝龙越想越是愁闷,根据他得自闽地的消息,伪唐王隆武朝上下,已经开始了大的变动,无论是吏治还是律法,都如同那边的神州城如出一辙。
“唉!只怕如此下去,这隆武朝不出三年就又是个神州城,就算那时朝廷能有些兵马,又哪里会是隆武朝新军的对手呢!况,照他们这样搞法,只怕这天下就再无我郑家子弟立足之处了!”
越想,郑芝龙对于隆武朝的作为愈加不满,因为现在朱聿键重用的出陈天华的改革刀子,已经动到了郑森手下的新军那里。
短短数月之中,有了驻在老神州城附近的神州军撑腰,陈天华对隆武朝改革步子就迈得大了些。而第一件事,动得是已经被岳效飞这个蛮人杀得怕了得,朝堂上的官们。
一场神州自由邦式的考试下来,真正当得了官的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其余之人不过是些只会歌词曲斌,又或者是“作人权谋”之徒。
有神州军在侧撑腰的陈天华自己不怕这些,虽然此举大快百姓之心,可也得罪了过去的权贵、外戚。因此,此时的福州城恰恰成了个官心外向,人心内向的状况。
大多的官们,一个个心中时常后悔。当初博洛大军在侧,就该献了福州城灭了隆武朝,自己则留了辫子,在官场之上或还有进身之途。可现在,如此考下去,只怕下个甲子也轮他们不到。
当然,这话心里想想就是,真正通敌卖国却也是不敢。倒是不怕陈天华,他们怕得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
上一次来这里杀人的时候此人就说得的清楚:“这些王八蛋不杀个干干净净,国即将不国,民亦将不民,为此杀他个血流成河正是个上体天心、不查民意的举动!”
想到这里,郑芝龙将手中的酒杯重重顿在桌子之上,他大略也有些酒意涌了上来,一阵热流在胸腔之内涌过仿佛在燃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