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入念鹰体。
水花四溅。
念力破碎。
那极念境强者放出的念术,那似能击破一切的念鹰,竟然在这一枪猛刺之下,四分五裂。
“什么!?”戴莫大惊失色,骇然失声。
这怎么可能?
世人皆知,战国弟子言诚精于画道,以画入道,震惊天下。
只不过,他随战国修行却不到两年时间。
因此,世人皆认为,就算他再厉害,再有才华,是古往今来第一奇人,也不可能在两年之内,便达到绝顶高度。
他曾击杀一位极念境的强者,但世人却只当成笑谈,当成传奇故事。
就算知道那并不是谣传者,也将之归于战国。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因为言诚背后有高手守护。说是言诚杀人,其实只是那高手杀人而已。
戴莫亦如此认为。
但此刻,他先前的想法完全改观。他终于明白,眼前的少年的确是一个传奇,一个必将被载入史册的奇迹。
惊魂未定,少年却已然动了。
言诚身影一时模糊,是乘疾风念而动。黑线缠裹之中,言诚一掠而至,瞬间到了戴莫面前。
不好!
戴莫大惊,立时一掌向着言诚打去。
掌风起,念力动,化为念鹰,向着言诚击去。
言诚身形一闪,是看穿了念鹰的动向,看到了它难以转折变化的方位,于是一闪避开。
而戴莫无力变招。
你用掌,我亦用掌。
言诚目光凛然,抬手一掌,带起了霸下念,重重打向戴莫侧肋。
戴莫面色一变,仓促之下不及变招,只能全力运起念力抵御。
霸下所擅长者无它,唯巨力。
一掌之念击出,便是霸下的巨力。那力量震动戴莫全身念力,震得那防御念力片片粉碎,掌力直透入戴莫身体,击得他摇晃而退。
巨大的痛苦,自侧肋处传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软肋已然断了几根。
怎么可能!
他惊恐地瞪着言诚,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竟然伤得了自己!
不可能!
他咬牙,一声吼中再次出手,念鹰再生,再次凌空搏击。
但没有意义。
眼前少年似是看穿了他念术的全部奥妙,所以便掌握了它的强与弱,它的行动轨迹,它难以变化的关键。
于是,便不再怕这念术。
岂止是不怕!
言诚微笑,因为此时负屃念已然将念鹰的念力组成结构,完全分析透彻,传入他意念之中。
这种能凝念力为兽的神奇念术,在他看来便不再神奇。他若有心学习,也许用不多久,便能将之掌握。
而九子念的主体,皆是龙兽。他若能将这种念术与之结合,想让龙之九子显形,也不是难事。
于战斗之中学习进步,实是一件乐事。
他为何不笑?
而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戴莫心中却只有惊恐。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自大贪功,只身一人而来。
言诚再次轻易闪过了他的念鹰撞击。
他已然知晓了对方底细,甚至是偷到了对方念术奥秘,这场仗再打下去便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要尝试一下自己之前所想,要看看能否将数念合一,形成至强的念术。
之前,他曾经成功,不过那时是依靠了边弩与弩箭这两种念器的力量。而今,他不但掌握了九子龙力,更知晓了如何令念力演化为兽形的秘密。
念动,破甲念起,焚天念起,疾风念起,屠龙念起,九子念起!
五念合一,再加上那念力演化的奥妙之法,天地之间的念力瞬间随着言诚的意志,而发生巨大变化!
睚眦念疯狂地吸纳着天地念力,将之依附在言诚意念之中,言诚心念一动,便有一道念火随风而起,转眼之间化成了一条火龙。
火龙当空而舞,长吟之声中,却带着种种威压之力,戴莫心神一震,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竟然不知趁机还击。
言诚笑,念动之间,火龙猛地向着戴莫冲去,瞬间便将他死死缠住。
锐利的龙爪轻易破开了戴莫身周的念力防御,刺入戴莫体内,戴莫痛苦大叫,拼命运力抵御,但却无论如何也震不开这可怕的龙。
停火升腾,戴莫一时间只感觉自己如置身炼狱之中,痛苦挣扎、运力抵抗,均无济于事。
“饶命,饶……”他大叫着,但瞬间,念火便顺着龙爪抓出的伤口涌入了他的体内。
所谓“侵略如火”,可见世间侵略性最强、最快的,便是火。
念火入体,片刻不停,立时燃遍四方!
戴莫,这位极念境的强者,也只来得及大叫出那三个字,随后,便没了声息。
他的内脏已经在眨眼之间被念火烧成了灰,黑烟自他七窍之中滚滚而出,他的身子发着红光,在火龙突然间的爆燃之中,亦被烧成了灰。
有风吹来,卷起未熄的火星,向着天空中飞去,仿佛一只只萤火虫。
那,便是这位极念境强者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丝痕迹。
只可惜,高天风更强,吹拂之下,那最后的一丝痕迹,也散了。
世间,便再无戴莫此人半点踪迹。
“又是何苦?”言诚看着熄灭于空中的火星,缓缓摇头。
远处,三个少年看得目瞪口呆。
岂止是他们!
龙兰这龙族遗孤,也已然完全看傻了。
“龙,这次是真正的龙!”她激动地着自语着,“他竟然能以念力演化成我族同胞……这……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云襄儿看着言诚,目光中亦有惊讶。
但更多的,是惊喜。
言诚转过身,望向他们,微微一笑:“不想这么容易,便将他杀了。”
这么容易?
三少年情不自禁地吐了吐舌头。
那可是极念境强者啊!
极念境之上,是破法境。
中原十国,破法境强者不过十馆主,八军神,已然是修行者巅峰一般的存在。
再向上的无念境、亚仙境,那简直便是修行者中的天,修行者中的神。
破法境强者是一国之尊,绝不会轻易出手。无念境只有四人,亚仙境的大先生,更是只闻其事,不见其人。
所以,极念境却才是真正的人间中流砥柱,等于是这世间巅峰的力量。
言诚竟然可以“这么容易”便将一个极念境强者杀掉!
已然踏入了修行之路的三少年,内心震撼,无以复加。
云襄儿迎着言诚走了过去,来到他面前。
她笑靥如花。
“自那时起,我便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她说。
“恭喜你。”她说,“自今日起,这天下,你已然可以任意行走。”
言诚笑,伸手,拉住云襄儿的手。
“你要陪我一起走呀。”他说。
“那当然。”云襄儿笑。
四目相对,有种种情感流动。
于目,于心。
“你这‘龙生九子’,果然厉害。”龙兰情不自禁地说。“做梦也可以得到力量?为什么这种好事从没发生在我身上?不然我一睡千年……”
她自己在那里嘀咕,却没人有闲情去听。三个少年早已一脸欣喜跑到言诚跟前,“师伯、师伯”叫得欢,一个劲恭喜。
“此地不可久留。”言诚说。“谁知会不会又有什么聪明人知晓我们的意图,再沿途追来。”
“怕什么?”高闯乐,“师伯这么厉害,来一个干翻他一个!”
“要是成群而来,也是不妙。”胡二典说。
“那就走。”张海说。
言诚笑了。这三个少年气质不同,资质不同,但一样的可爱。
几人收拾行装,连夜赶路,远离了此地。
一路奔波,小心防备,但终再未遇到荆原或是龙泉谷方面的追杀者。这日,终于进入了仙阳境内。
一路向北,太平无事,旅途便只剩下了观赏风景,体察人情。
仙阳民风纯朴,行经村落的旅人,常能得到村人帮助,而不要回报,这令三少年大开眼界,也深觉这是一个好地方。
这天,终于到达了北地边境,走过崎岖山路,远远望见了那个神秘的山谷。
言诚却是一怔。
此时的谷外,一派热闹景象,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形成。
此地近边,到处是密林,莽茅人常从此处借林地掩护潜入仙阳,打劫村舍,实是极危险的地带。
而且罪谷是世代受皇命封闭之地,又怎么会有人来此建立村落。
大奇之下走近一看,却见那些房屋都有些简陋,全是木板搭成,不似久居模样。而且居异亦不似普通村异,却基本全是商家,买卖者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你不是说罪谷幽静吗?”云襄儿有些疑惑,忍不住问。
“我也无法解释了。”言诚摇头。“入谷再说吧。”
“言哥?真的是言哥?”就在此时,有惊呼声起,接着,几个正在铁匠铺前挑拣犁铲的少年人,欢叫着跑了过来。
“是你们?”言诚立时认出是村中少年,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欢喜之色,迎了过去。
“言哥,你终于回来了!”几个少年围着言诚,笑声不断。
“快说说,走了这几年,在外面都如何了?”有少年问。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言诚问。
几个少年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未免纷乱。但于这纷乱之中,言诚却惊讶地听出了原由。
那日遭遇皇子生事,最后两位公子匆匆而去,却是因为仙阳大帝病重将终。
而最后,他终是死了。
随后,曾有一番帝位之争,最后二公子|宫凡继位,成为新一任仙阳大帝。
他继位一年之后,便免去了罪族的罪名,改其名为“战族”。
意为居于边疆之地,为国守土,世代与莽茅人战的英雄之族。
而且他还特命商旅开辟这一方的市集,与战族互通有无。
所以,才有今日谷外的热闹。
言诚听闻,不由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