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门声轻响,不久后云襄儿便来到近前。
“师兄也在。”她向言诚一笑。
“师妹,月余不见,你似乎瘦了。”言诚语带关切。“要保重呀。”
“让女孩子保重,实是愚蠢透顶。”战国摇头,大加批判。
云襄儿只笑。
“多谢师兄关心。这些日子埋头苦读,有时不免废寝忘食,因此消瘦。”她说。“不过倒也更苗条了些。这般身段,师兄觉得如何?”
“我还是喜欢月前的你。”言诚诚恳地说。“你的脸颊还是要再丰满少许,才更美丽。”
“我却喜欢现在你这模样。”战国说。
“如此,这几日我便补一补。”云襄儿认真地冲言诚点头。
战国觉得很是无趣,然后认真地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对这丫头也不着调一些。
“读书月余,可有收获?”战国问。
“小有收获。”云襄儿说,“许多孤本本已不存于世,没想到本城书馆中却有。真让弟子大开眼界。”
“仅是开眼界而已?”战国问。
“有几种念术,确实已然难见。”云襄儿说,“但弟子却也都练习过。”
言诚暗想:师妹的家世一定是极好的,少不了是某国大贵族,或是大宗室。否则,怎会这么容易掌握这么多传奇念术?
只是思绪一掠,却也并未深思此事。
“所以我说,为师也只能在念力和境界上帮你了。”战国并不起身,自床后窗边抓起了物,放在二人面前。
那是一柄黑色的大铁锤,柄长一尺,锤头为长方体,有三个人头那么大。
“今后,这便是你时刻不离手之物。”战国说。
“是为了锻打钢铁吗?”言诚问。
“又不是给你,你问什么。”战国斥道。
“难道是给师妹使用?”言诚吃惊不小。
云襄儿不过十四岁,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整日拿着这么一个大铁锤,像什么样子?
“有什么原由吗?”云襄儿问。
“莫问,用便是。”战国说。
云襄儿向前,端详着地上的铁锤,然后伸手去拿。
手触及锤柄,握紧,然后发力。
锤只是轻微动了动。
“有趣。”云襄儿点头。“方才看师父拿时,轻若羽毛一般,以为并不沉重,没想到却重得吓人。”
说着,两手一起抓住。
有念力流动,传遍周身,少女纤细的双臂便充满了天地赐予的力量,慢慢发力,那锤便离地而起。
云襄儿艰难地将它扛在肩上,小脸微微发红。
“是不是太重了些?”战国问。
“还好。”云襄儿摇头。“可以承受。”
“那么便再加些分量吧。”战国说。
“哎呀好沉重。”云襄儿身子一晃,似乎承受不住,锤险些顺势脱落砸向战国。
“还是……算了吧。”战国忙说。
“虽重,却也不至于支撑不住。”云襄儿的身子立时稳定,脸上恢复笑容。
“能撑得住?”言诚关切地问。
“若是单以体力,只怕世间最厉害的大力士也举不动。”云襄儿说,“必须时刻运行真元,调集周围念力支援,方能支撑。”
“原来确是这种练法。”言诚点头,表示理解。
“会不会太笨了些?”他问战国。
战国很想踢他一脚。
“最笨的法子,便是最灵最有效的法子。”战国最终还是不得不解释。“她之前的问题便是受宠爱太多,明明有极大潜力,却因为少有压力发挥不出来。我要做的就是在不安全的范围之内给她适当的压力,这样才能完全激发她的潜力。”
“原来如此。”言诚点头。
随即皱眉:“师父,什么叫‘不安全的范围之内’?”
“这种事情,就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了。”战国皱眉。
“您也太不拿弟子的安危当回事了吧?”言诚诚恳地质问。
战国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每日如此扛着它便可?”云襄儿问。
“最好时刻不离身。”战国说。“直到压死。”
后面这句,便有些孩子气了。
云襄儿看了言诚一眼:“看你把师父气的。”
“我何时曾气过师父?”言诚一脸冤枉。
“就在方才。”云襄儿认真地说。“你说师父不把弟子的安危当成一回事,这太不应该。虽然确实是如此,但你之前对我说过,至少当着师父的面是要表示赞同的,背后才可以骂。”
言诚和战国都很无语。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敢背后骂我,我便把你们逐出师门。”战国慢条斯理地说。
“师父,我接下来要做怎样的修行?是否可以向您学习铸造之术了了?”言诚像没听到这句一般。
战国看着他,摇了摇头。
“本来是如此,但是今天你们搞得我心情很是不好,只能通过看|春|宫|图来缓解。所以这几日我不打算再教你们任何东西,你们退下吧。为师要缓解了。”他说。
然后挥了挥手。
远处书架上有几本书应声而动,如鸟般展开两翼飞掠过来,落到战国的床上。封面不同,文字中却皆有“春|宫|图”三字。
“好不羞。”云襄儿脸色微红,行了个礼后转身而去。
“师父您不要生气。”言诚急忙恭敬一礼,在战国正要夸他时,又接着说:“您方才说过,在您背后骂您才要受罚,但师妹是在您面前骂您,因此您不应生气。”
战国很无语。
“以后,当面骂也不成。”他强调。
“弟子谨记。”言诚施礼,退下,转身追云襄儿去了。
战国一想到自己今后要与这样两个弟子相处一辈子,不由觉得脑袋疼。
有门声响,是少男少女离去之声。
听到声音,他叹息摇头。
“一个是野谷中不闻世事的少年,一个是高堂上见惯了天下英雄的少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怎么竟然相似成这种模样?不过……这倒正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对的,他们两个,便应在一起。”
他笑,笑得是那样得意。若是极为熟悉他的岳康见了一定震惊。
言诚和云襄儿出了城主府,来到外面。一路上所有见到云襄儿肩上大锤的人,都投来惊讶好奇的目光,云襄儿却不以为意。
天下人的目光皆是虚,唯有师尊的教导是实。做人,当务实,而不要图那些虚的。
这便是少女的想法。如果战国能知,应当欣慰。
“还要住在书馆中吗?”言诚问她。
云襄儿摇头。
“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她说。“师父暂时又不教别的,又没说允许住在这里,只好回家。”
“我本以为,今日起要住在这里了。”言诚回头望向城主府,然后摇头:“现在看来也只好先回家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路并肩而行向城东香莲居而去。
一路上无数人望着云襄儿肩上大锤,议论纷纷。两人却全然无视,有说有笑,自己开心。
回到城东香莲居,两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大大的门脸竖立,以香莲居为中心,周围五家铺子合而为一,形成了一个内部以月亮门彼此相通的大堂,香莲居的牌子高挂中央,巡防所赠的牌子居于侧位。
竟然扩建了!
此时只是上午,铺门刚刚打开不久,但可以见到里面伙计忙碌不停,人手数量也增加了许多。
“言诚,襄儿!”
温小莲一身典雅长裙,正指挥伙计们忙碌,见二人站在门口发呆,便立时欢叫着迎了出来。
“一个多月没见你们啦,可想死我了。”她拉着云襄儿的手,有点兴奋。
“怎么瘦了?”又有点担忧。
“扛着这么个家伙干什么?”看着大锤,又有点惊讶。
“铺子……这是怎么了?”言诚忍不住问。
“我早说过,要盖过你们两人。”这时上方有声音传来,二人退步上望,见二楼一窗敞开,露出于器得意的面孔。
“我说了,要在城东建立酒楼。”他说,“这便是了。我收购了两边的铺子,还有后边的宅院,将这五间大铺和几间宅子合并起来,扩建了香莲居,因此成了这里的股东。比你们两个都大的股东哟!”
“他打的却是这样的主意。”云襄儿笑了,“师兄,那日我们觉得他在找死,现在看来,却是我们错了。”
“是呀,师妹。”言诚笑。
“哟,几日不见,师兄师妹叫得真是亲热呀。”于器笑。
“亲热点自然是好的。”温小莲笑。
“不过襄儿姑娘,你肩上黑乎乎的东西却是什么?”于器打量半天,忍不住问。
“铁锤呀。”云襄儿认真地回答。
“你是疯了不成?”于器半晌无语后说,“扛着这么一个东西,是要学打铁吗?”
“你下来,我先打你。”云襄儿向他招手,认真地说。
“算我狗嘴没吐象牙好了……”于器吓得一下缩回头去,活似遇见危险的老龟。
“于器,要不要我们上去拜见一下大股东?”言诚抬头问。
“我下来拜见你们!”于器叫。
不久,于器衣冠整齐地跑了下来,先躬身一礼:“恭喜二位成为城主高徒,小店今日停业一日,欢迎二位回归。”
“你这语气,却似这店已是你的了一般。”温小莲皱眉。“咱们早先说得明白,你虽出钱最多,但本店靠的不是店面大,而是名声好。而名声,是从言诚和襄儿那里来的,因此,他们仍是最大的股东。”
“是、是、是!”于器看着云襄儿肩上的铁锤,连连点头。
为献殷勤,迎向云襄儿,满脸是笑容伸出双手:“老这么扛着多累,我来帮你吧。”
“也好。”云襄儿点头,“帮我提到里面放好。”
说着双手持柄,将铁锤放在地上。
于器上前,单手握住,笑着用力提。
铁锤纹丝不动。
于器皱眉,觉得有点丢脸,脸色便微微见红,然后双手同时握住,运足全力。
铁锤纹丝不动。
“这家伙!”他叉腰瞪眼,然后调动念力,全力一提。
仍是不动。
“快些呀。”云襄儿此时已和言诚进入店中,在店内招唤。
“就……就来……”于器急忙点头。
“若不能提进来,你便也不要进来了。”云襄儿笑着说。
“好……好……”于器满脸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