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场死亡吧！”
“怎么会这么背偏偏遇上大白天的醉驾！”
“两车相撞，接着后排又有两车追尾就把路给全堵上了。”
“杜蓝他也够倒霉的，签约偏偏遇上了这样的日子。”
“这不他已经由经纪人带着去给媒体朋友赔礼道歉了吗？”
“杜蓝他不是遇上事故了吗？”杰西卡扬起眉毛，一把抓住了两个躲在角落里闲言碎语的工作人员。
“杰西卡你一定是听漏了……杜蓝他是因为交通意外给堵在了大街上。结果他把自己的车停在路边，跑步过来的。”
“你一定吓坏了吧！传消息那人也是的，都没把事情搞清楚，就乱说。杰西卡你放一百个心，我亲眼见到你的男朋友四肢健全地走出电梯的。”
“怎么会这样？”得知出意外的人不是杜蓝后，杰西卡心情复杂地把自己反锁在了化妆间里头。
签约结束后，杜蓝不情愿地回了母亲的电话。通话期间杜蓝想到：对待如此蛮横的母亲，父亲年轻的时候该是吃了她多大的苦头。他们的相遇造就了如今不幸福的家庭，自己的出生还有何意义？
杜蓝见证母亲的影响力，给父亲的事业造成了多么大的压力，逼得他每日每夜地承包工程，可永远有赚不完的钱。当母亲买了新衣时，就想要大屋；当他们搬进了大屋后，母亲的心又飞向了更高处……一家人被迫追逐着母亲的愿望，曾经让所有人都头痛不已。如今父亲老了，判断力自然也下降了。工地出了状况，又被追讨前工程的欠款。父亲瞒着家里借了外债，四个月后东窗事发。要不是为了挽救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杜蓝说什么都不会出席签约仪式。
“多少钱？”
“还不知道。”
“需不需要我陪你……”
“能不能给我点空间。我说过了钱的事最迟月底会解决，既然我出头了，你就让父亲好好在家里休息几天。公司那头，我也会抽空去看看，让父亲忍过这个月就没事了。”
“是你出面才堵上那些人的嘴巴。我就说养儿子最管用，儿子家里可全仰仗你了。还有杰西卡……”
杜蓝打开楼梯窗户，把手机伸到了窗外。母亲喋喋不休的声音，淹没在交通噪音里。
杜蓝在杰西卡的事务所拿到了提前预支的支票。
“想通了就好。知道昨晚接到你的电话，我有多么惊喜吗？你和杰西卡是一加一大于……不，是远远大于二。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样的广告……”
“我习惯在完成一个目标之前，不去考虑其他事情。”
“是是，我们公司一定会尊重杜蓝你的想法。既然来了，就让杰西卡好好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事务楼。”
“杜蓝。”杰西卡一早收到风声，专门候在电梯口找对方算账。她紧随其后进入电梯，门没完全合上，就忍不住嘲讽了起来。
“呦！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位心高气傲的奥运会冠军选手吗？你不是最看不惯那些买脸、买身的运动选手。怎么年纪不小了，想着如今趁势头不错的时候，不下海大捞一把，日后世界排名下跌了就……”
自知理亏，又不想为自己辩解的杜蓝不发一言地忍到了停车场。
“这广告你拍，就得另找女主角了。你一个外行吃饱了没事，跑来参合什么？想要跟我抢饭碗吗？比赛获得的奖金，已经不能满足你那见钱眼开的妈妈的胃口了吗？”
“我自问已经很忍让了，如果你非要牵连上家人的话，最好考虑清楚后果。”
“后……什么果。”杰西卡见杜蓝翻脸急忙把杜蓝塞进了他的车里。“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换个地方接着吵。还有不要以为是我怕了你！明明是你要我整理我们的关系的，如今你又参与了我代言的广告，还不是想反悔。别以为这样，我们分手的事情就会不了了之。按照我现在的心情，是连一分钟都不想面对你。”
“正好。”
“什么？”
杜蓝把汽车停在了最近的地铁站外。
“分手的事情，你继续处理，不过要等到这次广告拍摄结束之后。你是本地人就不会有迷路的问题。”杜蓝见杰西卡愣在座位上，便俯身想要替对方解开安全带。
“你要我在这里下车！”
“是啊！你不是说一分钟都不想面对我吗？”
“这里？人那么多的地方。你起码得把我送回事务所。”
“我接下来还有要事要办。如无必要，就在拍摄当天再见吧！”
杰西卡快速地跳上了迎面而来的一辆出租车。
“司机麻烦你帮我跟前面那辆……”
“小姐。”
“你还怕我赖你钱不成。”杰西卡把一叠钱拿了出来，“只要不跟丢，自然少不了你的小费。”
“小姐你爽快，而我最喜欢的就是爽快的客人。坐稳了。”
还有比我更重要的事情，杜蓝你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今儿个我就要见见到底是什么人，让你如此践踏我的自尊心。
杰西卡买通了医院的护士。后者把主治医生和杜蓝的面谈内容透露给了杰西卡。
杜蓝脚缳十字韧带受伤，或许令他这辈子都无缘再回到赛场了。
她无声地望着他，目光传达了她的心意，杜蓝就像一座即将融化的人型雕塑。她甚至已经联想到对方的融化将在舆论界带来怎样沉重的话题。这个时代最缺少英雄，人们会盲目地赋予少年英雄无上的荣耀，可是变幻莫测的人心也能在享受悲剧的同时放声高唱。
杜蓝在与被粉丝认出的杰西卡擦身而过的瞬间，停顿了一秒。他的表情凝滞了一秒，立马又催促自己紧绷的双腿前行。
“收起你的同情心。我不需要。”
他或许还说了些什么，但杰西卡却没有听进去。她知道他正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怜悯被拒绝了，她换上一副略微愤怒的表情，走出了医院。
是吗？原来如此！这下更没有理由和一个失败者搅合在一起了。
杰西卡拨打了杀手的号码。
一头传来——
“您拨打的是空号……”
杜蓝来到住院区。挂着1409号门牌的病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张消瘦的小脸蛋出现在门后。在门把齐高的位置，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抬起褐色的大眼睛凝视着杜蓝。
“我还以为你会错过今天的散步时间。”
门被完全打开后，小女孩熟练地操作身下的轮椅，来到了杜蓝身侧。
杜蓝推着轮椅的扶手，两人坐电梯，去了住院大楼的天台。
小岚的笑容总是带着挥不去的淡淡的忧伤，身体因为常年缺乏必要的运动，而显得更加单薄。她伸长脖子，抬起脸去承接阳光。她把这样的仪式称为净化自身的心灵，似乎长期以往地坚持下去，阳光早晚会带走她体内的病痛。
“我在新闻里看到你了。”
“是啊！如今谈起上电视的事情，你也不再像当初那样激动了。”
“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我，你大可以离开那个家，离开洪城。那样你或许就不会活得这么累了。”
杜蓝的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滑过，像是在检查有没有灰尘，然后低头看着小岚。“这个话题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吗？我不许你再为这类无聊的问题难过，况且你有见过我对你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吗？”
小岚乖巧地摇头。
“那我能多问一个问题吗？”
“说。”
“关于杰西卡，你要不要再去挽留一下她？”
“多事。”杜蓝罕见地在提起杰西卡时，扬起了嘴角。
小岚一眼就看出今日的杜蓝心情很好。平日喜怒不行于色的他，居然带着她在天台多转悠了两圈。杜蓝更是难得地把关于杰西卡的话题延续了下去。
他讲述了杰西卡跟踪他来到医院的事情，关于困扰他的伤病对方也已经知情了。
小岚不假思索地问道：“那为什么你还表现得如此高兴？”
“有吗？”
“看你又在笑了！”
“发生了值得高兴的事情，当然要多笑笑。这次应该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杜蓝向女孩保证广告拍摄结束后，他会找个合适的时间提出解除婚约。“然后，我们去国外治疗你的腿。”
“就你跟我吗？”
“就我们。”
小岚在得到杜蓝的保证后露出了无瑕的笑容，她伸出手艰难地触摸他的脸颊。他为她弯下了腰，她吻了吻他的脸颊。
“这是你跟我的约定。”
“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