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厚重的云层,阻挡了原本的阳光。密集的雨帘,唰唰而下,模糊了整片窗户。整个洪城被湿气和阴暗笼罩着。
“下雨。怎么会下雨,怎么可能下雨,它下雨……”
钱铭睡梦中,发觉一只磕了药的斗牛犬爬上自己的床铺,玩起了跳床的游戏。他无意识地挥了一下手臂。“天还没亮。你再去睡会儿。”
“醒醒,起床了。”卢迪文捡起闹钟凑到瞌睡虫的面前。
“才八点刚过,今天你们学校不是放假吗?”
“所以啊!快起床。”
“哇!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你让我多睡一个钟头。”
“你睡吧!睡死算了!你最讨厌了!”
钱铭翻了一个身,又找回了之前的美梦。
回笼觉,睡了足足有三个小时。钱铭刷牙的时候,小鬼头还在电视机前摆谱。“不就是下雨吗?你生气也没用啊!又不是你生个气,太阳就会冒出来的。这要是你有超能力,可就值钱了。”
“脏死了。口水都留到衣服上面了。你们老师没教育过你做事情要一心一意吗?”
“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小朋友跟大人说话要有礼貌吗?”
“你是小人。全世界最坏的小人。”
“喂,你讲讲道理,如今天要下雨,你都要怪到我的头上来啊!”
“言而无信。你再也不要跟我讲话了。”
“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
“……”
“那我到底答应你什么啦!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该如何补偿你?”
“反正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卢迪文无视钱铭的存在,拿起画笔自顾在打开的图画簿子上涂鸦了起来。色彩快速地被填充进原本就打上底稿的白纸上:红色的太阳旁,升起了七色的彩虹。绿色的草坪上奔跑着两个穿了黄衣和蓝衣的小人,在戴帽子的小人脚下还多出了一只小黑鸟。
“这麻雀为什么不在天上飞啊!你还可以多给它画几个同伴。”
“这不是麻雀,是企鹅。它哪里像麻雀啦!”
“明明就是只麻雀吗?任谁来看,顶多是只胖鸟。原来它是因为吃多了才飞不起来的呀!”
“你还我企鹅啦!”卢迪文拿起图画簿,气鼓鼓地躲进了房间。
“明明是你画画的功夫不到家,还有脸生我的气。不然,你出来我教你画真正的企鹅。”嘴里念叨着企鹅,换回了钱铭的记忆。他依稀记得两人之间跟企鹅有个什么约定来着。
“砰砰——”钱铭敲开了卢迪文的门,他心虚地舔了舔嘴唇。“今天,不会就是我们约好去海洋公园看企鹅的日子吧!”
“就是今天,连票都订好了。这下全浪费了。”
“那今天下雨,就算去了也不能玩过山车。不然等下周末我们再去玩个痛快。”
“上周末,和上上周末。你就是这么搪塞我的。反正,我是不会再相信你了。”
“那你要提前一天,提醒我的吗?”
“昨晚叫你球赛不要看得那么晚了。提醒有用吗?你把企鹅赔给我。”
“是不是买个公仔给你,就一笔勾销啊!”
“活的,我要活蹦乱跳的企鹅。”
“哦!你要养企鹅当宠物,除非住到南极去。”
“我就知道你说话不算数。算啦!反正不是最后一次。我要离家出走。”
“书包带上,明天你还要上学呢!”
“你好狠心,我要跟妈妈告状去。”卢迪文走到门口,又折回了沙发。他跳到钱铭的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饿了。吃快餐去。”
“不去。”卢迪文感觉到身子腾空,任凭他如何甩动四肢,都被钱铭抗在了肩膀上。“鞋,我鞋还没穿呢!”
“小鬼头就是事多。”钱铭把人放到了鞋柜上,又取过一双限量版球鞋套到了卢迪文的脚下。
扒着碗里的咖喱煮土豆,卢迪文趁钱铭心情好,连忙替自己敲定下周的行程。“那是不是下周不下雨的话,你就会带我去看企鹅。”
“到时候有空再说吧!”
“不行。到下周,你又会把这事情忘了的。看天色,雨已经小了很多。不如我们下午……”
钱铭狡猾地露出了笑颜,“你的小算盘落空了。就算下午雨停,我们也去不了海洋公园了。”
“为——什——么——”卢迪文把每一个字的尾音拖的老长,看台面要是钱铭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会泪洒当场。那么店家就会拨打社会福利署的电话,告钱铭虐儿。
“我下午在凯悦酒店,有一个采访工作。对方要把时间提前,我只有配合。不是我跟你过不去。这短信也是二十分钟前我才收到的。你跟我之前,我们有约法三章的,你不能耽误我工作上的正事。而下午,我要做的就是正事。”
“我也要跟你去酒店玩。”
“那怎么行。我是去工作,可不是去玩的。带着你,多不专业。还有两个多小时的采访,我做事的时候,你怎么办?”
“反正我不要一个人回家。不然你送我去企鹅馆,两个小时我跟企鹅玩。”
“不行。说好,今天不去海洋公园的。”
“酒店。企鹅馆。酒店。企鹅馆……”
“你可以把他放我家。”吕佳容其实早就看到活宝两父子了,只是现在才找到插话的机会。
“吕小姐,你怎么也来吃快餐。”
“一个人嘛!总会有偷懒的机会。”
“我听迪文说,你也在补习班教书。不知道,吕小姐教什么功课?”
“我是在那里兼职,做财务的。”
“啊!或许是我听错了。”
“在补习班做事,常常要面对孩子的。如果你有事就尽管去忙。迪文交给我行了。”
“那真是太麻烦吕小姐了。”
“假客气什么?回头你又有机会见人家了。”
“这小鬼这么顽皮,我真怕他会给你添麻烦。”
“是啊!你要是下周不带我去看企鹅的话,我保证下午跟姐姐呆在一起的时侯,一定会在她面前胡说些什么。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莫及。”
“哈。你居然学电视里的人,来威胁我。”
“那里学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效果。看来,这招真的有用。姐姐,下午我就去你家做功课啦!”
“是啊!反正你也有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互相联络就行了。”
“你要听姐姐的话。下周能不能见到企鹅,就得看姐姐会不会向我投诉你。”
“爸爸,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他要是闹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第一时间赶回来。”
“是。等他做完功课,我就放电视给他看。”
“他包里有点心和牛奶。千万别给他喝太多的汽水。”
“知道了。”
李诚和胡东赶到少年活动中心的时候,刚刚遇上员工关门。
胡东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大姐,麻烦耽误你一点时间。这个补习班还有人在吗?”
“平日只有三点过后,才会有老师过来的。周末就整天有人了。”
“那我能向你打听些消息吗?”
“我只是个打扫卫生的。什么都不知道。”
“做什么没关系。我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费不费时间的?我还得去菜场,然后还要赶回去给公公婆婆做饭呢!”
“很快,很快。”胡东说话的时候,一旁的李诚就已经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照片。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戴晨的,二十七八九左右的女人。”
“年轻女人在这里兼职的有很多。至于姓戴或是姓其他的,我就分不清了。”
“没关系,请你看清楚这张照片。有没有眼熟的感觉。”李诚不断地放大手机里的图像。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戴晨。你真的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姓是没听过,但你可以去问楼下的保安。他那个人很多事的。只要是少年文化中心有了新来的女同事,他一定知道。”
“好,谢谢大姐啊!”
在包打听的保安身上,两人倒是取得了突破性的发展。
“这是吕小姐吧!没错,我记得她姓吕。不是你们说的戴小姐。”
“好,那关于这位吕小姐,请问你知道些什么关于她的事情吗?最好是知道她住哪儿?”
“这你还是真的问对人了。吕小姐上星期刚搬家。搬家公司,就是我介绍的。负责搬家工作的人是我的一个旧同学。只是,我这么随随便便地把她地址告诉你们,真的没有关系吗?”
“我们可是人民警察。麻烦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你们找吕小姐,找得那么急是做什么啊!”
“这就不劳烦小哥,你操心了。”
“这可不行。万一回头吕小姐怪罪起来,我怎么都得有个说法吧!”
眼看答案就在嘴边,对方又绕起了圈子,李诚难免有些着急。“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啊!”
“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你找谁帮你去问吕小姐的地址。”
“是,这位小哥。你放心。我们找吕小姐,是因为吕小姐恰巧目击了一起车祸。我们找她,就是为了请她作为车祸案件的参考人。”
“说清楚,不就没事啦!行。我替你打给我老同学,剩下的就你跟他去交涉吧!”
午餐过后,雨势又突然大了起来。吕佳容被雨滴声弄得心烦意乱,加上非常时期,长时间呆在户外,令她找不到半点安全感。
同事打来的电话,就把她吓得不清。她看到卢迪文还沉浸在漫画的世界,便接起了电话。
“佳容,你是不是在外面借了高利贷。”
“没有啊!那怎么前天你下班之后,就有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跑来打听你的住址。”
“你有没有……”
“我当然不会出卖你啦!就把你之前住的地址告诉了对方。你缺钱的话,就跟我们这些朋友说。高利贷千万借不得。”
“好。谢谢你通知我啊!”吕佳容响起耳边的那个声音:你是绝对跑不了的。无论是天涯海角或是挖地三尺,我都会把你给找出来,就算死也要见尸。